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山林被夜色覆蓋,山路漫漫,蜿蜒曲折,一路延伸至黑暗盡頭,幾輛馬車前後行駛著,後麵馬車拖著幾副棺材,由青繩捆綁著,顛簸搖晃,需要有人在旁邊扯著繩子。

身影落在車隊後半段的白毛小心翼翼檢查了一番左右前後,見沒有人關注這邊,這才湊近小聲地問。

“聯絡到了嗎?”

在他一旁的少年麵色凝重,將電話蠱藏到口袋裏,緩緩搖了搖頭。

少年就是銀竹,他身上穿著奴仆的粗製布衣,頭發剪短,被布裹著,腳上穿著一雙草鞋,走這麽久的路,磨損嚴重,腳指頭都被磨出了水泡。

在他旁邊的白毛也是一樣裝扮,見他樣子,垂頭喪氣起來,眼底的擔憂都要溢出來。

所在詭域比他們去過的任何詭域都要大,占領百分之九十的湘州,可見麵積有多大。

關於詭域的信息少之又少,隻知是九十詭域,其餘一概不知。

連難度都沒辦法選擇,他們進了裏麵,就成了這支車隊的奴仆,白毛和銀竹正巧隨機到一起。

聞無恕、赫連音還有阿冬,這三個隊友,他們用電話蠱都聯係上了,唯獨聯係不上薑遙。

不僅是銀竹的電話蠱,其他隊友的電話蠱也是一樣,他們雖知道隊長肯定會平安無事,但還是忍不住擔憂。

白毛急得心髒疼,嘴巴抿了又抿,扯著他的袖子說道:“銀竹,你那麽聰明,肯定能猜到薑姐的下落,你告訴我,我真的怕……”

銀竹冷聲打斷了他的話:“諸葛白!”

銀竹很少直呼白毛的全名,次數屈指可數。

白毛眼眶泛紅,攥著他衣袖的手緩緩落下,蓄積在眼裏的淚水眼看就要脫眶而出,卻聽銀竹沉聲道。

“隻有一種可能。”他緊緊攥著捆著棺木的青繩,長吸一口氣。

“薑姐姐,沒有進詭域。”

白毛聞言瞳孔縮窄,掛在眼眶裏的淚水勉強止住,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當時,詭域降臨的時候,白毛是和薑姐在一起的。

他都進了詭域,為什麽薑姐會沒有進來?

..

棺女村,後山。

搬運原木的需要工具,單憑她們三人,沒辦法將三棵原木搬到村子裏,這就需要巫老的五鬼搬運符。

五鬼搬運符是她們運送原木的關鍵所在。

三人中,小月持有這張符,她經常分配到做棺材這個工作,又是棺女中,除組長以外,性子最沉穩的,這張五鬼搬運符自然而然落到她的手中。

隻需將符貼到地麵上,她們下山回到棺女村,這捆原木便會先她們一步,到達村口。

屆時,再用推車,推到製作棺材的地方。

所以這份工作,也就砍木頭的時候累一些,砍完後輕鬆很多。

紅琴、小月兩人貼完符紙,抬腳就要下山。

薑遙緊隨其後,這時,忽然聽到身後貼符的原木那邊傳來痛苦淒厲的哭聲,哭聲出現得莫名其妙。

砍伐槐樹的時候,她也四處梭巡過,並未見到除她們以外的其他人,那這哭聲,是怎麽出現的?

薑遙自然沒傻到回頭去看,而是從口袋掏出在家中偏屋化妝台銅鏡掰下來的一小片,往後照了照,透過模糊的銅鏡,她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在那六根原木前,憑空出現兩個農夫農婦樣子的人,昨晚見到的高瘦鬼站在他們身後,伸著長過腳踝的手,一鬼抓一個,張著黑漆漆、布滿尖銳利齒的嘴巴,一口咬下農婦的頭顱。

農婦本就是靈魂狀態,沒有肉體,見不到血液迸濺出來,頭顱硬生生撕下,四肢還是因痛苦而掙紮擺動,如同切掉頭的蛙。

兩頭高瘦鬼一口一口吃掉兩具靈魂,臉上露出饜足的神情,隨即一前一後抱起槐木堆,快步往山下跑。

‘嘩’

一陣陰風從她們身邊刮過,紅琴、小月不當回事,理了理吹亂的白布,步伐繼續。

薑遙麵色不見一絲異常,心髒震動難平。

所謂的五鬼搬運符,貼符,原木就能憑空搬運至村口的原因是,和惡鬼達成交易。

小月貼在原木堆上的符紙,並不是五鬼搬運符。

這張符禁錮了兩個凡人靈魂,在符貼到上去後,得到祭品的高瘦鬼們,會幫忙將原木堆搬下山,到村口。

薑遙思及此,驟感不寒而栗。

顯然這些,紅琴、小月都看不見,也不知道,隻以為這是真正的五鬼搬運符。正因為她們見不到鬼,巫老的謊言也就能永遠的維持下去。

這巫老心思惡毒,不知用什麽辦法,將凡人靈魂生生從肉體抽離,鎖入符紙之中,成了祭品。

但隻是搬運原木,就需要獻上兩個凡人靈魂嗎?

薑遙眯眼。

並非如此,兩個凡人靈魂代價太大了,凡人不是樹上的果實,任其采摘的,這附近村落、寨鎮百姓多,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薑遙好奇問道:“小月姐,這符多久貼一次啊?”

她問出這樣的話也正常,記憶裏的薑遙通常不負責棺材的步驟,但不知緣由地,對安葬步驟的記憶也是模糊不清的,努力細想,也想不出多少細枝末節。

小月回答:“一年一次。”

不是每天都要貼,一年貼一次。

薑遙心中暗道,如此這般,也就代表著,一年就要獻祭兩個凡人。

凡人還必須是一男一女。

那兩隻高瘦鬼在白天也能出現,並不懼怕天光,也有智商,全身散發的陰氣比薑遙昨晚見到的高瘦鬼強太多。

它們和巫老達成了協議,每年進獻兩個凡人,然後協助棺女們搬運原木。

但隻是搬運原木,便要殺害兩個凡人,理由卻分外牽強。

紅琴在這時開了口:“幸好有巫老的符,不僅讓我們省了很多事,而且更安全。”

薑遙適時問:“怎麽安全?”

紅琴話多,心裏藏不住事,一聽她這樣問,便忍不住解釋起來,故意壓低了聲音。

“你剛來不知道,前些年,我們去後山砍樹,經常有棺女出事,後山那片地方怪得很,要麽木頭砸死人,要麽摔死人,那麽低的坡,都能摔死,特別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