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都很無辜
雖然蕎桑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衛哲的提議，準備直接下黑手把馮大昌打清醒得了。但，外麵早已圍滿了記者，蕎桑深知自己早已是緋聞女警，向來好事壞事都有她，要是在給曝個下黑手……估計她就直接自己回家關上門寫檢查得了！
所幸的是，李侃經常說的那句話還真沒說錯！蕎桑確實是個福將，換句話說，她經常會無端的走狗屎運！就像現在，當她無聊之極擺弄窗戶邊叮鈴鈴的風鈴時，那個原本坐得像石膏像一樣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如同發狂似地大叫了一句什麽。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唯獨前些日子才幫朋友的小寶寶買了禮物的蕎桑明白了，馮大昌說的是搖鈴！結合自從她進屋開始他種種舉動看來，應該是那個玩意！！
當蕎桑將五顏六色的氣泡魚搖鈴拿到馮大昌麵前，輕巧的扭動上麵開關的按鈕，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風鈴聲，五彩繽紛的氣泡魚開始旋轉起來。終於，那個長得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跪倒在地，哭得如同一個大孩子般。足足半個小時，他從淚如泉湧到最後聲聲哀嚎，仿佛要將這幾天憋在心中的傷心、難過以及委屈都宣泄出來。誰說男人不流淚？隻是未到傷心處罷了！看著一個堅強的人在自己麵前哭得稀裏嘩啦，蕎桑不由略略背轉身，她雖然有時候比較衝動，但不表示她不細心，她自然之道堂而皇之看一個男人掉眼淚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終於，哭累了的馮大昌漸漸平靜下來。
“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鬼使神差的提前回來了……”馮大昌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讓人聽不見。“早晨的時候佳麗告訴我說，孩子的熱度有點高，我一直不放心。中午我讓小豔先回來，下午店裏的活不是很多，我讓她回家幫她姐。說句實話，其實我是知道，佳麗平時就好打麻將，一旦上了牌桌子就什麽也不顧了！我怕她疏忽照顧孩子。又怕小豔一個人忙不過來兩個孩子，那天領娣下午不上課。於是就早早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直接往家裏趕。然而，當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地卻是……卻是……子傲，子傲渾身是血……”
“馮先生，馮先生……你冷靜一點，後麵那部分我已經很清楚了！你不要強迫自己想下去……”蕎桑連忙放緩聲音勸解道：“嗯……當時你是否想到自己的妻子。也就是死者可能在棋牌室打牌？所以才會怒氣衝衝的提著菜刀衝了進去？”
馮大昌沒有反駁的點了點頭，他雙手僵硬的支撐著身體，因為太用力，整個身體不住的顫抖起來：“不錯！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殺了那個賤人！我的子傲死了，就因為她的好賭成性，就那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孩子當時應該還在睡夢中，他那麽小，那麽相信我們。可我們呢？我們不但還來不及給他什麽，就因為我們的疏忽害死了他！我當時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就是要那個女人疼，我要讓她付出代價！我要為子傲報仇！”
馮大昌凶惡的眼神讓蕎桑心頭一顫，隨之才慢慢平靜下來：“你當時真想殺死自己的老婆嗎？”
馮大昌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蕎桑會問這麽直接的問題，思索良久才道：“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完全被眼前所見的一幕衝昏了頭腦，我確實真的像砍死那個女人，然後自殺，這樣一家三口子陰曹地府又可以團圓了。但我又想到領娣，我不能那麽自私，我不能害她失去爸爸媽媽……可是，到最後。佳麗還是死了！是我害了她。我認罪……”
在說完那些後馮大昌沉默良久，好半天才緩緩說了句：“其實。我真的很愛佳麗。我知道，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可是我也一樣啊！我什麽不要求佳麗。隻要她帶好孩子，守著這個家就可以了！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她都做不到！為什麽——
蕎桑注意到原本悲慟地馮大昌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她突然覺得他口中守著這個家另有其它含義。
從馮大昌口中。蕎桑知道他們兩個地結合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雙方父母地祝福。難怪馮大昌地嶽母心懷不忿。甚至懷疑是馮大昌害死自己地女兒。楊佳麗地父母覺得馮大昌是個外地人。沒有海寧正式戶口。沒什麽大出息；而馮大昌地父母卻認為在酒吧上班地楊佳麗品性不純。長得過於妖媚。直到後來馮大昌借了錢開了寵物店。生意慢慢紅火起來。然後買了房子解決了一直困擾他們地戶口問題後。他們之間地摩擦才慢慢減少。同一年。他們愛情地結晶領娣出生了。
