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婆察覺到沐清柔語氣中的敵意,忙道:“我家老頭子說的。他說莫公子現在的樣子,跟以前村裏被毒蛇咬傷的人很像。”
“哦。”沐清柔低下頭繼續喝粥。她懊惱自己差點恩將仇報,不好意思抬頭看老婆婆的眼睛。
“放心吧,我家老頭子說鎮上有個郎中治毒傷很厲害,他一大早就去請他了。”花婆婆拍了拍沐清柔的肩膀,安慰道,“等他把郎中請來,一定可以治好莫公子的。”
“嗯。”沐清柔點點頭,又流出了淚水。老人與他們非親非故,竟然為了他們跋山涉水,不辭辛苦去請郎中。隻是沐清柔心裏很清楚,莫子名中的毒,絕不是一般的郎中可以解的。
也許普天之下,也隻有笑紅塵一人可解。
施毒容易,解毒難,或許連笑紅塵也解不了他中的兩種奇毒。
逃離武當山後,沐清柔也在苦苦思索,該帶莫子名到何處去,何人能救他。她當然第一個想到笑紅塵,可神仙穀神秘莫測,不知何處尋找,也沒時間給她尋找了。還有呢?斷情崖下老前輩?前輩雖然功力深不可測,對於解毒卻不一定在行,而且此地離斷情崖頗為遙遠,隻怕還沒到清風山,他就已經......天寧寺高僧?天寧寺把至善大師的死算在他們頭上,即便有辦法解毒,也斷然不會施救。
除了這些人,她再想不到天下有誰能救他。她隻能聽天由命,將他帶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了卻殘生。
明知道老人請來的郎中起不了作用,她心裏還是升起了一絲希望,說不定這郎中是隱士高人,說不定他真的擅長解毒?這郎中成了她現在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莫子名的生死全靠他了。
完全沒有希望時,人反而更加平靜。看到一絲希望,沐清柔焦急了起來,擔心老人路上出了意外,擔心郎中不肯跟老人來救人。她替莫子名擦一遍身體,就跑到門外張望,期盼老人帶著郎中出現在視線裏。
“放心吧,老頭子會把郎中帶回來的。”花婆婆看穿了沐清柔心事,勸道,“你自己也休息一下吧,可別累垮了。”
沐清柔沒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回到莫子名身邊,握著他滾燙的手,小心地將濕毛巾敷在他額頭。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弟子沐清柔願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您大發慈悲,救救他吧......”她虔誠地祈禱,隻要他能醒來,她願付出生命的代價。
可能是她的祈禱靈驗了,午飯過後,在沐清柔焦急地期盼中,老人帶著郎中出現在她視線裏。
一路跋涉,老人與郎中均氣喘籲籲。郎中更是滿臉不悅,抱怨個不停。看來老人費了一番口舌才將他請過來。
“沐姑娘,這位是我們鎮上的廖郎中,他治毒傷可厲害了,村裏有人被毒蛇咬傷,都是他給治好的。”
聽到老人誇他,廖郎中露出了得意之色,滿意地捋了一把胡子。
沐清柔高興地說不出話來。
花婆婆也替他們高興,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搬凳子:“廖大夫吃
過飯沒,要不要吃點便飯?”
“不必了。”廖郎中喝了口水,把手一揮,“帶我去看病人吧。”
“好好好,這邊請。”
到了臥室,廖郎中檢查了一邊莫子名的身體,忽然道:“這位兄弟可不是被蛇咬傷的!”
老人與花婆婆順著廖郎中的目光,看著沐清柔,等待她的回答。
沐清柔一下子跪在廖郎中麵前,流淚道:“實不相瞞,我和夫君在江湖中漂泊,為救人卻中了仇家圈套。我夫君臉上被毒粉撒中,又吸入了毒煙,危在旦夕,隻求您大發慈悲,一定救救他,我沐清柔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她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老人與花婆婆也跪了下來:“不管他怎麽中的毒,您菩薩心腸,一定要救救他啊。”
廖郎中似乎被沐清柔的真誠打動:“唉,也罷也罷。要救他也可以,隻是我有兩點要求。”
“您但講無妨。”隻要廖郎中願意救莫子名,別說兩點要求,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願意。
“第一,我還想多活幾年,以後你決不可跟人提起是我救了你夫君。”
“好,我隻在心中銘記您的大恩大德,隻在菩薩麵前為您祈福,絕不跟人提起您。”
“第二,唉,我一個鄉野郎中,能力有限,隻怕......”
