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正自擔心岩洞頂盤爬的花莽大蛇,那花莽大蛇丈尺來粗,橫著一雙閃電巨目,嘴邊涎液滴下,此刻低下半個頭來,滴遛著兩隻巨大透明的瞳孔,吐著一條紅心子,像是兀自打量著什麽,淩雲看見這場景,嚇得撇過臉來,閉上眼睛,心中大驚今日怕是喪命於此了,七日斷魂散還能活七天,現下卻連一日也活不了,要喂這條大蟲了,誰知等了半天,卻是什麽動靜也沒有,悄悄睜開眼來,卻見那條巨蟒兩隻大眼睛通徹光亮,印著自己的麵龐,停在半空,毫無進攻殺害之意,淩雲不由大是奇怪詫異,轉臉仔細打量,莫非它在打算計劃如何消遣我,從哪吃起,可瞧去,除了身軀上鱗甲嚇人,卻毫無害我之意,正看著,忽然一滴涎液掉進嘴裏,淩雲想要吐出,卻冰涼如水,隻滑進嗓子裏去了,淩雲心中暗叫不好,隱約感到全身發起熱來,火辣辣地從胸腔向四肢百合擴散而去,不消片刻,全身沁出汗來,濕黏黏地極是難受,想著怕是要死在這兒,想著這一送命,酒鬼師父怕是再也見不著了,以後酒水也隻由他自己打去了,也不用再被他的紅玉杖教訓了,而蕭玉那麽明眸善睞,齒白頰紅,卻也是再瞧不見了,眼圈一紅,兩行清淚便流了下來,忽然想到新月,卻是氣從中來,上次她偷了酒鬼師父的酒瓶是何用意,卻不清楚,我死在大蟲嘴裏死地明白,可這一件事想不明白,卻也不是明白鬼,更何況連我父母是誰也不知道,這當真死地糊塗了,想著便更是傷心,哽咽輕啜,視野迷糊之時,猛然看見那盤在岩洞頂的大蛇眼中流露出悲傷憐憫之意,兩隻眼睛裏水波滾動,似乎也在傷心,淩雲不由伸手抹了抹眼睛,想瞧個清楚,這一抹之下,忽然醒悟,手臂竟可以鬆動了,身上火辣辣的燒痛卻是越來越強烈,淩雲想著莫非那人點的穴道自行緩解,慢慢鬆開,便輕輕坐起來,那蛇卻仍是安靜地看著他,不做其他舉動,淩雲看了看那背著的人影,咳咳的咳嗽個不停,心裏謀劃道,還是先逃地要緊,呆在這兒說不定連七日都活不過,不如找到酒鬼師父,說不定有什麽辦法,想到這兒,打量了一下處境,那人坐在洞內,背對自己,隻有向外逃,舔舔嘴角,嘴角幹裂,卻也顧不得了,適應著慢慢站起,悄悄向洞外抬步走去,誰知剛走兩步,懷中錢袋掉了下來,伸手去接卻是撲了個空,錢袋掉在地上,在空曠的岩洞裏鏗然作響,那人聽見這聲響忽然轉過頭來,淩雲嚇了一跳,卻是顧不得看那人,連錢袋也不管了,撒腿便跑,那人全身忽然騰起黑霧,想要追過來,誰知那條大花蟒蛇撲地從岩石上躍下,盤旋著逶迤前進,速度極快,衝到那人麵前,雙目如電,那人似乎極其怕蛇,盯著那蛇,步步後退,眼睜睜地看著淩雲跑的遠了。

淩雲一路沿著岩洞向著光線明亮處跑去,隨著向前跑,聽見水聲玲玲,跑地越離那光線近,水聲越大,到後來拍打著耳膜疼痛,震耳欲聾,空氣也逐漸濕潤,撲麵濕乎乎的,待跑地近了,轉過一個拐角,驀然看見一條巨大的水幕從上而下,蓋住洞口,水勢湍急,洶湧而下,有如快箭,水流晶瑩剔透,宛如冰玉,淩雲看的愣住,怔在當地,慢慢地下意識地向前走去,忽然嗅到一陣刺鼻的味道,黑色的霧氣騰空而起,咳嗽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淩雲大驚,轉過身想要向後跑去,那黑霧一移,一個轉身,便飄到了

