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拉著淩雲的手,飛快地朝山頂衝去,剛才那一個吻,初吻的味道,甜甜的,仿佛春日裏青草的香味。

腳步聲在急促地追隨著紫色的身影,周圍的風仿佛也變得輕快起來。

終於,腳步聲停下,氣息喘喘,仿佛很累很累,但卻開心,似乎胸膛都透明了,風穿過,自由無阻。

“這是山頂嗎?”淩雲低著腰,氣喘籲籲地問,仿佛費了很大的力氣,這幾個字斷斷續續的。

蕭玉把緊貼在白皙臉頰上散亂的發絲撫至耳後,氣息微喘,兩頰紅暈,說不出話,隻得點了點頭。

淩雲走到一塊石頭旁的草垛上坐下,過了半晌,向臉頰緋紅的蕭玉問道:“蕭玉妹妹,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蕭玉已經恢複許多,緩緩走到懸崖邊,閉上眼睛站著,一動不動,呼吸著急促的空氣,懸崖底的風吹上來,卻要把人拉下去一般。

淩雲奇道:“蕭玉妹妹,你站那裏會感冒的。”

蕭玉卻沒有回答,隻是站著,眼睛閉著,卻有淚水從雪白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淩雲起身走到蕭玉身邊,想要遞給蕭玉手帕,自己卻是沒有,隻得看著蕭玉,心裏很疼,這淚水好像滑到心裏去了,落下來的時候,結成冰刀,紮在自己心上,沒有聲音,銳利而頓重。

蕭玉忽然轉過身來,撲在淩雲的肩膀上,大聲地啜泣,肩膀因悲傷而微微顫抖,像是一隻凍得哆嗦的小鳥,倚在淩雲的懷裏,取得那唯一僅存的溫暖。

淩雲將手放在蕭玉微顫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摟著蕭玉,擁在懷裏,任冷風吹過自己。

蕭玉玲瓏剔透的腦袋埋在淩雲的胸膛,耳邊風聲呼嘯,眼前卻是一片溫暖的黑暗。

長袍獵獵,日頭的光輝搭載在風上,一襲一襲,宛如潮水,落到肩膀上,落到黑暗的光線裏。

蕭玉哭了許久,終於,哭完了所有的不快與委屈,抬起頭,一雙哭紅的眼睛看著淩雲的雙眸,小聲道:“傻小子,你是不是也喜歡上我

了?”

淩雲擁抱緊蕭玉,對著狂風,道:“這世上,除了師父,就隻有你待我最好,我自然喜歡你了。”

蕭玉心中一喜,隨即覺得措辭不怎麽準確,道:“我說的不是這種喜歡,是那種喜歡,你明白不明白?”

淩雲道:“你說的哪種喜歡,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隻想看著你,聽你說話,和你說笑,不想你委屈,你哭了,我會難過的要死。”

蕭玉知道,這也是自己的感覺,把頭倚在淩雲的懷中,閉上眼,聽狂風走過,感覺黑暗裏的溫暖,像是遍地綻放的火蓮,紅光中燒,一片暖意。

淩雲也抱著蕭玉,隻覺生在這世上當真幸福的緊,蕭玉的發絲被風拍打在自己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清香,纏繞著自己的臉頰。

當真,一踏步,一回首,紅塵萬丈。

過了許久,淩雲終於忍住不住,輕聲問道:“蕭玉妹妹,你為何要到這裏來?”

蕭玉抬起眼,望著無限廣闊的空間,大片大片看不到頭的地域,道:“我來這兒,看到所有在下麵的人,都如螻蟻,他們耕作,他們勞頓,他們傷心,他們哭泣,他們或許飛黃騰達,他們或許碌碌無為,他們或許甘之如飴,他們或許自暴自棄,但轉瞬即過,開心和不開心,笑容或眼淚,都會嵌在歲月的斷層裏,留在過去,我就覺得自己的傷心難過,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路在前頭,”

淩雲忽然打斷道:“關鍵是要等待黎明的到來。”

蕭玉看著淩雲,自言自語道:“等待黎明的到來。”

淩雲道:“恩,我師父說,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該絕了希望,因為黎明總會到來,但是天亮了,你自己還在嗎?”

蕭玉聽得這話有理,喃喃道:“但是天亮了,你自己還在嗎?”

淩雲繼續道:“師父還告訴我,很多人就是因為撐不到天亮的那一天,便在黑夜裏消失了,師父說這些人永遠也見不到陽光。”

蕭玉忽然笑道:“你師父,好像不止師哥酒

鬼呢?”

淩雲呢了一聲,笑道:“是,我也這麽覺得,可能上天怕他泄露太多有道理的話,才用酒瓶子堵上他的嘴。”

蕭玉恩了一聲,埋在淩雲的懷裏,溫暖的黑暗再次包圍過來,蕭玉閉著眼,在心裏低語道:“天亮了,我自己還在嗎?”

風吹過,帶著蕭瑟,天空的陽光也晃了一晃。

淩雲不忍打斷蕭玉,但是天漸漸寒冷起來,輕聲在她耳畔道:“我們,回去吧。”

蕭玉離開淩雲的懷抱,拉住淩雲的手,微微一笑,道:“好。”

淩雲心疼地擦掉蕭玉眼角的淚水,道:“蕭玉妹妹,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蕭玉愣了一下,隨即燦爛地一笑,宛如桃花綻放,道:“傻小子,我才沒有傷心了,誰說掉眼淚就一定傷心啊。”

蕭玉拉過愣住的還在想著掉眼淚是不是傷心的問題的淩雲,朝山下走去。

山下的風吹上來,迎麵一陣寒意。

忽然,山頂的一顆巨大的古老鬆樹,現出人形,那是一個英氣逼人的年輕男子,雙目狹長,兩條劍眉直入鬢邊,鼻梁高挺,一身墨綠長袍,威武而不失風度,翩躚奪目,整個人看起來高傲而堅挺,隻是麵色蒼白,仿佛常年不見陽光,多了幾分陰柔之美,仿佛一個孤傲的君臨天下的王,寂寞而高貴,隻是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是兩道淚痕,冰冷地貼在臉上,望著淩雲和蕭玉相依相偎下山的幸福背影,心裏無限的寂寞。

你終於要到另一個人心中去了。

再也不需要我的守護,

可是明明應該很高興的事,

為什麽我的心,

這麽冷,

一點高興的意思,

都沒有。

那個寂寞而孤傲的王子般的男子,閉著眼,任寒風襲卷過自己,用隻有自己聽的到的聲音,低語道:“隻要你快樂,我快不快樂,一點都無所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