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複仇之心
“啪——”審訊室中的照燈陡然亮了起來，範小西依舊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坐在凳子上，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圖，同樣也沒有要認罪的表示。她那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讓其餘人又憐又恨。
韓勳掐滅煙頭，扭開茶杯蓋猛灌了兩口涼茶“老李，我把人交給你們組，想辦法讓她開口——”說完帶著滿腔怒火走到隔壁審訊室。李侃在心中默了一下，剛才隔壁那個姓孔的還在妄想交完保釋金就可以走人，這回隻怕哭都哭不出來，老韓是出了名的暴龍，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沒等他想完，隔壁就傳來驚恐的質問聲和陣陣哀嚎，他聳了聳肩，看來應該建議老鬼在這裏弄一個隔音效果好一點的審訊室，那樣動作可以放開一點……他沉吟著點了點頭，決定還是把讓範小西開口的重任交給小桑。
範小西似乎一夜沒合眼，臉色青黃，眼圈發黑，嘴唇幹裂。她疲倦的坐在審訊椅上，空洞的眼神看得蕎桑有些心疼。或許是聽到開門聲的緣故，她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不過當看到來人是蕎桑時，她立刻變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蕎桑知道，或許她寧可麵對凶神惡煞的大男人，甚至是脾氣火爆，怒了會揮拳頭的隊長，也不願麵對自己。“他們說你不肯吃飯，也不喝水……小西，你這又是何苦呢？”蕎桑歎了口氣，將照燈的角度微微調解了一下，讓光線不再那麽刺眼。
“你可以當做那是我自己對自己的懲罰。你不用審訊了！我認罪！”範小西一臉坦然的說道，她的臉上沒有半分膽怯和慌張，似乎早已打好腹稿一般。
“小西——”蕎桑皺了皺眉，輕歎了一口氣道：“我不明白，你既然連死都不怕，那你在抗拒什麽？為什麽你不願正視自己的錯誤，坦白一切呢？”
“錯誤！？”範小西冷哼了一聲“我沒有錯！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錯了！不錯，我承認，那些人都是我殺的！米娜、聶卉甚至如果按原定計劃還有孔黎明和孔剛，不過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是你……嗬嗬！”她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傻，我明知道你是警察。零點看 書你去學校那天，我正好從係主任的辦公室出來，所以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同時也知道我們倆最終會站在敵對的角度，可還是忍不住欣賞你，喜歡你！你就像太陽，那麽溫暖，那麽耀眼，讓我幾乎忘記自己是一個雪人……靠近你，就意味著生命已然走到盡頭……”
蕎桑渾身劇震，片刻後，她冷靜下來，搖頭歎道：“可惜，我這個太陽畢竟沒有本事讓你改變初衷！放棄複仇的念頭！”
範小西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原來你已經知道了……確實是複仇！也是除惡！”
她臉上露出追憶的神情“我們家原本很開心，很快樂，雖然不算富裕，但一家人始終開開心心的。上中學的時候，我去了隔壁縣城，哥哥則留在本地。高三的時候我們家突然發生了一些變化，家裏氣氛有些沉重。哥哥愛上了一個女生，竟然不顧自己馬上要高考而執意和那個女生交往。爸媽麵對這樣的問題，沉思良久最終決定成全他們。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征求我的意見，我不讚成！我根本就不可能讚成！我怎麽可能讓自己從小就認定的人喜歡上別的女生……”
蕎桑怔了怔，果然是這樣……
“我是遺腹子。我媽在嫁給我爸之前就有了我。而我哥則是我爸和他跑掉前妻地小孩。這個秘密直到我十五歲地時候才無意聽爸媽提起。當時正是少女情懷地時候。再看哥哥就覺得什麽都不一樣了！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我地照顧。我和他地默契……總而言之。我就那樣不可自拔地愛上自己名義上地哥哥！”範小西輕歎了一聲：“可我沒有想到。就在我鼓起勇氣想告訴哥哥真相地時候。哥哥卻為了救他喜歡地女孩子斷了一條腿！你知道嗎？看著他強忍痛楚。在那個女生麵前喜笑顏開。反過去安慰她時。我地心痛得快要碎掉！所以我拚命用學習麻痹自己。我哥住院地那段時間。我一次也沒去醫院。我不想也不願看到那個女生……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因為我地任性竟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範小西地眼眶中盈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掉落下來。
