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摸了摸酒鬼師父的額頭,滾燙的很,便撕下一塊衣衫,在雨中浸濕了水,放在酒鬼師父額頭上降溫,可好一會兒了,連續換了好幾次,沒有一點減弱,反倒更加滾燙了,酒鬼師父冷的發抖,在草甸上輕輕地顫動。

淩雲將柴火移近酒鬼師父一些,火光忽明忽暗,酒鬼師父蒼白的臉上竟沁出點點汗珠。

蕭玉看著淩雲緊緊皺著的眉頭,想了半天,忽然從腰下紫色的束帶上,解下一個荷花色的錦囊,從錦囊中倒出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向淩雲遞去,一邊說道:“給你這個。”

淩雲狐疑地接過,問道:“這是什麽?”

蕭玉見淩雲不相信她,便解釋道:“這是還神丹,我們蜀山派用來恢複元氣的,我也不知道對高燒有沒有效果,你就別多想了,反正毒不死你師父,先給你師父服了再說。”

淩雲哦了一聲,接了一捧雨水,給酒鬼師父服了,也不知是還神丹的效果還是燒的太久,片刻之後,酒鬼師父的燒便退下去了些,躺著也變得安穩了很多,本來因渾身不舒服而緊緊皺著的眉頭也緩緩舒開。

不一會兒,酒鬼師父的鼾聲又起,不過這次聽來,卻讓人很是欣慰。

淩雲鬆了口氣,坐在草垛上,拿起一根木棍挑了挑火,火勢一下變得很強,照的四周豁亮,淩雲朝蕭玉看去,隻見蕭玉雙手抱著膝蓋坐著,頭發已經幹了,秀發垂肩,白皙麵龐上火光跳動,顯得臉上一陣紅暈,宛如晚霞般的迷人,說不出的可愛清麗,淩雲不由看得癡了,就在淩雲看蕭玉的時候,蕭玉也不經意的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觸,蕭玉隻覺臉頰火辣辣地疼,連忙低下頭去看火,淩雲也覺得尷尬,急忙轉移目光,偏過頭去打量祠堂破窗戶外電閃雷鳴的天空。

蕭玉忽然又抬起頭來,看看淩雲,見淩雲故作輕鬆的看著窗外,嘴裏哼著極不在調的歌,便拖著白皙的粉腮睜大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淩雲,見淩雲輪廓分明,劍眉星目,一雙瞳孔明亮而清澈,宛如一泓秋水,居然是雙剪瞳,讓人怎麽也瞧不夠,蕭玉的眼睛一下子就移不開了。

“喂,你個女色鬼,是不是垂涎我的美色。”淩雲見蕭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有些迷離出神,忽然問道。

蕭玉本來覺得有些失態,聽到淩雲罵她女色鬼,氣不打一處來,所有愧疚的感覺一掃而空,頓時貝齒緊咬,反問道:“那你呢,你剛才看我什麽意思,難道你就不是男色鬼了,再說,我看你,是你的福分,別人想讓我瞧,我還懶得看呢。”

淩雲挑釁的看了一眼,理智氣壯地說道:“我師父說了,男子看美麗的女子,那叫審美,女子看美麗的男子,那叫好色,你說說,你是不是女色鬼?”

蕭玉聽完這話,一怔,忽然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掩著嘴唇笑出聲來,笑聲清脆,

宛如銀鈴,可淩雲卻聽得刺耳,便喃喃道:“你笑什麽,莫名其妙。”

蕭玉前俯後仰笑了半天,才穩定下來,說道:“我是美麗的女子沒錯,你怎麽審美都沒事,可你是不是美麗的男子,這我可沒看出來,也不知是不是某個人自戀,自己給自己封號的。”

淩雲這才明白蕭玉為何發笑,淩雲自己說的話成了蕭玉的招數,想要說什麽來反駁,到了嘴邊,卻哽咽在喉嚨裏,說不出話來。

蕭玉看著淩雲一副說不出話氣急敗壞的樣子,有看了一眼酒鬼師父,軟聲問道:“你師父好些了嗎?”

淩雲見蕭玉如此一問,神情間皆是關心,便放下剛才的生氣,說道:“托你蕭玉大小姐的福,現在好多了,還是謝謝你。”

蕭玉一雙大眼睛眨了眨,問道:“你打算怎麽謝我?”

淩雲聽這話,心中不由來氣,要不是蕭玉引了如此一批惡盜,自己也不會長刀落肩,命懸一線,酒鬼師父也不會淋雨而發高燒,但看著蕭玉一雙清澈而期待的眸子,卻怎麽也生不氣來,反倒覺得自己太不夠俠氣,怎麽能跟一個弱女子計較,想著便從懷中取了什麽東西出來,待撐開雙手,蕭玉才看清,竟是兩隻短木簫。

淩雲取了一隻較新的出來,遞給蕭玉,說道:“這是我剛做好的,還沒用過,給你。”

蕭玉接過,看著短木簫,精致而光亮,簫尾栓了一條小的紅色蝴蝶結,很是好看,便問道:“怎麽是蝴蝶結,你打算送給誰?”

