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遙沒有選擇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起他的乾坤袋。

從第一次見麵,聞無行對這乾坤袋便沒有任何隱藏,自然而然從中拿出物品,像隨身空間一樣,裏麵能裝下無數東西。

聞無行注意力被她的話轉移,提到自己這個乾坤袋,他是一臉得意,從腰間摘了下來,在她麵前炫耀一樣晃了晃。

這個乾坤袋是一件鬼物,是他從玩家拍賣行,以高價拍賣來的,能裝物,屏蔽物品氣息,而且是認主鬼物。

除非他自願贈予,否則別人即便殺了他,也得不到乾坤袋。

“全國就這一個,聽說將這鬼物放拍賣行的玩家,是家中遭遇突變,急需用錢,這才忍痛割愛,被我買了。”

薑遙問:“多少錢?”

聞無行看她是真的感興趣,便道:“五千萬驚悚幣,如果你能把這個詭域從西洲驅逐出去,我就把它送給你。”

他裝物的鬼物不止乾坤袋一種,不過乾坤袋也是其中最好的。

隻要詭域能驅逐,莫說這乾坤袋,即便是讓他去死,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薑遙目光從那乾坤袋收回,走向驢車道:“再說。”

‘神筆馬良’天賦的王珍所畫的驢車,是一頭成年驢在前麵拉著平板車,平板車能坐下四五個人。

驢跟馬比起來,體型不如後者強壯,馬爆發力強,但驢耐力更好,食用糧食也少,抗病能力比馬更強。

當然這是現實馬和驢的區別。

麵前這頭驢並不是真的驢,是畫出來的,不用吃糧食,行路速度和馬相同,耐力速度都高。

路並不平坦,驢車拉著木板車,車輪結實,滾動在崎嶇的鄉路裏。灰色調的日光照在頭頂上,四麵八方都是田野,沒有耕田,樹木、野蠻生長的雜草讓視野變得狹窄。

阿秀坐在一邊,薑遙擔心她晃下去,在她腰間綁了根繩子,係在車板上,她雙腿上下搖動,眼底亮得驚人。

和爺爺待在山腰處的茅屋裏,爺爺從來不讓她出門,直到這兩年,才能跟著爺爺出去一次。

她對山下景色陌生,當親眼所見,看著樹叢、以及漸漸遠去的房屋建築,一切、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

薑遙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阿秀,你和你爺爺什麽時候搬到山上的?”

阿秀注意力全在路邊的景色上麵,毫無隱瞞說道。

“好像是五年前,爺爺帶著我離開了病村,搬到山上住。”

薑遙又問:“五年前的病村和現在比,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阿秀思緒拉回了一些,垂眸思考了幾秒,接著搖頭道:“和現在一樣,沒有變化。”

薑遙不再問。

驢車行路快,但走鄉路太顛,身體本來就差的聞無行,在一番顛簸之中,麵色蒼白,走一會兒停一下,跌跌撞撞跑下車,吐了起來。

白天沒吃多少東西,吐也吐酸水,吐得頭暈眼花,雙腿打顫,晃悠悠地回到驢車上。

“聞大哥,你沒事吧?”阿秀見狀,忙擔憂地問。

聞無行連說話都不想說,胃部翻江倒海,腦袋一片漿糊。

這驢車簡直不是人能坐的,人能顛得飛起來,五髒六腑都移了位,難受到了極點。

薑遙隻能放慢驢車的速度。

黃昏,灰色調的天空被晚霞渲染成焚燒烈火狀,黑暗像病毒感染一般快速侵襲天穹,天黑得很快,走半天,也未見到其他建築。

今晚隻能在野外留宿了。

驢車停在一棵梨樹前,聞無行和阿秀搭陰宅,薑遙觀察四周動向。

曲小彤被她派出去巡邏了。

聞無行親手搭的陰宅比阿秀搭的要複雜很多,‘院子’是用竹木搭成的,東南西北擺了四個鎮惡雕像,兩塊竹片拚接,是‘院門’。

左右‘院門’貼著門聯,圍成的圈子很大,三人都能一起躺下。

薑遙看他在圈子外不遠放了一盆水,又在旁邊插了四根柳枝。眉頭微挑,問其意義。

聞無行解答道:“這是改變風水,風水對陰宅的影響很重要。

因為是陰宅不是陽宅,所以這盆水和柳枝都是為讓陰宅增加陰氣,陰氣越強,便越能威懾住外麵的鬼,我們的生人氣息也能被陰氣徹底掩蓋。”

搭陰宅有講究的,像阿秀那種,迷惑野外一些普通的孤魂野鬼還行,但要迷惑大邪祟,難如登天。

這也為什麽,那次他們在陰宅裏,也會被倀鬼發現的原因。

一旁仔細聽課的阿秀聽得如癡如醉。

爺爺教給她的搭陰宅,算半成品,聞大哥搭的才是真正的陰宅。

她怕自己忘記,拿出木炭,記在碎布上麵。

阿秀字認不全,寫在上麵的字歪歪扭扭,但不影響她認。

薑遙聞言了然。

她記憶力雖好,但在通陰法門這方麵天賦不行,讓她搭和聞無行一樣的陰宅,搭再多次也搭不成。

“厲害的。”她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這陰宅完全是聞無行一人搭建而成,她也幫不上什麽忙。

他累得額頭發絲浸沒汗水,麵具悶汗,一滴汗順著麵具下端落在地上。

她的話落入聞無行耳畔,後者驀然抬額,麵具下的雙目落了滴汗珠,酸澀刺痛也沒有闔上,往她那邊看了許久,忽地小聲咕噥起來。

“原來你還會誇人啊。”

薑遙沒聽清他的話,誇完那句注意力便重新放在前方。

沒注意到聞無行偷看她的眼神。

他自知今日給薑遙拖了後腿,如若不是他,驢車也不會放慢速度,他們也不會在野外留宿,又拖延了半天一夜的時間。

聞無行很愧疚。

但家族長輩們對他的教導訓斥,作為下一任聞家當家主的他,自然不會低下頭向人道歉。

所以他隻能讓自己變得更有用一些。

“起風了。”

薑遙皺眉道。

風漸大,吹動一旁梨樹,簌簌作響,也將她點燃的油燈熄滅。

這風來得突然,也頗為古怪。

燈滅風停,薑遙再次點起燈起,風又來了,點起的燈又一次被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