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遙已經習慣,身體很穩,舉著傘來到樓道裏。

她手裏的傘沒什麽作用,容曜沒遮到多少,身上被雨水淋濕,頭發也濕透,跟落湯雞沒兩樣。

薑遙淡淡看了他一眼,移開了眼。

接下來是爬樓。

五樓台階。

容曜到了五樓,人就開始氣喘籲籲,以前進過軍隊,身體還行,病情重了後,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體質就變差了。

不如身旁的薑遙,她氣息平穩,沒有半分淩亂。

門開,媽媽一如既往,待在廚房裏,做著晚飯。薑遙看了眼時間,和昨天同樣的時間。

聽著廚房裏傳來的高壓鍋蒸汽的聲音,薑遙換上拖鞋,沒有管容曜,徑自進了屋,書包很沉,被她放進臥房裏。

“遙遙,這是你同學嗎?”

媽媽端著湯鍋出來,當見到客廳裏的陌生人時,麵露驚訝,問她。

薑遙簡單應了一聲。

容曜很有禮貌,沒有端著太子爺的姿態,後輩的低眉順眼態度,鞠了一躬,打招呼道:“阿姨,我叫容曜,是薑遙的同學。”

他打完招呼抬頭,在看清薑遙媽媽的臉刹那,眼底浮出一抹驚豔,之前對她媽媽的了解,隻是在資料上,資料相片也隻拍出她媽媽三分美麗,親眼見,讓人倍感驚訝。

薑遙與她媽媽之間,年紀看著相差不大,不像母女,更像是姐妹。

麵前美麗女人聞言嫣然一笑,招呼著他坐下,隨即對薑遙說道:“遙遙,你帶同學回家,怎麽不和我提前說啊?我早知道多做一些菜了。”

薑遙敏銳察覺到容曜看媽媽的異樣眼神,眉頭微蹙,回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抱歉媽媽。”

媽媽無奈道:“我再做兩道菜,你們先坐著。”

說完便往廚房裏走去,玻璃珠簾子碰撞,清脆聲響傳來。

薑遙收回目光,冷冷瞪了一眼容曜。

觸及她不善的眼神,容曜忙解釋:“我沒有惡意,隻是沒想到你媽媽會這麽年輕。”

他不吝誇讚地道:“說實話,你媽媽這麽漂亮,可以去當演員的,現今演員地位不低,工資高,你們也沒必要住在這裏。”

薑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語氣沒有起伏:“我媽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和你沒有關係。”

得了她白眼的容曜窘迫地蹭了蹭鼻尖,沉默許久,最後道:“你跟你媽感情挺好。”

他也能看出來,她媽媽待她很好,即便是帶來了陌生男性同學,依然選擇熱情地招待,沒有去責怪她。

薑遙沒理他的話,靠在沙發上休憩。

容曜觀察了一番客廳。

空間雖然小,但五髒俱全,客廳左側是一個小陽台,掛著晾曬的衣服,右側是廚房,木質地板,頭頂的燈是罩燈,懸著一個電風扇,此時夏日夜晚溫度偏高,屋裏沒有裝設空調,隻有風扇在頭頂轉動。

容曜想到她在外麵說的話,忍不住問:“你家有什麽危險?”

原以為她會跟之前那般不會理會他的話,沒想到耳畔安靜兩秒,便聽她道。

“等吃完晚飯,你就知道了。”

容曜腹誹,什麽危險,要等他們吃完飯才會出現?危險還能等的嗎?

他知道再問,薑遙也不會說,又換了個話題。

“待會兒你跟你媽說,明日你和我去新校區讀書。放心一切手續我都會解決,錢也一樣,不需要你操心。”

他還想再說,冷不丁對上她黑沉沉的雙眸。

以為她不願意,容曜又道:“放心,對外你是去新校區當交換生。你也別怕,你的身份僅次於我,不會有人敢對你怎麽樣。”

薑遙等他說完,反問:“所以你知道新校區學生欺淩舊校區學生的事?”

說‘欺淩’,都算洗白,那些人幹的事,完全是奔著逼死弱者去的。

容曜又不是兩眼望天的井底之蛙,對於新校區的陰暗,自然知道。

他摸不清她的態度,聽她問,擔心她覺得自己也是這種人,不由多解釋了兩句:“除了發瘋的時候,我不會做那些無聊事。”

而發瘋是他控製不住自己,也沒辦法保持理智。

平日正常狀態時,他從不踏出休息室半步。

“當然,我可以在我們的交易上麵加一條,約束新校區裏的人,不去欺負舊校區裏的學生。”

他的命令,等同於聖旨。

薑遙再次闔上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對她而言,除了媽媽,其他人的性命與她無關。

隻要有人在的地方,總會出現吵鬧和麻煩,所以她更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包括她自己。

容曜坐在離她隔了一個人位置的沙發靠扶手位置,這是一個長條沙發,表麵鋪著一層薄薄的毯子。他不太理解,沙發買來就是為了坐,沙發表皮就很舒服,為什麽偏要在上麵鋪層毯子。

他從小嬌生慣養,沙發髒了就換,而不是清洗。但對於一些人家而言,能買到沙發就算小康家庭,沙發價格昂貴,表麵鋪一層毯子,清洗也方便。

他聽著高跟鞋的聲音從廚房那邊傳來。

再炒了兩道菜的女人端著菜盤,款款走來,走姿優雅,兩條腿纖細蒼白,她皮膚的白不是奶油、象牙那種美白,而是死人一樣的白。

容曜覺得女人和薑遙是母女,除了眉眼,身體散發的特殊氣息也是一致,病態、漂亮,以及難以言喻的詭異。

這一份注意力並沒有持續多久,他的視線被那幾盤菜吸引。

辣椒炒肉、紅燒肉、水煮肉片,還有一鍋燉爛糊的排骨湯。

都是肉食。

容曜心底生出一絲異樣。

居住在這種地方的貧民,都是肉菜,沒有素菜,這合常理嗎?

他這一絲異樣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在貧民家中吃飯,女人原本隻做了一菜一湯,因為他的到來,才多做了兩道菜的。

女人手擦著圍裙,笑著道:“洗洗手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