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聚孟婆攤前
月黑風高，三更半夜。
大地沉睡，陰森森黑暗之中，一道長長白色高帽緩緩飄動，虛浮的霧氣中半隱半現著一座壁壘森嚴，死氣沉沉的城池。
一個“孟”字招攤幡無風自動。
衣著古式，挽卷衣袖，麵無表情的著名迷*藥頂家專業鬼婆—孟婆。用非銅非金非銀的長柄湯勺，舀起熱氣騰騰黑不拉嘰，粘粘稠稠，還散著怪味的湯水倒在個深黑色缺邊大碗。
“蹭”鬼差飄落，高高白色帽子穩穩當當，一絲不歪。
這名鬼差麵色如常，也不猙獰可怕，五官沒挪位還在正常位置，就隻是眼睛閃著幽幽光芒，一隻紅色一隻綠色，嘴角搭拉著從腰間摸出一隻不知什麽材質作成的布兜，解開鎖結，抽出繩子。
寂靜黑空下，一道道虛浮飄渺的透明光點紛紛鑽出來，各自的三魂六魄很快就聚攏一起幻成人形。無一例外五官死灰，眼神空洞，已是死魂。
“#￥%&*”鬼差嘴裏快速念著含混不清的咒詞。
死魂們聽令於咒詞，挨著個從孟婆攤前守秩序經過，機械的端起迷湯灌下，然後又一一走上奈何橋，跨過鬼門關，進入幽冥鬼城。或者等待了結前世恩怨，還清孽債，或者等待進入六道輪回，也有運氣好的直接投胎重新做人。
至此，鬼差就可以上閻羅殿交接差事了。餘下時間就可以回家睡大覺了。
孟婆撒一把不知名佐料，掌著湯勺熬呀熬。
“哎，老胡，交完差了？”鬼差已經摘下白色高帽，換回一身便裝，跟陽間四十左右的有家有室男人差不多模樣。步伐輕快的打奈何橋下來。
鬼差衝孟婆點點頭：“是呀，今天拘的魂不多，交接快。”
“天色還早，過來坐坐吧？”孟婆實在無聊。
她擺攤這片地理位置不上不下的，說敏感也好說尷尬也好，這麽幾千年重複同一工作，又煩又悶！
她不能跟新鬼說話，沒喝孟婆湯的鬼魂是無法預料的！
萬一不小心喚起前世記憶，這幫鬼魂鬧事怎麽辦？鬧事有人鎮壓。那狡猾不喝孟婆湯怎麽辦？帶著前世記憶投胎可是違規操作，上頭追究起來可是大罪。
她又不能跨過奈何橋進入鬼門關串門去！
以她的級別除了牛頭馬麵，鬼差外，別的鬼官她見不到，見到也未必搭理她，就算搭理她也隻是按部就班考核工作方麵的事。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是以，孟婆快悶成啞巴了！
“也好。”鬼差老胡今天工作輕鬆，何況這孟婆不但迷*魂湯熬得好，正常的湯水也美味之極！聽說還添加了一些世間難得的靈芝仙草呢。
“試試這道碧珠湯，補靈氣的。”孟婆重新拿個碗，沒破。
老胡先聞了了，清香盈鼻，翹指誇：“香！孟婆，這湯熬的真香！”
“嘿嘿，你要熬幾千年湯，隻怕不輸我這手藝。”孟婆自己也來一碗。
老胡吹了吹熱氣，歎道：“可惜無法流傳陽世！不然，就這鮮美之味，財源滾滾啊！”
“唉！”孟婆也跟著歎氣：“很久之前，有人也這麽誇過。”
“哦？是誰？”老胡好奇追問。
孟婆神色一黯，隻搖頭苦笑勸他：“趁熱喝！今晚隻熬這麽點。讓你趕了上。賈小子都沒得嚐呢。”
“小賈今晚還沒回來交差嗎？”老胡奇怪了。
他們鬼差是有分工的。比如他吧，就單管a市這塊。其他地方一概不聞不問，不然會被判撈過界，要受到懲罰的。
孟婆望望天色道：“離雞鳴日出還有三個時辰，他趕得贏。”
咕嚕～端碗把湯喝完，老胡陪著孟婆又扯了陣陽間恩怨情仇戲碼，正想告辭。
“喲，好香啊！”忽然冒出個聲音很饞嘴似的笑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老胡起身，很和氣笑道：“袁少來了！”
來者袁昂！
在這幽暗地府外圍的奈何橋畔，袁昂腳步飄浮的**過來。
沒錯，他有腳有手有軀幹，他是一個完整的人形。就連身上罩著的都是亞麻便服。隻不過，他仍是一縷生魂，所以，每走一步都輕飄飄的，猶如踏不到實地一樣。
“袁小子，你咋來了？”孟婆把自己那份碧珠湯遞過去道：“偏你這饞嘴貓趕上，快冷了，趁熱喝了吧。”
“多謝孟奶奶。”袁昂語氣相當甜。
老胡圍著他打轉問：“看起來氣色不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那是。吸了血，氣色當然也好一點了。”
孟婆很凝重問：“沒傷人吧？可千萬記得別造孽，對你重生不但沒好處，反而更添阻力。”
