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向對麵看去,不由一驚,隻見對麵岩石之上,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婆婆精神矍鑠,穩穩地地拿著那隻剛飛過來的玉笛,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執劍而立,兩眼因看到紫嫣受了傷嘴角沾著血而深深擔心,要不是顧慮那個隔在中間的黑袍老人,不知黑袍老人的底細不敢輕舉妄動,要不然早就撲到紫嫣身旁關懷切切了。

那黑袍老人聞聽異樣的聲音,緩緩地轉過身來,輕輕地把遮住眼簾的帽簷抬高了些,靜靜地站在那兒,仿佛是在默默地看著那兩鬢斑駁的老婆婆,過了片刻,才一字字地問道:“這些年,你可曾後悔過嗎?”

歲月仿佛在這一刹那峰回逆轉,宛如江河倒流,往事似兩岸凋零的桃花,飄滿了一空,落在歲月的河流裏,依舊鮮豔,曆曆在目,閉目張眼,竟是浮生心間,難以回避。

老婆婆眼中竟然滾動著淚花,看到紫嫣嘴角含血,仿佛觸及心中傷痛之處,忽然橫眉,宛如霜令長河,冷聲道:“你不必如此裝好人,現下把我孫女打成這樣,我還能與你有何話說,當年你用盡手段,害我如此,我羅刹婆婆早就與你無話可講。”

黑袍老人站在那兒,看著羅刹婆婆,眼中什麽神色卻是看不清楚,過了半晌,才接道:“既然你如此說話,絲毫不念當年舊情,那我也就用不著客氣了,今日權且就成全你們,把你們全都葬在這暗無天日的石室中。”

羅刹婆婆忽然道:“當年你算計我的時候,早就就已經打算要把我葬了吧?”

黑袍老人一窒,仿佛用了很大的決心,才道:“隻可惜我疏忽,讓你又快快活活地活了這麽多年?”

羅刹婆婆忽然放聲大笑,笑聲淒惻,道:“你倒是說得有理,活這十八年,被你害的如此慘,我當真恨不得殺了你,今日得見,縱是拚地性命,也要取你項上人頭。”

淩雲不明白羅刹婆婆和黑袍老人究竟有什麽恩怨情仇,為何羅刹婆婆說黑袍老人害的她悲慘,隻是這段話來的古怪,聽得大是糊塗,隻見羅刹婆婆手持玉笛,隔空畫著什麽,身姿綽約,宛如落英繽紛,讓人不由心驚沉迷,那黑袍老人卻不出招,隻是看著羅刹婆婆畫著,隨著羅刹婆婆收起玉笛,一個殺字紅光閃閃,熠熠生輝,光耀奪目地突然現身半空,羅刹婆婆一聲輕斥“出”,那紅光的“殺”字宛如颶風般席卷著衝殺過去,觸目驚心,快捷無比。

黑袍老人的玄鐵蛇杖,啪地橫在身前,穩如泰山,突然風聲大起,紫色霧氣從蛇嘴裏噴出,那“殺”字碰到玄鐵蛇杖,先是一停,接著猛地撲上,宛如餓虎突襲,風聲陣陣。

黑袍老人口中默念什麽,突然揮掌劈出,隻聽得一陣風吹了過去,那撲到眼前的“殺”字宛如黃沙般一散,向後退去,抖落了一空,一條張著血盆大嘴的蛇便從大風中出了原型,越來越大,向羅刹婆婆的臉麵直撲而來,氣勢如虹,不可小覷。

羅刹婆婆橫笛在唇邊,嘴唇輕啟,一道道音律化成無數顏色各異的花瓣,從玉笛四周翻飛而起,把那蛇影纏住,兀地打得粉碎,此曲聽來宛如皓月當空之時,夜色如水,

庭院裏的群花突然飄落,被風一吹,隨著風翩翩起舞,飄上樓台,越過瓦牆,飛上樹梢枝頭,此刻偌大的石室裏,群花飛舞,宛如蝴蝶成群,色彩斑斕,姿態奧妙,當真讓人看得癡了。

淩雲看著,不由忘了疼痛,隻覺這一空的瓊花碎玉,把心都揉碎了,跟著一起翩翩舞動,飄飄渺渺,如那風沙纏綿悱惻,沉醉入迷,淩雲自然不知此門法術乃是一個女前輩所創,那女前輩風姿綽約,容貌絕佳,舉世無雙,正直妙齡,豆蔻年華之際,四處遊玩,不巧走入這深穀之中,恰逢盛春時節,九天瀑布從天而降,穀底怪石嶙峋,流水落下聲音空明,花開爛漫,姹紫嫣紅,蝴蝶朝夕飛舞,翩躚動人,不由心有所感,在此山穀間多玩幾日,誰知一呆十幾日,盛春已過,暮春降臨,這一夜夜涼如水,驀然發現好時節已過,落花遍野,蝴蝶的斷翅殘肢散落一地,連水聲都變得寂寞無比,心中淒涼所致,感慨繁華易逝,歡樂難留,便不免哭了一場,哭完後便順著心中所想,拿起隨身所帶的笛子,吹出一首曲子來,曲聲一起,便是懷念剛來之際的美好景象,曲調歡快,花蝶起舞,繞著她翻飛舞動,誰知後來,看著眼前落花流水的景象,不免傷感,曲調一轉,幽怨纏綿,不期這一轉,風聲便來,卷著一地的殘花敗葉,蕭瑟而過,後來越吹越是傷感,群蝶飛鳥遠遠地避讓,隻怕靠近,被這曲調碎了心腸去,到最後,那女前輩臉含淚痕,深知繁華終是一片過眼煙雲,便不再遊山玩水,在此住下,後來吹就此曲,將此曲補入靈力法術之中,叫做浮生曲,自成門派,及至三百年後門派之爭,並入了邪道一派朝月派。