幾步遠的地方,擋住了回路,那黑霧中的人依然在咳嗽著,戴著鬥笠,遮住半張臉,淩雲瞧著那人,慢慢地下意識地向後退去,退著退著,一隻腳卻是踩空,急忙撤了回來,可見已經退到邊緣,那人冷哼道:“你再走一步,便要掉進九天瀑布裏去,那九天瀑布宛如銀河垂空而下,咳咳,跳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咳咳,你還要走嗎?”

淩雲的額頭沁出汗水來,難道要被他捉去麽,還不知要怎麽折磨,還不如這般跳下去死的幹淨,若是活著,便是老天憐憫,賭一把算了,淩雲這般打算定主意,向著那人喊道:“你要怎麽才肯給我解藥,放我一馬?”

那人冷聲道:“給我後半句,我便放你走。”

淩雲大聲道:“隻有前半句,也是我師父胡亂編給我聽的,你別做夢了,逍遙古劍是騙人的。”

那人忽然哈哈笑出聲來,聲音蒼老而豪邁,在水聲中仍然是聽得清楚:“逍遙古劍如果是神話,神魔兩道也不會這麽多年花這麽多心思尋找,你當其他人都是白癡麽?咳咳,你說的幾句除了後兩句,我早幾十年便聽到,確之鑿鑿,我看你還是把後來幾句告訴我為好,咳咳。”

淩雲怒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那人道:“你要怎樣?”

淩雲腳後退一步,閉上眼睛,隨著兩滴清淚從眼前滑落,縱身向後跳去,那人一驚,顯然沒有料到淩雲居然有膽量跳下去,黑霧一閃,衝到跟前,墨綠長袍袖子一揮,伸出一幹枯消瘦的手,隻聽哢嚓一聲,拿回來卻是隻抓到了一塊破衣襟,隻聽水聲震耳欲聾,水流如先前一般流下去,巨大的水聲在岩洞裏回響,竟是無比地空曠和安靜。

柳葉新翠,垂下絲條,隨風搖曳,一路沿著古道飄搖而去,看不到盡頭,遠峰重山疊嶂,宛如巨龍蜿蜒盤旋,伸長到天際,清風送爽,從湛藍天碧飄然而下,穿過柳樹,吹過衣襟胸膛,說不出的舒暢。

這條古道之上,四個人快步行進,一個手持紅玉杖的中年男子,一個米黃色衣裳少女,一個紫衣少女,一個灰衣男子,正向不遠處的繁茂的綠葉枝條中挑出的酒字錦旗趕去,此四人正是酒鬼師父,新月,蕭玉,甲申,當日四人在亭中等候淩雲,不見淩雲人影,便沿路尋找,後來揀著淩雲祥龍玉佩,便決定向蝴蝶穀趕去,新月祭起一道月光色長陵,甲申祭起一麵銅鏡,夾帶著酒鬼師父,蕭玉祭起蓮花劍,四人趕往蝴蝶穀,一路沿著古道飛行,走了半日,行至正午,正是肚腹空空,焦渴難忍,想要飽餐一頓,休息整頓好再前行,酒鬼師父最先瞥見那麵錦旗,大叫好,四人在離酒鋪不遠處收了法器,便向這裏奔來。

四人沿著柳枝匝地的陰涼快步向酒家走去,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已然走到跟前,隻見幾株蔥鬱的大柳樹下,一件茅草屋前幾張方木桌子散落而立,卻也是幹淨,此時天空萬裏無雲,清澈湛藍,陣陣涼風吹過,酒香飄來,肉香送來,眾人心裏也是一甜,竟相落座,切了兩斤牛肉,分作三盤,要了酒水,又叫了一疊花生米,兩碟小菜,坐下來吃喝。