“孟奶奶，我知道。挑的都是壽數已盡的將死之人。不過……”袁昂神色一收，向老胡道：“老胡，有個叫林峰的，我記得並不在死亡名單中，怎麽會……那丫頭怎麽會看到他大出血？”
老胡神情凝重道：“林峰？我記得這兩天要拘的魂魄中沒叫這個名的呀？是不是她看錯了？”
“不會吧？那丫頭沒必要說謊騙我呀？”袁昂都快把關小音祖宗八輩摸查清楚了。實在曉得她是個名符其實的宅黴女，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心眼不壞，名堂不多。
“這樣，我一會再查查。”
孟婆聽著這兩人對話，一知半解。
她知道袁昂的生魂離竅，飄悠在幽冥界與人世界之中，無意中遇到鬼差老胡。原來兩人在陽世是舊相識。袁昂曾經有大恩於老胡。所以，身兼鬼差走無常的老胡牽線搭橋，袁昂得見到閻王。幾經波折和反複交易，最後。因為袁昂陽壽未盡，但身體虛弱，血色皆失，不能直接還陽蘇醒重活。
一副快枯萎的軀幹有什麽用，得靠血液活躍呀！
於是，有了袁昂魂寄手鐲賴上關小音作為中間媒介籌集新鮮血的過程。
當然，這過程其實還有別的曲折，但是孟婆並不知曉那麽多內幕。
“等等。”孟婆聽出點別的意思來，瞪大眼睛問：“袁小子，你那借血還魂的陽世中間人可以參透陰間生死薄？”
袁昂也並不瞞她，點頭微笑道：“是呀。也不知她是什麽體質，竟然在事故發生之前能看到死亡信息？”
“袁少，你有沒有覺得古怪？”老胡低頭沉吟問。
鬼差老胡的隻會拘死魂交差，其他並不知情。比如這個關小音何方來頭能令閻王推祟，他就一概不知。比如，他為袁昂尋訪到一位不出世的絕世高手，而正是因為這位絕世大師才能令袁昂隱身手鐲纏上關小音。
這其中的曲折彎彎老胡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袁昂琢磨了一下道：“有一點。閻王老小子和那位大師都說她雖然平凡倒黴，偏巧我要收集鮮血還就得找她當中介。我起先也不信，直到看到她眉心那點紅痣……”
“咣當！”孟婆手裏的碗摔地上，這下好了，又破缺一塊。
“老婆子手滑了！你們繼續聊。”孟婆強抑驚詫，半轉身把驚恐的眼掩在黑影中。
袁昂隻看一眼孟婆，曉得她這麽半仙的老人家是不會出現割破手這麽弱智現像的。
“老胡，我懷疑她可能倒黴，但並平凡。不然，老閻怎麽會推薦她呢？”
“嗯。有道理。”老胡眨巴眼道：“說實話，她為什麽具備采集死魂鮮血的中介能耐，我也是頭一回聽閻羅王提起……不如，你問問那位大師？。”
袁昂默默點頭，爾後記起什麽來：“哦，對了，我昨兒要你幫我查的事，怎麽樣了？”
老胡神情一下變得鄭重，拍拍袁昂肩道：“那隻黑貓我查了，的確是離成精隻有最後一步了。但是，它不可能犯蠢去攻擊一個凡人。於它無益。”
“這麽說是……”袁昂臉色大變，錯愕道：“是受人指使？”
老胡嚴肅點點頭道：“沒錯。一定是被人驅使，它才會冒然襲擊關小音。不然，以它的修行，怎麽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襲擊關小音？她不過是凡人，就有不平凡，現在也沒顯露出來呀？犯得著嗎？”
“有沒有可能是試探呢？”孟婆插嘴問。
老胡和袁昂都轉臉望向她。
“孟奶奶，你繼續說。”袁昂抬抬下巴。
孟婆歎氣道：“這個叫關小音的能夠讓閻王挑中幫你在收集鮮血之中起到一個中介的作用，又能模模糊糊先一步預見死亡，必定有點來頭。會不會，有什麽人曉得她底細，然後借著由頭驅使一隻快成精黑貓試探她呢？”
袁昂定定盯著孟婆道：“你是說，試探她的能力？試探她是不是對方想像的那個人？”
“完全正確！”
“可是，她現在……就一無是處的廢柴女呀！”袁昂評價很傷人。
孟婆幽幽道：“袁小子，現在不代表將來嘛。唉！不過，這都是我這老婆子胡言亂語，今晚，我話有點多，你們別介意。”
袁昂默然不語。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這個廢柴女關小音有什麽天大的秘密？
遠遠有鬼差飄近！又拘了生魂前來交差。
老胡向袁昂使個眼色，兩人起身告辭而去。
孟婆望向袁昂消失的身影，又看一眼鬼門關，喃喃道：“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