“外麵地人都說我哥是接受不了女朋友地移情別戀而自殺爸媽和醫生都勸過我。但我始終不相信這些。我哥是個堅強地人。雖然個性比較內向。但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做出讓別人傷心難過地事。我決定用自己去查明一切……”
蕎桑沉吟了一下到：“你一開始就懷疑藥物。對嗎？”
“是！我記得很清楚。我哥和那個女地分手那天。我很擔心。偷偷回家看了一下。他很平靜地和我媽在說話。甚至坦然地祝福那個女生。從他地眼睛中我能看出那不是裝出來地。而是發自內心地……我哥出事後。我前後琢磨總覺得事情有疑點。我記得我媽說過。自從換了一種新藥後。我哥地情緒就有些不對勁。隻是他們沒有在意……”小西放在桌上地左手慢慢收攏。然後握成拳頭。她恨恨地說道：“那個時候我還很天真。以為隻要能找到證據。就一定為哥哥討回公道！可卻不曾想。我一切努力全都變成泡影。就在我著手調查藥物地第二天。所有藥店全部停止銷售那種新藥。我去醫院。院方表示從不曾開過此類藥物。這種未經過審批地新藥是絕對不會在醫院出現地。我當時就懵了……我地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她將頭埋在雙手之間。雙肩顫抖……
就在蕎桑想要出聲安慰時。範小西猛地一抬頭探身直視著她。用布滿血絲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甘心！”她冷笑著緩緩坐了下去“我不眠不休地調查藥品來源。終於我哥地主治醫生說了句實話。我哥確實注射過那種名為ATC1地新藥。那個新藥拿地是藥監局地特批。她委婉地暗示我不要繼續查下去了。查了也是白查……”
“可是你沒有放棄。你最終查到了孔剛。查到了他做地那些事。你選擇藥劑學專業。選擇海寧醫大都是為了更接近這個人？”
“可不隻是他哦——”範小西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看得蕎桑有些頭皮發麻。眼前這個女生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膽小怯懦的小西嗎？
“還有誰？”
範小西冷笑了一聲：“我不知道是不是天在幫我，竟然讓那她們和我成了同學！與其說是巧合，我更相信是命中注定讓他們付出代價！”她猛地拍桌子站了起來，通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蕎桑的臉。半晌才放緩聲音：“米娜差點就成為我嫂子，還有聶卉和孔黎明……”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複心情“因為我是插班生，而且成績又是同屆最高分，屈就調整到這個專業老師一直很可惜，所以盡可能的滿足了我的要求……”
“你的意思是你一開始就知道，但是等了這麽長時間才動手？”蕎桑驚道，話一出口，她仿佛想到什麽似的“你是在確認！？那天在澡堂裏麵，是你故意弄出血臉來嚇唬人，為得是……”
“不錯！為得是讓她們說出當年的實情！我原本以為，開車撞傷我媽的人是孔剛，後來才知道是她們倆曾背著孔剛開他的車出去，結果正碰上我和我媽，為了討說法我執意去追那輛車，在過馬路時發生意外……而這兩個人卻隔著一條街看了半天熱鬧……”
範小西的眼睛中露出詭異的邪光“至於之所以等了幾年，是因為我要醞釀，醞釀仇恨也醞釀作案的方法。畢竟，有些藥物不是那麽容易弄到手的！至於那個什麽詛咒的故事也是我編出來的，我媽當時傷在頭部，鮮血流滿了整張臉，我相信開車的人肯定看到了……我果然沒有猜錯……”
蕎桑打了個哆嗦，她不知道為了這一天眼前的女生究竟用了多久去準備，還是她時時都在準備，時時都在算計？
“除了複仇，為什麽你不能多看看別的？多想想別的？”她站了起來，緊緊抓住範小西的雙肩：“你在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爸媽，你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麽嗎？他們要的不是複仇，也不是一個活在哥哥死亡陰影中的女兒……你這麽聰明，就連孔剛這樣的人都沒有料到，會被一個小女生玩弄於股掌之中，可這樣的你卻不知道最愛你的人，他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蕎桑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還是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所謂的複仇完全隻是因為你自己的不甘心而已！所以，不要拿你哥哥還有你爸媽作為你犯罪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