酒鬼師父是拿起大碗,喝著酒大大咧咧的吃了起來,新月和蕭玉秀手輕揀竹筷,軟啜茶水,慢慢吃著一盤,甲申卻是在新月先吃之後,才拿起筷

子,斯文無聲地吃了起來。

眾人才吃著,隨著一聲“店家,切三斤牛肉,打四斤酒上來。”四個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看裝扮倒是蜀山仙派的,那四人到桌前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酒鬼師父四人一邊吃著,一邊仔細聽著,隻聽那四人一邊大吃著一邊說著。

一個油皮肥臉的說道:“咱們這次算是可以吃一頓了,這蜀山之上吃素吃的久了,連酒肉什麽滋味都不知道了。”

一個尖嘴猴腮的接道:“你說咱們偷偷跟來,被發現了可怎麽辦?”

一個身子柔弱,眼睛機靈地說道:“蜀山弟子眾多,這次雖說選了一部分出來,但加上常年在外執行任務的弟子,怕也還是千餘人呢,我們穿著偷來的凝神境高階的衣裳,他們自己認不全自己人,我們又很少見著他們,隻要我們動動腦子,見風使舵,他們又怎麽認得出我們。”

一個看起來比較膽怯的人說道:“最好別認出來,我們偷著離山,杖責思過可不好忍受,要是真能看到逍遙古劍出世,見見世麵也好。”

那個油皮肥臉的說道:“哎呀,咱們四個人中就屬你最婆婆媽媽,有啥可怕的,不就杖責思過嗎,兄弟四個陪著你,一起杖責思過。”

那膽怯的人收了收手中的酒,賠笑道:“是,說的是。”

那個尖嘴猴腮地說道:“但凡仙器出世,必然有其他小物件出現,我們或可趁機撿到兩三件,隻是咱們走了半月又餘,也不知何時才能到萬魔窟。”

身子柔弱眼睛機靈的說道:“按照三弟這張從樹枝邊撿來的地圖所述,我們沿著這條古道,大概再走個六七日便差不多了到萬魔窟了,我們很快就能到了。”

那個膽怯的說道:“難道萬魔窟在路邊嗎?”

尖嘴猴腮的說道:“怎麽回事?”

油皮肥臉的也看過來,一臉疑惑。

身子柔弱眼睛機靈地回道:“當然不是,那裏有個山穀,穀裏蝴蝶會指引路途的。”

眾人聽得高興,紛紛舉酒相互慶賀。

酒鬼師父等人聽得清楚,這四個人偷偷下山,也是奔著目睹逍遙古劍而來,可見隻是憑著一張地圖而來,不過倒是真的走來了,可那張地圖怎麽會掛在樹杈上呢?難道還有什麽人,看來此次萬魔窟要熱鬧了。

蕭玉聽著臉色發白,氣從中來,這幾個人居然偷偷離山,還這麽狂妄,剛離座打算教訓這幾個不孝子弟,卻被新月的手按在手背上,,隻聽新月低語道:“看看再說。”蕭玉隻聞得新月身上淡淡清香,飄入胸腔,聽新月低語,氣也消了大半,坐了下來。

那四人說了些不著調的話,盡是蜀山派那個女弟子漂亮了,說到蕭玉,都隻是說那個姑娘腰肢纖細,明眸善睞,一個美人胚子,卻是說不出準確相貌來,想來隻是撇過一兩眼,卻是沒仔細看過,蕭玉聽到有人誇讚,自然高興,可是卻是這麽四個人,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隻覺這四個人說話言語流氓下流,當真惡心,期間那四個人中尖嘴猴腮的不時瞟眼過來,其他三人也是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顯然沒認出蕭玉來。

此時酒鬼師父幾人吃喝,卻絲毫不知道,九天瀑布之下,淩雲躍入其中,被衝的頭昏腦脹,順水而下,不知人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