“領娣。馮領娣！？”蕎桑重複了一遍。馬上明白這個名字地含義：“你們當時就準備好了再要一個男孩嗎？”
馮大昌點了點頭：“是啊。我是個老思想。雖然我不介意男孩還是女孩。但我覺得那樣我和佳麗地感情才會有更多寄托。而這些年一直疏遠地父母也會因為孫子地關係而緩解……”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剛剛從你嶽母口中。我知道你養了一條狗？是什麽狗。現在在什麽地方？”
馮大昌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那個畜生！那個畜生！”他通紅地眼睛。狠狠地握著拳頭。蕎桑相信如果這個男人到地時候。那條狗還在這裏。他一定會親手打死它。為自己地孩子報仇！
事實上她還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差一點就這麽做了。隻不過畢竟還是有感情。最終聰明地狗狗覺察到主人漫天地怒火而害怕地跑掉了！
看他的情緒有些失控，蕎桑連忙安慰了兩句，最後那個問題自然沒問到答案，不過相信那隻狗知道闖了這麽大的禍，再加上被主人拿著刀這麽一嚇，一定早跑掉了，隻是不知道會跑到哪裏去？她搖了搖頭，心中突然生出通緝一條狗的滑稽場麵！在沉浸在背上中的馮家，似乎這種笑話有點失禮。她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
從主臥室出來，蕎桑一眼就看見躲在小姨楊佳豔身後的馮領娣。資料上明明說她有六歲多，可從身材來看，卻像是個不足五歲地個頭，麵色蒼白，顯得格外嬌小。或許是知道家裏出了大事，小女孩的腮上還掛著眼淚，雙眼通紅通紅的盯著蕎桑。
再看楊佳豔。她也是一臉怯怯的表情，看見有人注意連忙低下頭去。蕎桑注意到這個女人臉上怯懦的表情似乎太超乎情理。尤其是那種混雜著害怕、愧疚、難過的表情，讓善於捕捉細枝末節事情的蕎桑一眼就看到了。她不動聲色的朝貝貝使了個眼色。接到她地目光，善解人意的貝貝立刻走到外麵，向眾人詢問其楊佳豔的社會關係。“你是佳佳美容院的收銀兼出納，對吧？”
蕎桑看了看眼前眼睛紅紅的楊佳豔，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麵。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她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後。打開麵前秀氣的筆記本電腦道：“好！我又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你就當是普通的談話，不要太緊張！”
楊佳豔眨了眨眼睛，羞羞怯怯地點了點頭。一聽說警方要找她問話，她差點嚇得魂都沒了。在她看來，隻有十惡不赦或者殺人放火的人才會被惡狠狠的抓到警察局進行問話。沒想到他們一開始就會懷疑自己……
貝貝抱著手臂笑了笑。唉！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溫柔，就連做個筆錄也這麽……突然，一道銳利的目光掃了過來，讓她不由感到一陣寒意，從表皮直達髒器百骸。天啊！難道組長在修煉雙重人格嗎？幹嘛要露出那樣凶狠地目光，她不過是稍微偷偷懶，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崇拜地偶像……哼！真小氣！不過。咽了咽口水。她可不敢違抗組長的命令，還是趕快幹活吧！
用眼神趕走那個神經兮兮貝貝。蕎桑轉過頭，繼續剛才的問話。
“案發當時。你在什麽地方？在做什麽？”
女孩睜大眼睛，驚慌失措的望著蕎桑。眼睛中迅速形成薄薄的霧氣，顫抖的睫毛無聲的述說著主人內心地恐懼。“我在，我和領娣去小區門口地副食店買雪糕了！”
“買雪糕！？”蕎桑狐疑的看了一眼正端端正正坐在外麵沙發上地六歲的女孩子。她不似同齡女孩般活潑鬧騰，也不像備受打擊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地自閉少女，她隻是很懂事的坐在沙發上，用那雙過於早熟的眼睛盯著大人們的一舉一動，似乎……似乎嘴角還帶著微微的笑意。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自己看錯了，那個女孩子隻是靜靜的坐在那。
“下午，姐夫說怕姐姐一個人在家裏忙不過來，因為領娣下午沒課，兩個孩子都在家裏，我姐是個馬虎的人，經常會……有時候會出些小狀況……”楊佳豔舔了舔嘴唇，放在桌子下麵的兩隻手使勁絞著裙邊。
“經常會怎麽又變成有時候了？楊小姐，你可以多想一下沒關係，但請誤導警方，否則是要付刑事責任的！”蕎桑斂住笑意，正色說道。
楊佳豔顯然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有騙你！是真的，隻是，隻是姐姐已經死了，我怎能在背後說這樣的話！可你看看領娣身上的傷就知道了！她脖子上還有胸前的燙傷就是因為姐姐的不小心造成的！還有那次下大雨，她和領娣在路上走，結果領娣差點掉進窨井裏淹死！姐姐，姐姐她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孩子……”
蕎桑若有所思的抵住下巴。楊佳豔顯然沒什麽心機，隻要拿話一激，她自然而然就會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照她這麽說，楊佳麗應該也很重男輕女，所以才會對大女兒那麽疏忽吧？想到無辜的女孩，蕎桑不由搖了搖頭，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不知道那個孩子未來的人生會變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