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姐什麽記憶都沒有,隻記得自己的名字,記憶都要靠刀刻在身上的疤痕得知。

薑遙也終於釋然,為什麽用這麽極端的記住方式,在她身上仍然沒有找到其他重要線索。

是因為,俞姐記憶是被封印的,而封印她記憶的人,經常出現在她的身邊。

既能自由在礦區行動,又能封印俞姐記憶,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是那些礦工,或是兩位監工。也隻有最終boss能做到了。

薑遙思及此,心髒猛顫。

八十級詭域的最終boss,為什麽會執著於俞姐的記憶?

恐怕,俞姐記憶裏有重要的線索!

“俞姐,你心口上刻著阻止,不是阻止小春死亡,也不是阻止礦區女礦工所遭受的殘忍對待……”

薑遙抬著深色瞳眸,意有所指地說道。

俞姐陷入沉默。

她如今能想起來的片段很少,沒辦法幫到薑遙。既然腦子記憶是被封印的,那她時不時回憶一番,說不定能想起重要的記憶。

薑遙見電梯下行緩慢,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地底,從乾坤袋拿出硬紙板,墊在浸滿腐爛屍液的電梯地板上,然後給阿音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自己也換了身,轉眼看俞姐詢問。

俞姐接過一身新的衣服,衣服在洗衣機洗過一遍,沾染著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那種方便行動的作戰服。

指腹觸及光滑偏硬感的衣料,俞姐愣了一秒,後知後覺地想著。

她真的死了嗎?

死人也能像活人一樣穿衣服嗎?

俞姐換下身上老舊的粗布衣,穿上手裏的新衣,身上都有多幾分清爽。

死人還有五感,也有喜怒哀樂,真讓人意外。

察覺她情緒變化,薑遙沒說什麽,看了眼時間,拿出電話蠱跟隊員們通話。

工作時間似乎變得越來越長,而玩家們休息的時間也變得短暫。

倘若這裏不是溶洞,而是外麵,隻怕是天黑時間越來越長,而白天更短了。

薑遙要將老黃女兒的下落告訴潛水區、還有地下洞窟區域的玩家們。

讓那些接了簡單任務的玩家們平安離開詭域。

至於接了普通任務的玩家,敢接這種難度的玩家,身上都是有本事在的,當然不排除一些特意送死的。

並沒有避諱俞姐,當著她麵前,便聯絡到遠在潛水區的聞無恕。

聞無恕那邊還算順利,隻要遵循規則,以他本事,暫時是安全的。

死了的聞無行並不是他能力不行,是他所在詭域和《溶洞》詭域融合,作為外來人的他們,遭到了怪物們的襲擊。

正常玩家進詭域,首要滿足兩種情況,第一,是從現實世界,來到詭域裏的,第二,都有自己的身份。這兩種皆受守則保護。

而聞無行他們,當時情況是,因詭域融合,以本人身份進入《溶洞》,不受守則保護,成了所有怪物們的目標。

想到聞無行,薑遙沉默了下來。

那邊等待著她先開口的聞無恕半天沒等到,掐了煙,出聲道。

“隊長,我這邊一切正常,白毛還活著。”

他話一落,接著響起白毛不滿的聲音。

“什麽叫我還活著,以我的能力,肯定比你活得長。”

聞無恕淡淡‘哦’了一聲。

話筒依然沒有薑遙的聲音,聞無恕眉頭不禁蹙起,就在他以為她出了大事,張口就要詢問之時,薑遙終於出了聲。

“礦區沒了,我現在在電梯裏,前往地下洞窟。”

聞無恕、白毛齊齊怔住,瞳孔縮窄,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隊、隊長,你說的礦區沒了,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白毛的話緊隨其後:“算起來,這也不到一周時間啊,薑姐,你炸了礦區啊?”

聞無恕聽他話,就知道他想歪了,抬手推開了他的腦袋,“去去去。”

薑遙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長話短說,告訴了他們。

最後道:“將這些信息,告訴潛水區接了簡單任務的玩家們,讓他們盡快離開吧。”

聞無恕表示明白。

白毛一個腦袋湊過來,驚愕地問:“薑姐,你說誰死了?赫連音的堂姐?赫連音沒事吧?”

薑遙側眸,看了眼躺在墊子上睡熟的阿音,身上蓋著毯子,是她從乾坤袋裏拿出來的,都是聞無行生前準備的,裏麵有很多生活用品,那小子的生活很精致。

她挪開目光,抬手捏了捏眼窩,“沒什麽事,她會好起來的。”

在這條路上,要麽是自己死,要麽是看著至親的人死。

他們沒有選擇。

白毛歎了口氣,語氣有些低落:“她親眼看到堂姐死,肯定很難過吧……”

就跟他看聞無行的死亡錄像,到現在心口都像是被塊大石頭死死壓著,難受得緊。

電話蠱掛斷,聞無恕看了眼躲角落偷偷抹眼淚的白毛,挑了挑眉,走近問道:“你喜歡赫連音啊?”

白毛聽到這句話,驚得睜大了眼,可憐淚珠掛在睫毛上,臉上先是呆了幾秒,隨即是惱怒。

“啥?喜歡啥?老煙鬼你不會說話,能不能別說話。”

聞無恕看他情緒這麽激動,攤了攤手,“我看你哭得傷心,還以為你不放心赫連音。”

白毛把屁股對著他,氣得語無倫次。

“我就不能感同身受嗎?”

聞無恕跟著歎了口氣,“白毛你千萬別嘎了,否則我怕我也感同身受,難過得流淚。”

說實話,他現在把白毛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就是怕白毛嘎了,自己會看到隊長他們難過。

若如此,他情願自己死了,白毛活著。

往往活下來的人要承受所有傷痛和責任,無時無刻不去惦念著死去的人。

所有隊友裏,隊長的責任最重,也是最痛苦的。

但要為了他們,努力去隱藏,連一絲悲痛都不能露出來。

白毛:“…………”

他要不是打不贏聞無恕,都想把他掐死。

說的一些什麽話。

..

薑遙喝了淨水,又坐著休息,精神恢複了大半,但眼角微微泛紅,抬手再次捏了捏眼窩,重新調整呼吸。

幸好,聞無恕和白毛安然無恙。

連死都不怕的薑遙,唯恐害怕,每次使用電話蠱。

——怕聽不到隊友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