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蠍子溝（七）
曹森有些意外，牛衛國正是救過他的那名昆蟲專家，在蠍子溝表現了非常敬業的專業精神，人也算是穩重，怎麽此時像個喜好張揚的人？
“請牛老師進來吧。”曹森說道。
牛衛國趾高氣揚的走進院子，看樣子就像剛剛從諾貝爾領獎台上走下來。
“他去過蠍子溝？”得空突然問曹森。
曹森聯想到什麽，這牛衛國的臉色出奇的紅潤，精神狀態也不太正常，難道和蠍子溝有關？
牛衛國大步邁到曹森麵前，興奮的看著他，“小曹，我找到蠍子變種的原因了！現在站到你麵前的，是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生物學家，牛衛國這三個字將永垂史冊！”
曹森沒有感到好笑，而是心情凝重，他怎麽變成這樣？
得空起身，合什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音量不大，卻清越悅耳，有著令人舒服的穿透力。
聽了這聲佛號，牛衛國愣了一下，目光中有些迷糊，似乎在努力想一件事情又想不起來，微微潮紅的臉露出幾分難堪。
“阿彌陀佛！”得空又是一聲佛號。
牛衛國緊皺的眉頭舒展開，長噓了口氣，“嗨，累死我了！”他說著直接做到地上，眉眼間全是疲憊。
曹森不動聲色的看著，得空的佛號中有種令人鎮靜的力量，他此刻的內心就是格外的平靜，有種把一切都看開、置身事外的清明。這是什麽功夫？
“曹先生，這位先生可去過蠍子溝？”得空問。
“去過。”
“原來如此，”得空想了片刻說道，“蠍子溝有種激發人心最深欲望的東西，十年前開元寺被驅逐的僧人未斷色心，回來後他犯了**；這位牛先生酷愛自己的事業，所以他剛才會有那番言詞。而曹先生身上有常人沒有的氣質，你那些朋友同樣如此，有超出常人的控製力，所以盡管你們也去了蠍子溝，卻不受影響。”
“這位大師說的沒錯，”牛衛國的聲音非常疲憊，“我回來後瘋了一樣研究帶回來的蠍子樣本，腦子比平時轉的快，身上也有使不完的勁，剛才被大師兩聲佛號喚醒，才覺著全身都要散了架，又累又渴。”
咕嚕嚕兩聲鳴叫發自牛衛國的腹內，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液，“大師，能給口水喝嗎？”
得空微笑著給牛衛國斟了杯茶，他接過來一口喝幹，得空又斟，又是一口喝幹，之後幹脆自己把茶壺端起來，倒一杯喝一杯，片刻就把一隻紫砂壺喝的幹幹淨淨。
“大師，我肚子有點餓，您看……”
“了帆，給這位先生那些飯菜來。”
一名小和尚為難的說，“師父，咱們吃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莫多嘴，快去！”得空輕斥他。
曹森挺意外，什麽叫吃的東西不多了？稍一想就明白了，臨齊市警局沒有把這些和尚都銬回警局就已經很留情麵了，飲食供給上自然沒人關心，他們又被關在寺裏無法外出購物，竟然一天的時間就要麵臨斷頓的窘境。
“門口的警官，你來一下。”曹森對院門招手。
那警官跑過來打了個敬禮，“長官，您有什麽吩咐？”
“給局長說一聲，不要斷了開元寺的供給，還要保證質量。”
“這個……這個……”警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是我們疏忽了，以為這麽大的寺，存糧怎麽不吃個十天半月的，我馬上就去辦。”
得空起來施禮道謝，他心中苦笑一聲，以前開元寺吃喝用度哪裏用的著寺裏操心，都是香客捐助，僧人們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現在出了重案，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牛衛國一邊吃著寺裏清口小菜和饅頭，一邊向曹森說他的發現。
“我對蠍子樣本做了幾種試驗，發現他們變形的原因，很可能是蠍子溝的含氧量高於正常水平。”
含氧量？曹森不明白，含氧量和蠍子變種有什麽關係？
“三億年前，蠍子的個頭有一個人那麽大，不僅僅是蠍子，那個時期所有的節肢動物個頭都是超大號的，比如蜘蛛能長到一米大小，蜻蜓也能達到兩米長度。原因就是三億年前，地球上的含氧量突然增高，在大氣中的比列占到百分之三十多，最高記錄達到三十五，而現在含氧量為百分之二十一左右。”
