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氣息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茅草發黴陳舊泥土氣味。

薑遙背靠著木門氣喘籲籲,冰冷空氣湧入肺部,給極度缺氧而縮緊的肺部帶來刀割般的痛楚感。

體力消耗殆盡,白金級精神道具用盡,從背包裏消失,她的精神值從滿值重新降到9點。

沉重的呼吸聲驚醒了**睡得正沉的李瑜,她迷迷糊糊的視線看見一道身影在門前,倏地坐起身。

“遙、遙姐?”李瑜不確定地喚道。

薑遙肋骨處都在一抽一抽地疼,喉嚨灼燒幹澀,說不了一句話。

她買了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喝完,又支撐著疲憊的身體,搖搖晃晃走到胡桃木床倒下。

“我睡一個小時。”

說完這一句話,薑遙闔上了眼。

她眼白通紅一片,布滿密密匝匝的血絲,眼下的青黑格外明顯,不僅如此,整個人的狀態都十分差勁,宛若重病在床的病患。

李瑜想不明白隻是過去了一晚上,遙姐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昨晚分明沒聽到什麽動靜啊,難道在她睡著後,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李瑜心裏除了疑惑,便是擔憂。

她將被子疊好,匆匆吃了早餐,便蹲在胡桃木床旁邊,等待薑遙蘇醒。

等到天徹底亮起,嬰兒哭鬧聲從老遠傳來,失蹤一整晚的譚榮富和鄒二妹兩人清早回到了住處。

兩人吵架聲混雜著嬰啼,打破了村子裏的寂靜冷清。

李瑜聽到聲音,連忙起身,走到木門前透過門縫往外看,眼看鄒二妹哄睡完寶貝兒子就要過來折磨她們,腦子裏想了許多事。

雖然不知道遙姐昨晚去做了什麽,但此時的她疲憊不堪,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打擾遙姐的睡眠。

自進入副本以來,都是遙姐保護她照顧她,現在也該她照顧遙姐了。

就在李瑜準備破釜沉舟,隻身一人出去承受鄒二妹的怒火時,身後傳來聲音。

“把床收到背包裏。”

薑遙睡了近兩個小時,不知是精神與身體過於疲憊,還是什麽原因,全程她都未醒,睡得很舒服。

精神值經過短暫睡眠,增加到90點,正常水平。

她將胡桃木床放入背包,重新換上那一身粗劣麻布衣。

李瑜見她狀態好了太多,緊繃的心總算鬆懈了下來,聽著門外越走越近的腳步聲,慌忙收起床鋪。

又是與昨日一般無二的家務活。

做完早飯,她們端著兩盆衣服去往煙河。

除了幾個玩家,還有不少村中的婦人、年紀不大的女孩,她們蹲在煙河岸邊,搓洗著厚寬衣服。

手指時常浸泡煙河冰冷刺骨的河水,生出一個個凍瘡,她們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動作機械。

一陣寒風襲來,吹起不遠處一個婦人的額發,露出一大片青紫。

是被人拽著頭發,狠狠將她的腦袋砸向地板,才會有的傷痕。

薑遙目光在每個人身上掃過。

她們衣服穿得嚴實,麻布衣遮過脖子手臂腳踝,露在外麵的皮膚很少,連臉都被紗巾裹住,隻留著一雙麻木空洞的眼睛在外麵。

龍女村不僅重男輕女,甚至對待女性有著強烈的惡意。

譬如她們的父母,譚榮富對待鄒二妹時,態度差勁,鄒二妹一頂嘴,家中爭吵就不斷。

鄒二妹將這些壓抑痛苦的折磨,盡數還給自己的兩個女兒,似乎隻有如此,她心裏才會稍微好受一些。

等級製的家庭,譚榮富在頂端,鄒二妹在中間,而譚盼弟招弟在底端。

再加上,薑遙在祠堂看到的族譜。

這座村子裏的人十分排斥外姓人。

“我們合作吧。”

昨日邀請李瑜加入清河公會的玩家何芝芝端著木盆來到薑遙身邊,說道。

薑遙目光一轉,落在麵前自信滿滿的玩家臉上。

何芝芝有自己自信得意的資本,清河公會雖說算不上全國榜單前十大公會,但也有自己區域劃分,高級玩家不少,待遇也算中等往上。

她作為新人,能夠在一個月內達到6級,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崇拜她。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樣黃金級的稀有道具。

薑遙:“不。”

還在想‘找她一個3級玩家已經算是抬舉她了’的何芝芝聞言,笑容維持不住,眉頭擰在一起,緊緊盯著她問:

“為什麽啊?你知道我等級嗎?你要到6級還需通關三個以上的副本……我經驗比你多,你憑什麽不同意?”

薑遙:“…………”

身為遙姐的死忠粉、李瑜聽不下去。

“什麽叫憑什麽不同意?你說話太難聽了吧。”

何芝芝本來就有些惱羞成怒,此刻被她一個2級新人反駁,氣得都想破口大罵。

薑遙插了一嘴:“你找別人吧,我不合作。”

“你不要後悔!”何芝芝丟下這麽一句話,氣哄哄地離開。

李瑜撇嘴:“她還瞪我,太過分了。”

薑遙拎起一件衣服泡進河水裏,嚇唬她道:“快洗,洗慢了不等你。”

李瑜被這一句話嚇得夠嗆,連忙加快速度。

她可不想一個人在這條河邊洗衣服,一想到被烹煮成肉湯的玩家,她就渾身發涼,頭皮發麻。

薑遙之所以不願意和其他玩家合作,是因為她想要探索《龍女村》副本的主線。

副本危險重重,昨晚的她完全是在走鋼絲,一不當心就會死。

洗完衣服,回去路上。

李瑜時不時瞅她一眼,欲言又止。

薑遙知道她是想問昨晚發生的事,胡編亂造一個故事,才將她疑問打消。

薑遙不打算告訴她。

以她的恐鬼症,說一半就會被嚇死。

回到家中不久。

村民帶來了一個重大消息。

“什麽?錢神婆死了?”譚榮富反應激烈,臉色驟然慘白,以往粗沉的聲音在這一刻拔高,都有些破音。

蹲在灶屋外摘菜的薑遙豎著耳朵聽到這句話。

透過曬在粗繩上、隨風搖晃的衣服,她看見埋在便宜父親‘譚榮富’目光深處的恐懼。

是與昨晚錢神婆撞見連體浮屍時一般無二的恐懼。

薑遙從錢神婆住處嵌在地板裏的木盒打開看了。

裏麵裝著兩顆風幹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