淩雲怒了努嘴,說道:“你別多想,我隻會打蝴蝶結,別的不會,自然是送給你的。”

蕭玉點了點頭,從腰下解下一個紫色的繡著鳳凰的錦囊,遞給淩雲,淩雲隻覺那錦囊比自己的破木簫好多了,怎麽看都覺得蝴蝶結撇腳,半天卻不接。

蕭玉生氣的皺了皺眉,錦囊仍懸在半空,說道:“你送我你親手做的木簫,我送你我親手做的錦囊,我們兩清了。”

淩雲不好撫她意,隻聞得蕭玉袖中散發出陣陣幽香來,也不知是不是從錦囊裏傳來的,不覺有些出神,下意識的接過,待看清那隻鳳凰仔細打量之時,針腳細密,顯然主人心靈手巧,一隻鳳凰欲禦風而起,直上九天,氣度高貴,令人不禁神馳心往。淩雲想著日後慢慢再看,便小心的收在懷中,等回過神來看蕭玉時,蕭玉正吹著那隻短木簫,不過顯然沒吹過,動作笨拙,半天吹不響。

淩雲看著不由笑出聲來,拿起短木簫放在口中吹了出來,那是一首什麽樣的曲調呢?婉轉悠長,無盡纏綿,像是盛夏萬花流水一片燦爛,一會之後卻是分外的淒涼,宛如秋風蕭瑟而過,萬物都在這蕭瑟之中迅速地衰老凋零,流水落花,斷雁孤塔,滿是瘡痍。蕭玉聽地癡了,隻覺心中說不出的難過,自己也隨著那曲調纏綿悱惻,愁

腸百轉,驀地聽見簫聲斷了,淩雲看著她,眼神之中滿是關切,似乎還有別的什麽看不明白的東西,蕭玉問道:“你怎麽停了?”

淩雲輕聲說道:“因為你哭了。”

蕭玉這才伸手往臉上抹去,一張清秀白皙的麵龐上淚痕點點,宛如梨花帶雨,說不出的淒美,蕭玉擦幹淚水,忽然笑道:“你可以教我嗎?”

淩雲看著蕭玉麵龐上忽現的笑容,天真爛漫,像是雪地裏突然綻開的一隻雪白的梅花,聽到蕭玉要學,再想到剛才她吹簫的笨拙,淩雲偏過頭側過身去,以防被她得眼神打動,大聲道:“這可不是你一時半會學的會的,尤其是你這種沒有天賦沒有樂感的女子,就更不敢指望了,不教你倒好,一教你準把我氣得吐血。

蕭玉看淩雲一副很為難的像是挑釁的不屑樣子,心裏想,剛才哼什麽兒歌的時候也不見你有什麽樂感,再說我蕭玉也是蜀山眾弟子中最年輕最有天賦的弟子,十六歲便到凝神境中階,禦劍而飛,可不是普通人,瞧著吧,臭小子,哼,想到這兒,蕭玉便揚聲道:“那也要教教看,能不能把你氣的吐血,說不定就是你本事不濟,根本就教不會別人,才這麽說話。”

淩雲斜眼瞧了一眼蕭玉,說道:“教就教,誰怕誰啊,到時我教的好,你天賦太差,學不會可別怪我。”

蕭玉一副恨恨的眼神,挑釁的看了一眼,便靜下心來跟著淩雲的指導如何手勢,如何吹學了起來,可不知是女孩子本來就不擅長吹簫還是簫根本做的有問題,蕭玉學了好久,才吹出聲來,蕭玉高興的去推淩雲,卻發現淩雲早就睡著了,呼吸均勻,卻說了句夢話,“哈哈,你學不會的。”

蕭玉揚起拳頭便要打下去,隔了半會,卻又放下來,繼續吹簫。

不知過了多久,蕭玉感覺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不覺合上眼也睡去了。

雨過雲散,長月浩**,照的天地一片晴朗,正是風清月朗,一束月光從破祠堂的窗戶上溫柔地灑落,投射在淩雲和蕭玉的身上,風外的安詳寧靜。

酒鬼師父卻微微睜開眼,看向窗外,一個身影輕輕閃過,酒鬼師父向著那虛空說道:“別做夢了,人妖不能相戀,你還是早死了這份心好,免得日後遭受痛苦,苦不堪言。”

窗外閃來一個身影,遮住投在蕭玉和淩雲身上的月光,目光仿佛盯在蕭玉身上,低聲道:“那也要可以真的放得下,有些人,去死都值得。”

酒鬼師父苦笑道:“你在蜀山懸崖之巔生長了八百多年,難道沒看到我的命運嗎?我就是你投在未來的影子,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好。”

那影子悶哼一聲,久久地站在那兒,也不知是不是看著什麽出神,過了半會,忽然說道:“有些事,我們鬆樹比你們人更堅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