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灰磚瓦屋,門窗緊閉著,屋內眾人正忙碌著。

薑遙一走,聞無行便成了主心骨。

他生命值低,唯一武器銅錢劍,也是依賴著精神值操控。如果這是遊戲,他就是魔法師,一旦近身容易暴斃。

葉雪倩昨晚消耗了太多精神值,精神狀態差到進入幻覺,耳畔響起充滿惡意的絮絮低語,裹著從深淵傳來的混亂囈語,眼前畫麵從正常顏色,染上血色。

除此以外,她的情緒變得狂躁焦慮起來。各種負麵情緒席卷而來,壓得近乎喘不上氣來。

當心底生出戾氣時,葉雪倩隨之感到恐慌,自知自己狀態不好,擔心給他們添麻煩,連忙從口袋拿出一把小刀,狠狠往手背劃去。

她傷口劃得很深,可見筋膜血肉,血液用破開的血管汩汩湧出,順著低處指尖落在地上。

率先發現這一幕的是阿秀,阿秀離她最近,其母王珍在偏屋裏聽從聞無行布置防護措施,並不知道自己女兒發生了什麽。

阿秀短促地叫了一聲,引來了聞無行。

聞無行見此,一眼便看出她怎麽了。

葉雪倩忍著疼,深吸氣,小聲地對他們說:“別讓我媽知道,求求你們。”

昨晚在使用人皮鬼物時,她的精神值便降到了50以下。但她一直沒告訴母親,攙扶著母親來到這裏,強撐著沒有倒下去,這會兒快要堅持不住了。

聞無行冷淡瞥了她一眼,在乾坤袋裏掏了掏,掏出瓶子,從裏麵倒出一半,遞了過來。

葉雪倩離得近,能聞到那些白色藥丸散發出來的濃濃藥香,隻是聞著,到達臨界且不穩定的精神就穩定了些許,足以可見這藥丸的貴重。

她常逛玩家交易所,其中最次的補充精神的藥物,便賣到上千驚悚幣的價格,而這種品質極佳的,一粒就要大幾十萬,而且有價無市。

主要是製作這類補充精神的藥丸,條件極為苛刻,聽說隻有十大公會之一的藥王穀,才能做出品質這麽高的藥丸。

她本來跟著薑遙,便感激不盡,如今又獲聞無行贈予藥丸,葉雪倩再怎麽也沒臉接。

但她婉拒的話語還未說出口,聞無行不耐煩地把藥丸丟她懷裏,然後不管她,隻是煩躁撓撓腦袋嘟噥道。

“煩死了,薑遙那家夥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可別死了啊,早知道我跟過去了,她不準,我就偷偷跟著。”

發泄完一通,又長歎了口氣,注意到葉雪倩看過來的目光,他瞪了她一眼,說道:“快點吃完幹活,不要再添亂。”

說完也不看她一眼,抬腳往木門口走去。

留下葉雪倩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她知道聞無行是好意,他脾氣雖差,但比起她遇到的玩家都要好。

人都怕兩麵三刀,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人心隔肚皮,相較於那些城府深的玩家,而聞無行直來直去,要更讓人放心。

何況葉雪倩是知道他身份的。

她在西洲出生,聞家大名如雷貫耳,像一尊守護神般鎮守在西洲,她所在縣城區,除了拜神明,也拜聞家祖宗。

可見聞家影響力多強。

不過聞家極少出現在大眾視線裏,她也不甚了解,唯一見過,也是在十年前詭域降臨時,政府與各大世家公開大會,通過電視機直播方式,聞家派出的是當家主聞無洪。

與其他人不同,出現在大眾視線中的聞家人,總是戴麵具,穿著厚厚長袍,全身遮得嚴嚴實實,像古代人一樣,很是神秘。

就算網絡上,對於聞家信息也知之甚少。

眼前聞家少主聞無行也是一樣,第一眼見到他至今,始終穿著遮過全身的長袍,麵具很老舊,沒有印圖案,也沒有雕刻,隻是平平無奇的麵具。

不過,無論是聞家的秘密還是傳承,葉雪倩都不會去探究。

捧起那些藥丸,她咽了咽口水,塞了一粒到嘴裏,入口即化,味道苦澀,但對於她來說,並不算什麽。

在吃完藥丸之後,精神值快速增加,保持在一個穩定的界限。

絮絮低語、邪惡囈語以及染成血紅色的視線,皆轉而正常。

一旁阿秀雖不知道她吃了什麽,但看她狀態好了些,擰起的眉頭舒展了下來,問:“能站起來嗎?”

葉雪倩向她道謝,撐著地站了起來。

阿秀也沒有問她藥丸的事,去前麵幫忙去了。

葉雪倩見狀鬆了口氣,走入偏屋,將一粒藥丸遞給精神狀態也有些差的母親。

吃了兩粒,還剩九粒,她沒有再吃,用布包裹起來,準備等薑隊長回來給她。

屋外每隔兩米,立著一根樹枝,樹枝是他們在村裏栽種的桃樹上麵折下來的,樹枝高矮不一,但至少到膝蓋高度。

每一根樹枝上麵都纏著紅線,而相連的紅線中懸著一片銅錢。

阿秀對這些很感興趣,所學法門都是喊靈人爺爺教的,爺爺教得並不多,都是一些基礎的,譬如‘搭陰宅’‘牽靈’等等。

而聞無行的法門很是繁多,都是阿秀從未見過的。

灰磚瓦屋兩步遠插了一圈樹枝,纏完紅線,聞無行注意到阿秀好奇投來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問:

“想學嗎?”

阿秀聞言,激動地點了點頭。

她當然是想的。

但這類法門,爺爺說過,除非旁人教,自己是絕對不能偷學的,在這一行中,屬於大不敬,往後容易遭到神明抵觸。

一旦失了神明之力,學得再精,也無用。

聞無行扯著嘴角,哼一聲:“看你表現。”

他所說的表現,是往後阿秀要好好帶路。

阿秀以為是別的,越發勤快,再累再繁瑣的事她也做,全程都不喊累。

聞無行這人吃軟不吃硬,看她累得臉蛋通紅,汗流浹背的樣子,之前想法拋之腦後,便準備這一法門教給她。

但這時,立在正門前,插在土地裏的銅錢劍上懸掛的銅鈴忽地發出叮當聲響。

他眉頭一皺,當即對她道:“退後。”

阿秀自知危險,也深知自己除了苦力活幫不了多少忙,隻能從他身側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