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父母都是警察,驚悚世界降臨後,他們進了前線部隊,為了降低副本的死亡率,根本沒有休息時間,接連不斷進入副本之中。

她有時候一年都見不到父母,隻能通過直播,看見父母奔走在危境之中。

驚悚還未降臨前,身為警察的父母仍然很少歸家,獨生女的阿冬早已習慣,隻是看他們每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總是會躲在被窩裏偷偷流淚。

或許是因為她哭了太多次,父母葬禮的時候,她反而哭不出來一滴眼淚,凝視著沒有屍體的棺木,以及兩人的黑白遺像。

直到她像父母一樣,被驚悚選中,進入副本。

她才知道,他們有多辛苦。

..

薑遙每場直播,阿冬幾乎都看過。

正常人進副本心理多多少少會出問題,發瘋、甚至是崩潰。

阿冬進一個副本,出來必須進行心理疏導。她在政府,資源多待遇好。而其他新人玩家,隻能靠自我疏導。

國家各地成立了免費心理疏導中心,但杯水車薪。

因為進副本崩潰自殺的人太多了。

薑遙的直播之所以受許多新人喜愛,最大原因便是她處變不驚、應對突發狀況時冷靜的性子。

恐怕連薑遙都不知道,自己的直播給玩家的心理疏導會比藥物、心理專家等還要有效。

阿冬有一件事沒有告訴薑遙。

那便是她還是薑遙論壇板塊的版主。

作為唯粉的她,無比羨慕白毛、李瑜宗藺那些可以和薑遙一起進副本的玩家……

這也是為什麽,當聽到上級說,《吳橋雜技團》副本薑遙也會進入,她會二話不說直接答應的原因。

薑遙沒注意她的神情變化,看了眼紙條,了然地‘哦’了一聲。

夜晚的行動就兩個字。

‘藏’和‘找’。

晚飯阿冬做了酸菜燉肉、酸辣土豆絲,和豆角炒茄子,再煮了一碗番茄雞蛋湯。饒是給薑遙做了好幾次飯,她還是有些緊張。

薑遙用光盤行動告訴她飯菜如何。

比商城裏的盒飯做的都好吃,每一樣口味都合她的心意。

幹完晚飯。

晚上七點左右,洗完碗從灶屋出來的薑遙在商城購買了一套夜行衣,包得嚴嚴實實,丟給阿冬一套。

“穿著。”

阿冬穿好,她們關了老舊小瓦屋大門,第一個躲藏地點是隔壁郭嬸家。

二層瓦屋,她們躲屋外水井旁,觀察著屋裏的動向。

敲鑼打鼓的隊伍在半夜零點出現,前半夜期間,是最好的探索線索機會。

隻是她們違背了住處守則,無法再回住處,一旦遭遇詭怪,便會觸發死亡條件。

阿冬視線梭巡了一番,尋找郭嬸姐家裏的守則。

薑遙透過窗戶縫隙,能夠看見亮著一盞油燈的正屋,除了郭嬸,還有她的丈夫在。

郭嬸也有三個孩子,年齡一般大。其中就有班長小紅,小紅在學堂一向表現出色,回家也不停歇,正穿著戲服在練台步。

水袖甩出,又收起,如同波浪一般。不知疲憊,練個不停。

郭嬸與丈夫聊天。

“何建強沒輕沒重的,前不久剛娶一個,明天又娶……”

絮絮叨叨、像說家常話一般。

她的丈夫叫何建國,聞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抽著旱煙,煙霧繚繞,遮不住他因嫉妒而扭曲的臉。

“你一點用沒有,前天告訴我教書先生是肥羊,監視了一天都沒發現異常……要不然明天娶老婆的就是我……”

又不是一夫多妻的年代,正常妻子聽丈夫娶老婆都會露出不甘願、氣憤的表情,郭嬸卻像是早已習慣麻木,諂媚討好地給丈夫捶肩捏腳。

不敢有半分忤逆。

何建國一腳把她踹開,滅了旱煙,走去外麵撒尿。

留在屋裏的郭嬸以往和藹的臉變得猙獰起來,從角落拿出掃帚,發泄似地打向牆邊的小紅。

一個家庭成了金字塔一樣的階梯製。

走出屋的何建國鬆了鬆皮帶,正要往茅房裏走,走了兩步,驟然頓住,頭顱一百八十度旋轉,以非人的姿勢,密布血絲的眼珠飛快轉動起來。

“嗬嗬……有肥羊的味道……”

躲在深井後的薑遙和阿冬聽著腳步聲漸行漸近。

失去守則庇護的玩家,村民們尋找他們就容易多了。

如同靶子一樣,這一身夜行衣不過是掩耳盜鈴,對他們不起任何作用。

薑遙早就想過會有此遭遇,從背包拿出雷擊桃木劍,準備挾持住何建國,再放出黑貓探夢。

線索少,玩家受限多。想要探索主線,隻能用這種粗魯的方式。

‘哐——’

‘砰砰’

地窖猝然傳來異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倒,隔著厚厚的地窖門,聲音不大,但吸引了何建國的注意力。

何建國頭顱正常,往前的腳步一轉,朝著地窖方向走去。

透過屋裏傾斜出來的油燈橙黃微光,薑遙看見男人打開地窖門,踩著樓梯走了下去。

身旁阿冬鬆了口氣,耳畔又出現一聲‘滴答’,水珠落地的聲音。

在她疑惑之際,聽見薑遙使用聯絡道具問:“你覺不覺得村民的地窖和我們住處囤菜的地窖不太一樣?”

阿冬觀察了一番,欲要拿出便利貼寫字,被薑遙製止。

說出了她的心理想法。

“村民家的地窖更大、更隱秘……”

薑遙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麵,傾聽著地底的動靜。

阿冬在井邊水桶底下找到了郭嬸家的守則。

【守則:

1、請勿靠近水井。

2、請勿去地窖。

3、天黑不要來這裏。

4、郭玲(郭嬸)睡覺時間是夜晚8點——0點。何建國睡覺時間是夜晚10點——0點。(請在零點前遠離江潭村!)】

阿冬看到第一條守則,掌心滲出了冷汗,強烈的危機感迫使她遠離這裏。

‘滴答’

滴水的聲響在耳旁縈繞不散,阿冬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因為尋找守則,離薑遙隔著一口幽深的水井。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砸在她的額角,與冷汗融聚,順著下頜滑落,眼前籠罩住一層陰影。

阿冬頭頂感受到一片陰寒,全身僵住,呼吸慢慢放緩,艱澀地吞了口唾液。

頭頂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