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頭詭怪不僅是聽力極為敏銳,泥土、樹木、雜草藤蔓都有它們的耳朵,踏入這片密林深處的道士在劫難逃,他們已經受到詭怪的包圍,什麽符籙、桃木劍,黑狗血等等,對這些詭怪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道士們就像走入饑腸轆轆的野狼堆中,走入死亡中,被詭怪撕裂,細又長的蛇芯子舔舐著血肉,盡數卷入深不見底的喉嚨裏。

道士們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薑遙跳到高高樹幹上,身後的小壯並沒有影響她的速度,像貓般雙手緊緊扒著樹,不遠處薄薄白霧揮散,顯露出慘烈血腥的一幕,數十個道士,在蛇頭詭怪的手裏沒有反抗之力。

道士習法術,在體術方麵弱得和普通凡人一樣,手臂像甘蔗一樣被輕易掰斷,肚皮撕裂,露出血淋淋的內髒。

身後男孩瘦小手指攥著她的衣服,雙目早就被薑遙用黑布蒙住,耳朵沒被堵,淒厲慘叫與瘮人的咀嚼聲交織在一起,都不敢想象現場會有多麽恐怖。

薑遙沒打算過去救人,不單單是因為自己對付不了這麽多詭怪,還有就是,對送死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她像是一個頗具耐心的獵人,藏在暗處,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再血腥的畫麵也沒有給她帶來半分情緒波動。

直到看見孟素君,她個子中等,約莫一米六二左右,肩膀披著遮雨的蓑衣,麵頰淋了雨水蒼白無比,在親眼見到前一秒還活生生的同隊道士,下一秒就死在麵前的時候,她瞳孔驟縮,如墜入寒窖。

薑遙眉頭緊蹙。

孟素君不該出現在這裏。

她為晴江縣裏的人除邪祟,也是在林子外圍,不該來到晴江林深處。

薑遙隻想到一個可能。

孟素君受到欺騙,被引到了這裏。

在晴江縣,有人敢對四姓孟家動手?

薑遙已經想不了太多,眼看好幾隻蛇頭詭怪就要對孟素君出手,她立馬將背上的小壯放下來,把隱匿氣息的臍帶鬼物塞到他的手裏,叮囑兩句,便拔刀疾步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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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素君自知想要逃為時已晚,親眼看著隊伍裏的道士一個個隕落,到此也惶恐地發現——

從白霧裏出現的怪物不懼怕道士的法術,它們什麽都不怕,力氣強的可怕,速度也快,在世人眼中,如‘神’一般的道士,此時在怪物麵前,更像到處逃竄的雞鴨,脆弱至極。

孟素君引以為豪的雷擊桃木劍,在怪物身上,連一道傷痕都不曾留下,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精神陷入崩潰。

皮膚呈現蠟油狀的蛇頭怪物似跳鼠般靈活跳到孟素君的麵前,她沒有躲避,放棄了反抗,泛紅的眼眶溢出淚水,混著冰冷雨水從麵頰蜿蜒而下。

下一秒,一柄鋒利、通體幽黑的橫刀突然出現,化作虛影,將伸到她麵前枯樹枝般怪物手臂砍落。

“站著別動!”薑遙丟出一張張符籙,金色光芒乍現,形成寺廟裏的青銅鍾模樣,將孟素君全身完整罩住。

鍾的表麵浮動著晦澀難懂的咒文。

是白毛畫的粉色等級符籙,僅次於金色等級,不僅能抵禦邪祟的攻擊,連物理普通攻擊也能抵擋。

這種等級的保命符籙價格昂貴,薑遙並不多,不止是畫符不易的緣故,還有就是,她一旦使用,就沒辦法行動,隻能站在原地。

接著衝過來的蛇頭詭怪一巴掌打在金光罩上麵,隻聽一聲‘鏘’,像打在堅固金屬上麵一樣,孟素君幾人睜大了眼。

他們也有保命符籙,隻不過現在都消耗完了。

作為道士,對符籙了解,眼前的金鍾符非同一般,強度遠高於同等級符籙,上麵流淌著微微金光,半步金品符籙。

孟素君的注意力並沒有在符籙上停留太久,麵前突然出現救他們的身影很熟悉,她近乎第一眼便認了出來。

是薑恩人。

她意外恩人會出現在這裏,也在心中祈禱恩人的平安。

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薑遙速度比怪物還要快,那把刀在她手中,出神入化,切西瓜一樣,將怪物四肢切割,稠黑刺鼻的**噴濺而出,具有腐蝕性,沾染到它們血液的樹木燒焦腐蝕。

薑遙同時操控影子。

她小瞧了自己的能力。

等級晉升至綠僵後,她的體質得到恐怖的加強,身上的疼痛不顯,僵化的身體也流不出多少血,更顯著的,是她對情緒把控。

人類的死亡,在她心湖難以激起一分波動。

之所以救孟素君,也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

薑遙隨著等級晉升,血液在變冷,感情也在變淡——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有預感,等晉升到飛僵,她人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死在渡魔之下的蛇頭詭怪,力量一股股湧入薑遙的丹田。

薑遙發現了一件對她有利的事,任何生物,隻要死在她手裏,力量都會被她汲取幹淨。

連不屬於邪祟範疇的蛇頭詭怪也是一樣。

每次她力竭之時,砍殺一頭詭怪,空缺的力量會重新凝聚在體內,隻要不停殺,身體就永遠也不會疲憊。

等砍殺最後一頭蛇頭詭怪,在視野裏縈繞的白霧漸漸消散,地麵一塌糊塗,盡是詭怪溢出來的稠黑血液,樹木雜草像經曆了一場可怕的酸雨,腐蝕得嚴重。

幸存的道士們委頓在地上,看她的目光有畏懼、驚駭,還有對蛇頭詭怪一般的排斥。

是對異類的排斥。

僅憑一人,將這麽多的怪物殺死,她不可能是人類。

薑遙背靠樹身喘息,無視周遭投過來的目光,收起渡魔,丹田已被填至一半,這些詭怪的強度,是綠僵的強度,她殺了這麽多,才堪堪到一半,下一階段的毛僵,不好晉升。

“薑、恩人。”孟素君跌跌撞撞向她走來,不像旁人那般,對她心生恐懼,隻是擔憂她的情況,“你可有事?”

薑遙緩緩抬頭,掀開薄薄眼皮,雨水將她額角黑發浸濕,貼著眼角,襯得那雙眼眸格外深邃幽黑。

結合身邊橫七豎八的怪物屍體,她更像地獄修羅般令人不寒而栗。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