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的試驗田裏,玩家聶知遠一條腿沒入了泥土之中,無論他怎麽掙紮,那條腿都抽不回來,更要命的是,他另一條腿也在往泥土裏陷。
那片試驗田像是活物,吞噬著站在上麵人類的生命。
“救救我!我不想死,快救救我!”聶知遠使用了鬼物,仍然無法從泥土中出來,眼看右腿快要沒入膝蓋位置,他臉上的溫和**然無存,隻剩恐慌的哀求。
阿冬腳步抬到半空,又回到原地,身體未動,警惕地看著他,在口袋拿出本子和筆,寫了幾個字,展露在空中。
她知道僅隔一條通道、在隔壁試驗田的男生能看到本子上的字。
‘你做了什麽。’
聶知遠看到這一行字,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藏得很快,臉上繼續維持著恐慌的表情,顫著聲快速說道。
“我不、不小心碰到了實驗植物,你快過來拉我一把,我死了,你也會死的。”
阿冬聽到這句話,握著筆的手攥緊了幾分。
翻開小本子第一頁,上麵寫著一行字,是阿遙姐在進這個詭域前,給她寫的字。
‘在詭域裏,除了隊友,不要相信任何人。’
阿冬沒理會他話裏的威脅,蹲下身繼續清理雜草。
聶知遠見她不為所動,心裏急了,隻能如實說道。
“我、我挖開了土,看到了裏麵的東西,所以,所以觸發了死亡條件……救救我,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他兩條膝蓋都沒入了泥土裏,兩手死死扣在試驗田邊緣處,沒了平時的冷靜,眼裏盡是對死亡的恐懼,狼狽不堪。
阿冬挖雜草的動作停了,重新拿出本子,在上麵寫。
‘你在泥土裏麵看見了什麽?’
聶知遠回憶到方才的一幕,嚇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臉,一張人臉。”
他之所以翻泥土,看植物根部,是為了尋找鬼物。
鬼物不單單隻在最終獎勵出現,在詭域裏,也會以各種形態出現,鬼物難得,他是動用了天賦。
聶知遠是感知類天賦,對陰氣的感知敏銳,天賦初級時,會受很多因素誤導,譬如受詭怪,詭域能量區域影響,檢測出鬼物的幾率很小。
如今他天賦進階,很少受其他因素影響,能準確檢測出附近有無鬼物。
當然也有限製,必須離他一米內距離。
隻是鬼物並不是隨處可見的石頭,有時是詭域裏的重要道具,有時藏在重要地點,聶知遠去過不少詭域,很少探索主線,都是奔著鬼物去的。
在一個詭域,能找到一樣鬼物就算是走狗屎運了,找到兩件,祖墳冒煙。
反正他至今為止,最多也就找到過一件,還是去了五六個危險詭域,才找到的。
第一日白天,聶知遠在這片試驗田裏就感知到了一件鬼物的存在。
他沒有第一時間尋找,是忌憚八十級詭域的難度。
想著做好萬全的準備。
要知道,沒有認主的鬼物,也是和詭怪一樣危險的存在。
他怕死,更怕這件鬼物被其他玩家拿走。
八十級的詭域,全國最高難度詭域,裏麵的鬼物有多珍貴,聶知遠想都不敢想。
他已經確定了鬼物的位置,離成功隻差一步,但這一步也是最危險的一步。
他極其小心,深知這片試驗田有多可怕,稍不注意,就會觸發死亡條件,為了平安獲得鬼物,他甚至使用了一件一次性效果的保命鬼物。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他小心翼翼握著鏟子翻開土,看到的是一張死人臉。
那張臉慘白得嚇人,麵部血管曲張猙獰,泛著詭異的深綠色,植物須根細如發絲,從鮮紅轉換成綠色,密密麻麻,像紮根泥土裏般鑽入皮膚血管裏。
最可怕的是,埋在土裏的人是活著的,在對上他的目光時,嘴巴張大,想要發出求救聲,但植物的支柱根整個沒入它的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
植物實驗室,試驗田裏培養的植物,都是從活人身上長出來的。
在看到那張死人臉的刹那,聶知遠如墜冰窖,泛起一陣陣毛骨悚然。
仿佛那張臉,將來會變成他。
聶知遠當即選擇逃跑,但身下的泥巴活了一樣緊緊粘在了他的腳底,根本抬不起來,要不是保命的鬼物延緩了泥土的速度,他恐怕和那張死人臉一樣成了植物的養分。
至少保命鬼物對於泥土而言,是有效的。
他自然不肯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救救我……我還看到了一個重要線索,隻要你救我,我把這個線索共享給你。”
聶知遠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純粹恐懼,喉嚨發出刺耳的尖叫,驚擾著常人的思緒。
氣氛都變得緊迫起來。
但阿冬還是沒動,在本子上寫了起來,這次寫的時間很長,白紙上的字也是很長一段。
‘一、監工告訴過我們,在這裏,必須保持安靜,你明知自己處於極度危險的情況下,依然發出吵鬧的聲音。’
‘二、來到試驗田,在鈴聲響起前,員工是不能離開的。就算可以離開,你已經觸發了死亡條件,我過去也救不了你。’
第一句話,像他這樣的老玩家,絕不會明知故犯,自尋死路,答案很簡單,是為了殺她。
第二句,阿冬是實事求是,若要救他,必須動用天賦,製定新的規則,但她不會為了外人冒險。
要知道,在這個詭域裏,天賦是嚴禁使用的,一旦被發現,會被抓進狗籠子裏,成為實驗體。
銀竹和她說的,親眼見到實驗員們從狗籠子裏拖出玩家,緊接著被帶到實驗室裏。
在看到她本子上的一行行字後,麵露恐慌的聶知遠神色漸漸恢複平靜,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片刻發出一聲嗤笑。
“我早該想到,薑遙身邊的人,也沒有什麽蠢貨。”
沒了偽裝,聶知遠給人的感覺是癲狂陰鷙的。
眼看泥土即將沒過他的大腿,隻見他抬手扯掉身上的皮,一層人皮生生扯出,裏麵是全新的皮,隻是越發蒼白,沾著血液。
親手扯掉自己的皮是痛苦的,但聶知遠反而因為痛苦感到興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享受著皮肉撕裂帶來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