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依然烏雲盤旋，陰沉沉的，下了一夜的雨，空氣濕潤，雨勢雖然小了些，但連綿的雨絲仍然像是無窮無盡，沒有絲毫疲憊的意思。

陸雨寧趴在淩雲的床邊，醒來的時候，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地叫了一聲“憐兒”。

可是往常一叫“憐兒”就會親昵地蹭過來的白貓，沒有像平素那麽乖巧，跑到自己身邊來，陸雨寧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一邊扶正自己的腦袋，一邊叫道：“憐兒，憐兒。”

“陸姑娘，你叫你自己的貓嗎？”淩雲知道叫陸雨寧不喜歡自己稱呼她丫頭，妹妹，隻好以姑娘相稱。

陸雨寧聽到這聲音，站起來轉過身，看了一眼淩雲，忽然明白了自己不再自己的房間，不由一怔，臉頰變得暈紅，隨即卻轉移話題道：“你，那個，有沒有發燒啊？你昨天淋了一身的雨。”

淩雲道：“沒有，謝謝你了。”

陸雨寧淡然一笑，露出光暈般的笑容來，道：“沒關係，你沒事就好了。”

陸雨寧笑著，伸手摸了摸額頭，眼前忽然變得模糊起來，身子有些發軟，聽到淩雲喊著“陸姑娘，陸姑娘，”，接著感覺自己倒在了淩雲的懷裏，陸雨寧看著淩雲焦急的臉燦然一笑，眼睛漸漸闔上，聲音微弱，像是一隻快要熄滅的蠟燭一般的微弱，陸雨寧說道：“好溫暖。”

陸謙趕過來的時候，陸雨寧額頭貼了冷毛巾，雪白的臉蛋燒的通紅，氣息微弱，正躺在淩雲的**。

陸謙忽然轉身看著淩雲，道：“我妹妹怎麽會在你的房間裏，你對她做了什麽？”

淩雲看著陸謙的眼睛，一點沒有懼怕的意思，道：“我什麽也沒做。”

陸謙道：“那我妹妹怎麽平白無故地躺在你的房間？”

淩雲沒話講了，這事情隻有等陸雨寧醒來，才能讓陸謙相信，淩雲道：“這件事，等你妹妹醒來，自見分曉。”

陸謙也沒有再看淩雲，轉過身去，看著路雨寧，心中默念口訣，指尖流出月白色的水一般的

流質來，從陸雨寧的手指尖輸入，平緩而穩定，很快，隨著陸雨寧氣息的漸漸穩定，陸謙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陸謙忽然收手，指尖的月白色流質忽然斷了。

時間凝滯了一刹那，突然又運轉起來。

陸雨寧悠悠醒來，可身子依然虛弱，陸雨寧睜眼的第一眼看到陸謙，臉色頓時變得冷冰冰的，道：“怎麽是你？”

陸謙道：“雨寧，是淩雲兄弟找我來的，我來幫你療傷。”

陸雨寧忽然掙紮著從**起來，道：“不用你的好意，以後，不要再管我，否則，”陸雨寧從腰下拿起一根鞭子，道：“小心我用鞭子趕你。”

陸謙幾乎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軟語道：“雨寧。”

陸雨寧忽然又揚起鞭子，道：“不要再叫我雨寧。”

陸謙一副陸雨寧想打便打的表情，盯著陸雨寧的眼睛，裏麵是淩雲看不懂的表情。

陸雨寧忽然放下鞭子，恨恨道：“你不走，我走。”

陸雨寧走過淩雲麵前的時候，瞪了淩雲一眼，揚起鞭子想打淩雲，可隨機卻又放下了，冷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居然和他是一夥的，我再也不理你了，連打你一鞭子，你都沒資格。”

淩雲看到那眼睛裏的恨，像是刀子般從陸雨寧的瞳孔裏刺出來，仿佛寒冰裏撈出來的，不由心下發寒，原來這個看起來挺可愛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樣冰冷的目光，那些有光暈般迷人微笑的女孩子，那個瞳孔純淨看著自己為自己撫眉的女孩子，那個生氣說話櫻桃嘴唇微微上翹的女孩子，那個牽著自己的手跑向心境台的女孩子，那個在自己床前趴著睡熟守著自己嘴角有一絲苦澀微笑的女孩子，那個笑著問自己有沒有發燒卻不顧自己病的一塌糊塗的女孩子。

心仿佛沉了下去，沉到寒冰刺骨的水裏，大片大片冰冷的潮水浸透自己的肌膚，浸透道自己心裏。

淩雲哭不出淚來，這一切，讓自己有些手足無措，無法相信，巨大的失落感宛如一襲襲的潮水湧過來，鋪天蓋地

，沒有可以藏身的去處。

陸謙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以不至於讓自己的麵部顯得過於僵硬，他走到淩雲麵前，拍了拍淩雲的肩，聲音冰冷，道：“謝謝你，至少我這一年還見了她一麵，不致被她躲著，一輩子見不到。”

陸謙走出去了，走到迷亂的雨絲裏去了，他衝過來的時候，沒有打傘，衣服濕透了，可是陸雨寧沒看見，淩雲沒看見，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看見，甚至感受到一絲來自衣衫的冰寒。

是不是他的心，和自己的衣衫一樣的石頭，一樣的冰寒。

屋外的雨絲沉沉地拍打著地麵，所有的弟子，除了淩雲，都到修煉場去了，外麵安靜地很，沙沙的雨聲從遠處來，斷斷續續，仿佛越來越大，可是瞬間，卻又似乎遠去，聽不到一絲聲音。

淩雲愣在那兒，久久地站著，陸雨寧最後那個寒冰一般地眼神，隱隱含著一絲淡淡的不忍，那一絲淡淡的不忍，卻如一把利刃，插到自己的胸膛裏去，讓自己不能呼吸。

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能說的苦衷？

你是不是覺的我是個不可以相信的人？

你是不是覺得，從一開始，遇到我，就是一個巨大的過錯？

你是不是，本應該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就像你那光暈般的微笑，純淨的瞳孔裏容不得一絲蕪雜。

為什麽，所有的人，都可以不再相信我，我是不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就像小時候被父母拋棄一樣，成了一個局外人？

這個局外人，是不是，需要做點什麽，來改變自己的宿命？

雨勢忽然又大了起來，沙沙的聲音像是突然被放大了一樣，兩倍的響，三倍的響，四倍的響，然後白茫茫的一片，把所有能看的見的東西，緩緩變成一張白幕，變成一場空虛的幻覺？

雨聲越來越大，刷刷地拍打在地麵上，濺開起一圈圈相互交錯，雜亂碰撞的漣漪，幾乎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