羅刹婆婆吹奏此曲,初始樂曲婉轉動人,不到一會,忽然轉至淒涼,淩雲和紫嫣聽了,不免心中傷感,疼痛忽然回來,隻覺更痛。

黑袍老人見羅刹婆婆吹笛,蜂蝶飛舞,竟然將蛇影打碎,心中大怒,眼見瓊花碎玉從玉笛中飛起,暗含殺機,於溫柔之處殺人,步步為退,步步為近,逼得自己的靈力陡然無處施展,心中暗暗驚奇,隨即把玄鐵手杖往身前半空拋出,穩穩停在身前,掌間靈力向蛇頭鐵杖傳去,蛇頭鐵杖忽然聚齊一陣旋風來,風口正在那蛇眼之中,這風一起,風聲大作,陡然將羅刹婆婆的曲調打亂,群花亂了陣勢。

羅刹婆婆的臉變得紫漲,顯然靈力支撐不了多久,而黑袍老人穩穩站著,臉色如常,顯然靈力深厚,不可小覷,這一戰,若是再久些,便要輸了。

淩雲朝那玉樹淩風的展玉看去,隻見展玉和那蛇鬥得正酣,那蛇左右抨擊,展玉長劍相抵,誰知那蛇皮極是厚實,怎麽刺也刺不破,好不容易得到機會刺去,竟刺得金光亂濺,展玉虎口大震,險些將長劍扔了出去,也虧那長劍質地好,加上展玉加在上麵的靈力,總算不致打得頓了。

此刻看來,顯然展玉是騰不出空來了。

紫嫣和淩雲受了重傷,紫嫣的靈力的使不出來,而淩雲即使沒有受傷,完好無損,但於靈力的運用卻是絲毫不知,縱使上去,不幫倒忙,隻怕也是早早斷了性命。

若是沒有別的人相助,隻

怕再拖得久些,這裏當真便要變成墳墓了。

淩雲正自想著辦法,忽然發覺那隻五色神鳥不見了,之前從高台墜下還給紫嫣幫了倒忙,現下卻逃命去了。

淩雲正恨著那隻鳥果真如自己所想,當真忘恩負義,但那鳥卻於他有什麽恩情,隻怕那鳥也想不清,淩雲心裏憤怒著,眼角餘光忽然看見洞口黑暗之處,忽然站著一個白衣身影,那人身著白色道袍,濃眉大眼,身高體闊,身子甚是壯實,手裏拿著一柄

寶劍,紫光閃閃,靈氣充沛,此人不是蕭百川是誰?此刻他眼中迷茫,顯然不知該幫哪一個,身前的一隻鳥五色閃閃,卻不是五色鳥是什麽,淩雲恍然道:“原來叫救兵去了。”

淩雲急忙向蕭百川喊道:“喂,打那穿黑袍子的。”

蕭百川聞聲看來,隻見淩雲衣衫盡是鮮血的躺在石壁高台上,當下也不急著出手,大聲問道:“老前輩呢?”

淩雲氣的吐出一口鮮血來,說道:“你先把那黑袍子的製服了再說,他是妖怪,能操控蛇的,要吃我們。”

蕭百川眼見淩雲吐了一口血,心中大是不安,,而且心下早把淩雲當成自己人,加上淩雲說了一句那黑袍老人是妖怪,要吃人,不由心中大恨,舉起寶劍便飛身過來,要和那黑袍老人鬥一番,伏魔除妖,劍上紫光更亮。

此時石室中,棕色光亮,紫色光亮,和那蛇頭隱隱綠光鬥在一起,呼嘯聲震耳欲聾,讓人心驚肉跳。

那黑袍老人見來了一個蜀山道士,隻怕蜀山道士都要來,而且時至逍遙劍出世,蜀山不可能不派人來,心中正疑惑要不要走,靈力便弱了幾分。

紫嫣看的明白,向淩雲耳邊低語道:“他打算要逃走。”

淩雲看了看黑袍老人,卻是什麽也看不明白,隻當紫嫣瞧得不錯,說道:“蜀山道士都要來了,你快逃命吧。”

蕭百川聞聽此話,邊鬥邊向淩雲問道:“什麽,我師父師叔他們到了,在哪,我尋了幾日都不曾見的。”

淩雲心中大罵此人甚是愚蠢,卻是無可奈何,忽然靈機一動,說道:“那群道士不會放過你,故此一說,你難道當真嗎?”

黑袍老人忽然縱身跳至洞口,手一招,鐵杖便撤了過來,風聲頓消,那花莽大蛇給展玉一個虛招,借機越過,跟著黑袍老人逃去。

蕭百川還要追,卻被羅刹婆婆攔住,羅刹婆婆撫摸著心口喘了口氣道:“你我是打不過他的,他靈力高超,要不是擔心你蜀山眾道士,隻怕還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們。”

蕭百川心中大是驚奇,連忙追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羅刹婆婆道:“他叫什麽名字,你我都不知,這世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不過他有一個外號,卻是人盡皆知,他外號魔鐵老人。”

蕭百川心中一驚,瞳孔之中大是驚懼之色,過了片刻,忽然向羅刹婆婆問道:“那婆婆,你是誰?”

石室,突然黑暗下來。

仿佛一個炸彈,埋伏了好久,終於點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