“您隻要肯救我夫君,無論結果如何,我沐清柔隻會感恩戴德。”沐清柔聽出廖郎中言中之意,當下對他磕了個響頭。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試他一試!”廖郎中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去取碗清水來!”說罷,他右手伸出三指,替莫子名把脈。
“多謝廖大夫!”沐清柔與花婆婆激動地相擁而泣。老人急忙去廚房端來一碗清水。
廖郎中把脈良久,不住地歎氣、搖頭。沐清柔看在眼裏,一顆心逐漸往下沉。
把過脈,廖郎中取出一根黑色細針,紮破莫子名手指,將指尖流出的血滴入清水中。
指尖流出的血,竟然不是紅色,而是紫黑色的。滴入清水中後,一碗清水瞬間變成同樣的紫黑之色。同時一股腥臭之氣,充滿整個房間。
廖郎中盯著“清水”很久,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後他竟然抓起藥箱就要往外走:“這位公子中的毒,世間少有,非我輩可解,告辭。”
沐清柔的一顆心完全沉入冰冷的黑暗,身體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竟然癱倒在地。短短兩天內她經曆了絕望,然後又有了希望,再是更深的絕望。
“沐姑娘!沐姑娘!”花婆婆慌了神,忘了去將她扶起,隻顧拚命地喊。
廖郎中走了兩步,聽到動靜,急忙回頭:“你們站著幹嘛,還不快把她扶起來!”
“對對對。”老人與花婆婆合力將沐清柔抬到**。
廖郎中又放下藥箱,過來替沐清柔把脈。
“放心,她隻是操勞過度,又加傷心欲絕,導致肝氣鬱滯。”廖郎中安慰兩位老人,“我這裏有帖藥,可疏肝理氣,你們給她
服下,必可無大礙。”
“好好好,多謝大夫。”老人接過藥,連忙道謝。
“唉,才疏學淺,無能為力,慚愧慚愧。”廖郎中說罷拎起藥箱,不再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木屋。
“廖大夫,吃點便飯再走吧!”老人追了出去,卻不見了廖郎中身影,“奇怪了,他人呢?”
花婆婆忙著給沐清柔煎藥,老人走回木屋,口中還在自言自語:“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奇怪什麽?你這老頭子,也不知道過來幫忙!”花婆婆用蒲扇扇著爐火,“這廖郎中真是好人,給我們藥,也不問我們要錢。”爐火上的砂鍋呼哧呼哧地冒著熱氣,廚房裏充滿了濃烈的藥味,隱隱中似乎還有點腥臭之氣。
老人還沒回過神來:“廖大夫突然不見了。”
“胡說什麽呢?”花婆婆把蒲扇塞給老人,“你來看著火,我去看看他們倆個。”
“難道是我眼花看錯了?”老人甩了甩頭,不再考慮,專心煎藥。
兩個老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木屋外麵有一雙眼睛,一直等他們把藥給沐清柔喝下,才離開。
夜空下,廖郎中正在趕路,身形極快。離木屋有些距離後,他幹脆一躍而起,在樹梢上快速閃動。藥箱早被他丟棄,又行了一段距離,他竟伸手將臉上一層皮緩緩扯下,露出一張掛著奸笑的臉。
忽然樹叢中跳出一人,血色的袈裟,在夜空下,透露出一股妖邪之氣。
“血和尚,你來幹什麽?”廖郎中認出了來人。
“鬼郎中,看你的樣子,事情應該是辦成了。”
“當然,我鬼郎中辦事可不像你們。”鬼郎中得意之極,“那小子已經中了‘鑽心蝕骨粉’與‘黑風羅刹’,本來就活不成了,我又給了他一針‘萬靈血枯’!那妖女也已經服下‘萬靈血枯’,他們兩個沒一個活的成!”
血和尚聽到“萬靈血枯”四個字,一臉震驚:“天下第一毒‘萬靈血枯’?”
“沒錯,毒性還在‘黑風羅刹’與‘鑽心蝕骨粉’之上的‘萬靈血枯’!”
“我聽說‘萬靈血枯’已經絕跡江湖,連毒王也有數十年沒有成功煉出了。你怎麽還會有‘萬靈血枯’?”
“師父是有好幾十年沒煉出‘萬靈血枯’了,那是因為要煉製這天下第一毒,需要極特殊的原料,世間少有。”
“什麽原料這麽特殊?”
“具體什麽原料,連我也不知道,這世上也隻有我師父一人知道。”
“那你是怎麽會有‘萬靈血枯’的?”
“師父知道這次任務事關重大,他對冷月宮還有那姓莫的小子又恨之入骨,便將珍藏了幾十年的‘萬靈血枯’交給了我。”其實毒王將‘萬靈血枯’交給鬼郎中,是讓他對付莫子名的,至於沐清柔,毒王更想讓她被活捉。
鬼郎中拿到‘萬靈血枯’後,卻有自己的心思,他知道沐清柔與莫子名兩人的武功已經到了可怕的境界,一有機會當然是至他們於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