在看見黑袍詭怪後,她道:“就一直關在灰霧裏,別把他放出來了。”
黑袍詭怪手臂一抬。
陰森灰霧伸出來兩條鎖鏈,一條鎖住了軍兵將領的脖子,一條將他四肢鎖在一起,不容它反抗,直接拽入灰霧之中。
‘窸窸窣窣’
咀嚼血肉骨頭的聲響從灰霧裏傳來,緊接著是無比痛苦的慘叫聲。
死不了,一直重複著經曆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生前犯下的惡,在灰霧裏會重演,他殘殺的受害者曾遭受的痛苦,會在他身上不斷重複經曆。
薑遙目光抽離,癱坐在石碑前,手腕還在發麻顫抖,卸了力連斧頭都拿不起來,仰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黑袍詭怪。
歇了一會兒,她伸手朝他招了招。
“小黑,你過來一下。”
黑袍詭怪挪動著腳步,行至她的跟前。
薑遙:“再過來一點。”
黑袍詭怪:“…………”
他依然照做,腳尖無意觸碰到她的褲腿衣角,往後又退了半步。
薑遙直截了當地問:“虛無公會的會長,江寂是你嗎?”
黑袍藏在長袖子下的手指幾不可聞地蜷緊。
他默不作聲。
薑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問:“為什麽他不認識我?”
黑袍小聲說。
“他、會保護、你。”
《吳橋》副本後,她昏迷了很久,身為黑袍的他,無法幹涉現實世界裏的事,更無法陪同她一起進入詭域副本,隻能在最後收尾,才能出現見她一麵。
於是,黑袍許下了一個心願。
可以在現實保護她的心願。
而江寂,是他,也是他的一部分。
自然,這些不能告訴她。
不等她再問,黑袍轉身就要走。
薑遙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袍,觸及是一片陰寒,指腹被凍得徹骨,險些攥不住鬆開。
黑袍驀然轉身,收斂蘊含在衣袍的至陰煞氣。
他呆怔地望向她。
薑遙道:“可以幫幫黑狗子嗎?把他屍骸刻的禁咒消除。”
黑袍微不可聞地‘哦’了一聲,語氣透著一絲失落。
他抬手一揮,石碑消失,圓湖裏的屍骸浮出,刻在上麵漆黑禁咒漸漸消散。
做完這些。
她仍然沒有鬆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袍。
“還、還有、事嗎?”
黑袍問。
薑遙暗淡的深色瞳眸裏,劃過一抹笑意。
“你送我的霧石不小心丟了,你再送我一個。”
黑袍結結巴巴,一個字說半天:“好。”
他從懷裏掏出一顆霧石,比上次那個更漂亮,剔透如琥珀的石頭裏蘊藏著無邊無際的霧,在黑暗裏能夠泛出微光。
收下霧石,薑遙鬆了手指,見他慢吞吞挪動著腳步離開。
隨著罪魁禍首軍兵將領、連同著他的部下,全部被灰霧帶走。
除她以外的玩家們皆強製請退離開了詭域。
留有她一人。
“該做正事了。”
薑遙起身,揮動斧頭將最後一座石碑摧毀。
地麵積雪漸漸消融,雪花不再,頭頂灰絮般的積雲消散,溫煦的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地麵上,灰暗天色褪去,隻剩湛藍。
陰雨綿綿的葬龍寨終於迎來了它的晴天。
圓湖厚厚冰層融化,埋葬在湖中心裏的黑狗子走上了岸,他高大魁梧,起碼有兩米六,站起來跟樹齊平,再加上他手長腳長,看著像巨人。
成了詭魂的葉小蘭無法待在陽光底下,躲在遮天蔽日的樹蔭之下,受到陽光侵擾,靈體受傷,接近透明。
她努力抬起頭,當看見岸邊的高大身影時,眼眶驀然通紅,鼻尖泛酸。
“姐、姐姐……”
許久未說話的黑狗子開口嘶啞,斷斷續續,與她一樣,雙目滲出豆大的淚水,砸落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以身體幫忙抵擋陽光。
就像那晚,他把她護在身下,被槍頭刺穿,背部傷口猙獰稀爛,也沒有半分退縮。
“對、對不起,姐姐,都是我,是我老是受傷,你才會進山采藥,才會………”
黑狗子肩闊如山,此刻卻泣不成聲,不停伸手拍打自己,愧疚到連抬眼看姐姐的勇氣都沒有。
那天黃昏。
他和寨民們從黑河捕魚回來,累得氣喘籲籲,一到家便倒頭就睡。
沒有發現姐姐身上的異樣,粗心大意的他更沒有發現姐姐笑容背後的悲傷。
他什麽都不知道。
連至親之人出了事,也不知道。
葉小蘭緊緊抱住了他,像小時候一樣,手心輕輕拍打著他的手臂安撫。
“不怪你,怎麽能怪你呢,是那些壞人的錯,不是我們的錯,不要哭,姐姐沒有怪過你。”
看著他們相擁哭泣,薑遙轉身離了詭域。
真累啊。
回去要好好睡一覺。
等等,她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葬龍寨》詭域將永久驅逐!!”
“不會再降臨現實世界。”
“正在結算獎勵——”
從詭域回到現實的薑遙身處那片陰林山,同伴們站在陽光下等著她回來。
而許久未見的白毛,他手裏牽著一隻黃狗,哭唧唧地衝過來。
“薑姐~”
眼看他腦袋就要貼近胸口,薑遙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額頭上,把他推遠,目光一垂,落在被他牽著的小黃上。
“小黃!”
小黃在詭域沒受什麽苦,它遇到了白毛,一人一狗藏在葬龍寨一戶寨民家的地窖裏,度過了漫長的詭域時光。
白毛背包帶的都是食物飲用水,沒帶油燈一些占背包的東西。
靠著食物硬生生扛著出了詭域。
“薑姐你不知道,我們多危險,頭頂地板一直有腳步聲,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要不是我機智,都活不到現在。”
白毛一路上不停講述著他的英勇故事。
薑遙隻覺得他運氣太好。
那幫軍兵偽裝的寨民凶殘無比,晚上還會變成羊頭人作惡。白毛一次沒遇到過,平平安安躲過,雖說沒有完成詭域主線任務,但他的存活任務是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