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行也不是第一次進詭域,腦袋並不笨,見阿秀與另一人對話,大致猜出什麽情況。
這說話難聽的女生,和阿秀不是一起的,是半路搭上阿秀的。
有兩種可能,要麽阿秀是玩家,要麽這個女生是玩家。
不過聞無行心裏,更傾向於這個女生是玩家。
阿秀說著說著,闔上眼睡了過去,搖鈴好似將她的精力全部抽走,坐著也能睡著。
四周闃寂無聲,這個夜晚不知何時才能度過,被風吹動的枯老樹幹在昏暗光線裏,像鬼影一樣,充滿惡意地窺視著他們。
薑遙沒睡意,身旁曲小鬼出奇地安靜下來,不再吵著鬧著要割阿秀的舌頭,坐在圈起的樹枝外麵。
“你也是玩家吧。”
聞無行篤定地對她說。
薑遙抬眉看他。
聞無行端著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放心,我們的話,阿秀聽不見。”
說著晃了晃腰間別著的玉石佩飾,普通玉佩雕龍畫鳳,他的玉佩吊著蝙蝠樣式,血紅眼珠,逼真的線條,看著栩栩如生。
這是一項鬼物,能指定一人單獨聊天,其他人離再近都聽不見。
薑遙抿唇不言,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聞無行看不見她的人物麵板,但從她始終保持著冷靜狀態,泰然自若,又不識得陰宅,首先排除聞家人。
其次要麽是早先被拽入詭域之中的西洲人,要麽是那討厭鬼薑遙的隊友。
聞無行如今隻身一人,女生又是他在這裏遇到的第一個玩家。
他勉為其難地道:“我叫聞無行,你肯定聽過這個名字。算你運氣好遇到我,接下來你隻需聽我的命令行事,我會帶你出去的。”
薑遙聞言,向他投去一個十分複雜的眼神。
這聞無行能活到現在,仇人肯定很多吧?
聞無行沒聽她回應,隻以為她是一個不怎麽愛說話的玩家,也不惱,脊背如鬆竹般挺直,之前的狼狽落魄不再,隻剩貴公子矜傲的氣質。
薑遙懶得理他,有點餓了,從口袋拿出糖,撕開糖衣,丟了一顆到嘴裏,並非純甜,是酸酸甜甜的一種,裹著淡淡水果清香。
一聲不吭的曲小鬼在這時向她伸出手心,討要一顆。
薑遙瞥了她一眼,眼裏寫著‘方才不是給了你一大把嗎?’
曲小彤朝她張了張黑漆漆的嘴巴,搖著頭說:“吃完囉。”
薑遙:“………”
她手指比劃了一下,大致意思是:“小孩吃太多糖容易長蟲。”
聞無行:“你是養鬼人?”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曲小彤的身上。
自始至終,他都能看見小鬼。
通陰聞家的人都能見到,隻是不同於聞無恕,天生陰陽眼。他們是需要學觀氣術,所見所聞,與常人不同。
聞無行六歲就學會了觀氣術,初時見到鬼,害怕到尿床,連家門都不敢出,後來他在無數次恐懼之中,慢慢學會不怕見到鬼。
而他所說的養鬼人,是收集鬼生前骨灰,再用術法馴養,鬼與人不同,陰氣重,人常與鬼接觸,會走魂,就像阿秀爺爺一樣。
養鬼人有一套防止走魂的法門。但再怎麽說,養鬼是一種邪術,容易遭到反噬。
薑遙和聞無恕熟,也不意外他能看到小鬼。隻是曲小鬼有點怕他,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坐著。
曲小彤吃糖,一次吃兩顆三顆,嘴巴塞滿,舌頭也不摘,說是沒了舌頭嚐不出味。
薑遙見此,總算知道她為什麽吃糖那麽快。
“喂!我在和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禮貌?”
聞無行遲遲沒得到回答,氣得眉毛倒豎,大聲斥責一句。
薑遙這才將目光移到他臉上,淡淡地道:“與你無關。”
聞無行心中淤積的怒火愈演愈烈,聽到這句話,讓他忍不住想起聞無恕,還有薑遙那兩個討厭鬼。
沒等他發泄怒氣,不遠處忽地傳來一道尖細、時斷時續的哭聲,極具穿透力,令人心下一緊。
聞無行的怒意如同破洞的氣球,泄了個幹淨,隻剩浸骨的寒意。
和她吵架,都差點忘了這裏是70難度詭域。
這裏的鬼可不是尋常鬼那麽簡單。
也不知道這陰宅能不能擋住它們。
薑遙了解少,想的也沒有他那麽多,視線梭巡過四周,停在不遠處,亮著一盞白紙燈籠的光,光線慘白,映在發裂枯樹上,一道道影子鋪在地麵,隨風晃動。
在那慘白光線下,背對著他們站著一個身穿羅裙的女子,黑發垂落在腰側,提著紙燈籠,止不住地哭。
在這古怪荒林之中,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女子,詭異至極。
何況她的哭聲聽著格外瘮人。
聞無行不了解薑遙,怕她受到蠱惑出圈,忙解答道。
“這是倀鬼,是大邪祟派來蠱惑人中計的鬼,你別上當。”
薑遙沒計較他的輕視,而是問:“還能這樣?”
聞無行看她一概不知,得意地哼了一聲,揚起下巴說,
“一般詭域詭怪多,但這裏詭魂多,到了毀滅級的詭魂,便是大邪祟,它們通常不會親自出現,殺玩家有限製,除非玩家觸發死亡條件,才能隨意隨意處理。
當然對於一些強大的詭怪也是同樣的道理。”
這也是為什麽副本限製玩家等級的原因。
玩家靠驚悚幣、鬼物,天賦增強實力,所學的法門多著呢。
假如,他們不會搭陰宅,卻作死在夜晚進血腐林,遇到大邪祟,就是必死的結局。
《義塔》詭域降臨西洲,西洲大多數人都會通陰之術,並不是獨聞家會,每個世家會將一些保命法門通過網絡教給其他人。
既能減少玩家的死亡率,又能增加世族的威望與影響力。
四大世家,之所以能占據一洲,巋然不動,也是有這一因素在其中的。
聞無行說完這些,挺起胸膛,嘚瑟起來。
“所以你知道,你現在抱的是多麽強大的大腿吧?”
薑遙沒理他。
注意力重新落在不遠處哭泣的羅裙女子身上,不久女子消失不見,又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癱坐在離他們差不多十多米的距離,痛苦呻吟著,向他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