“含氧量的增高，決定了三億年前節肢動物體形的巨大，蠍子溝內蠍群肯定是東亞鉗蠍的變種，它們原本的體型是和正常蠍子一樣大小，因為受蠍子溝高含氧量的影響，東亞鉗蠍體形不斷增大，長到了現在的大小。”
曹森認為有些道理，“有證據嗎？”
“很簡單，到蠍子溝裏采取空氣樣本，分析一下就能得到答案。”牛衛國幾口把飯菜清光，意猶未盡的看看得空大師，他體力透支嚴重肚子非常餓。
大師笑了笑，又讓小和尚端來一些，牛衛國繼續狼吞虎咽。
“你能做空氣成分的分析？”曹森問。
“哈，這個簡單，當然沒問題！”牛衛國笑著回答，“我們所裏已經派人帶著設備來到太峰山，簡易實驗室已經搭建好了。”
他想了想又說，“長官，你還記得那些蠍群說什麽也不肯離開蠍子溝嗎？就是因為它們敏銳的感覺到，蠍子溝外的氧氣含量遠遠低於溝內，它們畢竟沒有人一樣的思維，環境的改變讓它們害怕，所以蠍群說什麽也不肯離開。”
這樣的解釋倒是合情合理，曹森基本認同，不過需要科學數據來支持牛衛國的推論。
“曹先生，我想再做幾個試驗，找到可以驅散蠍群又可以不傷害它們的辦法，等我有了結果咱們再去蠍子溝內部調查，你看行不行？”
“可以，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一天後不論如何我必須帶人進去。不過那些蠍子將來怎麽處理，你可要和我們梅苑合作。”
“沒問題，肯定沒問題！”牛衛國很高興的答應了。
幾個人正說著，靜哲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了過來。
“森哥！森哥！嗚嗚……森哥快救我！嗚嗚……”隨著哭聲，精靈一陣風一樣跑了進來，身邊跟著兩頭猛虎，一隻顧盼生威，一隻縮頭縮尾，但都乖乖跟在精靈身後，就像兩隻超大號的寵物一樣。
猛虎的到來，讓院子裏的人都嚇了一跳，除了曹森和得空大師，其他人都唬的躲到屋子裏。
靜哲撲過來抱著曹森嗚嗚的哭，“森哥……嗚嗚……你快幫幫我……嗚嗚……有人欺負我！”
曹森歉意的向得空笑笑，才拍拍女友的背，“誰敢欺負你？我不信！”
懷裏的靜哲眨眨眼睛，多擠出一些淚水，“就是有！他們就欺負我！”
“誰？”曹森是什麽人？經曆了多少風浪的，精靈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出女友臉上並沒有多少驚慌，臉蛋上掛著的表情分明是強裝出來的，“老樹皮呢？老樹皮怎麽不幫你？”
聽到曹森提到老樹皮，曹森懷裏的靜哲不安的扭一下身子，“他有什麽本事啊，誰又認識他？森哥，你要給我撐腰！”
曹森往門外看看，見那幾個動物學專家尷尬的站在門外，還有幾個人手裏拿著麻醉槍和繩索，他心裏就明白了七八成，肯定是臨齊市的人來接收兩隻老虎，靜哲不舍得，又有老樹皮在邊上出餿主意，精靈就演出戲給曹森看。
“靜哲，老虎是國家保護動物，個人是不能飼養的，你喜歡它們，以後可以去常看看它們，讓人家把它們帶走吧，好嗎？”
“不好！”靜哲緊抱著曹森，腦袋埋在男友懷裏，聽他不同意留下老虎，眼淚可就真的流出來了，“他們要研究它們，它們不喜歡，它們喜歡和我在一起！”
曹森聽的發暈，什麽它們他們的。也不想在這事情上多糾纏，就想讓臨齊市的人進來抓虎。
“芳姐同意我收養老虎！”靜哲拋出了最後殺手鐧。
曹森愣了一下，梅芳怎麽知道此事？不過靜哲不會撒謊，她這樣說肯定是真的。
“梅芳同意了也不行！梅苑不能養虎！”曹森一想到梅苑裏有兩隻老虎隨處溜達就心煩，那成什麽樣子了？
“我就要和它們在一起！”靜哲的強脾氣也上來了，掙開曹森的懷抱，“想抓走它們，連我一起抓走好了！”
女人真麻煩！曹森皺起眉頭。
“曹先生，這樣好了，”得空出來打圓場，“兩隻虎和這位小姐有緣，不能硬生的拆散了，我看可以先讓小姐陪伴著住在我開元寺，等過段時間虎習慣與人相處了，再請他人領走，這樣對虎、對人都好。”
隻要不讓虎進入梅苑，曹森倒不在乎讓靜哲和老虎多玩兩天，就用目光征求靜哲的意見。
精靈見目的沒達到，謝過得空大師說情，也不理會曹森，帶著兩頭巨獸氣鼓鼓的走了。
得空話中有話的對曹森說：“曹先生，你的女友非常人，不要以對常人的方式對待她，否則，曹先生，後悔的是你。”
曹森聽了默然，得空明顯也不是常人，從佛法入道眼力不同尋常，也許已經看出靜哲精靈的身份。對這位智慧僧人的話，曹森還是聽的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