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失血

時間沙漏隻返還了三秒內發生的事件,事件的臨界點,恰恰就在遲小多被抓傷的第四個一秒內。

“我猜那隻妖怪是很厲害的……”遲小多□□道。

項誠:“……”

遲小多:“能量的總和……隻能支撐時間倒流兩到三秒,傷口也隻愈合了一半……比上次,直升飛機掃射驅委大樓的無序能量總值還要大,能量都集中在那隻妖怪……身上了……”

“不要說話了!”項誠說。

遲小多隻得不吭聲了。

項誠沉默著,給遲小多的傷口先用酒精消毒,再灑上金瘡藥,包好繃帶,遲小多緊緊閉著眼。

“痛?”項誠說。

“還……還好。”

遲小多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剛才妖禽那一抓,差點就讓他徹底斃命。

項誠起身,一腳踹在茶桌上,茶桌飛撞上牆,徹底粉碎。

“你別……製造噪音。”遲小多有氣無力地說:“好吵喔。”

項誠握著拳頭,雙目通紅,站著喘息。

“是我太輕敵。”遲小多說:“我沒想到……現在好點了,你……看看思歸。”

項誠答道:“敵人是一隻大妖怪,連思歸也不是對手,你不該跑過來的。”

遲小多說:“我是說我的錯……”

項誠強忍著忿恨,答道:“我沒這麽說。”

那一刻,遲小多幾乎要感覺到項誠的魔氣要散發出來了,仿佛他隨時會徹底魔化。

“控製你自己。”遲小多疲憊地閉著眼睛,說。

項誠逐漸平靜下來,再檢視思歸,思歸的爪子折了,翅膀不住撲騰,遲小多說:“思歸,你也堅持住。”

項誠給思歸接好骨頭,纏上夾板。

“你休息一會。”項誠說。

酒精澆上,金瘡藥灑上的時候,遲小多隻覺得胸膛火辣辣的疼,現在倒是好點了,一陣清涼。一點皮外傷很正常,至少他是這麽覺得的。

項誠坐在房間裏抽煙,長歎一聲,把頭埋在沙發前,睜著通紅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遲小多。

“對了……”

“你不要說話。”項誠答道:“什麽都別說,躺著。”

遲小多感覺得到,項誠的怒火還沒有平,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反而覺得很幸福,於是伸手摸了摸項誠的臉。

“你聽我說……”遲小多有氣無力地說:“我……我要不行了,老公……等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娶周宛媛當老婆……”

項誠:“……”

“騙你的啦。”遲小多笑道:“沒什麽事,你看,還好好的。”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不要拍!”項誠忙阻止道。

項誠哭笑不得,表情既難受又好笑。

遲小多試著動了下,其實也不疼,金瘡藥鎮痛的效果很好,就是流了點血,有點暈。

“真的不疼。”遲小多說:“你不要生氣了,我更擔心你魔化。”

遲小多想起剛才江邊那一幕,不禁有點後怕。如果自己死了,項誠肯定會瘋的,那隻妖魔可以說是抓住了項誠的弱點。

“如果我死了。”遲小多說:“你會魔化嗎?”

“你真死了的話。”項誠說:“我寧願當天魔去了。”

“你千萬不能這麽想。”遲小多一本正經地摸摸項誠的頭,說:“那妖怪把我殺了,你才要為我報仇啊。”

項誠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地看著遲小多。

“不說這個了。”遲小多活動了一下,坐了起來,項誠不讓他亂動,給他換上睡衣睡褲。

“真的不疼了?”項誠擔心地問。

“金瘡藥效果很好。”遲小多答道:“沒事了已經,千萬不要讓我去縫針,我要發飆的。”

“是我大意輕敵。”項誠歎了口氣,說:“以後我不能再離開你半步。”

遲小多轉述了曹斌的話,項誠聽完以後答道:“手下救回來就行,我去叫曹斌過來,開飯,去個人把軒何誌的賬結了,讓他也回來。”

黃杉讓火鍋店送了外賣上來,項誠、曹斌和遲小多、軒何誌開始在總統套房裏涮火鍋吃。遲小多剛受傷,不能吃辣的,隻能喝粥。

項誠聽了他們今天的報告,說:“你師叔是誰?我在重慶生活這麽久,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大隱隱於市。”軒何誌說:“師叔隻測算東西,不算人也不算鬼,不出名。”

“誰攻擊了你?”曹斌答道。

“一隻妖怪。”項誠答道。

“和你同級嗎?”遲小多問。

項誠沒有回答。

遲小多又問:“聖地的?”

項誠搖搖頭。

大家都是一肚子疑惑,遲小多以為項誠隻是不方便說,項誠卻答道:“聖地沒有他。我今天還見著簡文了,簡文到底是什麽來曆?你知道嗎?”

項誠看曹斌,曹斌想了想,答道:“簡文是上一屆特別行動組的,那一屆一共有六個人,最後因為一個意外,死去了五個。”

“他是驅委的?”項誠皺眉道。

曹斌解釋道:“他是國安局特派,真正身份是更上頭的人,負責監督驅委與妖怪的關係,以前監察部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屬於驅委的一個隱秘部門,平時是不會出現的。”

“平時不出現?”軒何誌說。

曹斌答道:“監察部主要負責監督驅委內部的行政工作,每年會有一份文件往來,對接的部門就是特別行動組。”

“我不明白。”遲小多茫然道:“他為什麽既管驅委的事,又隸屬於國安部?”

“驅委本身就是國安部的一個下屬機構。”曹斌說:“隻是因為地位特殊,所以是個隱形機構,等級沒到,查不到任何書麵記載。”

“驅委的曆史已經有一千多年了。”曹斌說:“你考試的時候也背過。”

“嗯。”遲小多想起驅委的曆史路線,說:“從清代結束後,就形成了一個斷層。”

曹斌說:“本來特別行動組的作用,就是負責收拾一切注冊驅魔師解決不了的事,包括一些很少出現的大妖怪,和千年一輪回的天魔……之前是由驅委本部篩選出能力出眾的驅魔師,遞交給國安局,審批完了以後成立。但是在鄭衾那一代,出了點意外,意外過程,具體我不太清楚。”

“我知道。”軒何誌接口道:“鄭衾的師兄本來是主管這個特別行動組的,清朝驅委叫驅魔司,他倆都是驅魔司的人,鄭衾管本部,血魔管特別行動組。後來血魔背叛了,到了新中國成立以後,老佛爺被提上來當整個本部的主管,特別行動組就歸國安局了,但是簡文這個人我是真不知道。”

“他也不是驅魔師。”項誠說:“沒有法力。”

曹斌答道:“他本來就不是驅魔師,他是凡人,特別行動組隻能有五個人,這個組,一旦死人了就要隨時補充進去,但是因為國安局和驅委一向不太對付,所以他們自己朝裏頭添了個人,就是第六個人,簡文。”

“其它隊員死了。”曹斌解釋道:“簡文還活著,這個編製就一直保持,掛靠在國安局裏,現在周部長想把權限取回來,所以設立了新的特別行動組,就是你們五個人,但是因為項誠拒絕了他,所以一直到你們開封事發,名單都沒有送上去,現在隻怕成立不了了。”

項誠的表情有點複雜,沉默不發一語。

“特別行動組就是給驅魔師收拾爛攤子吧。”遲小多說:“這麽說來,確實很重要。”

“收拾爛攤子是外勤部。”曹斌說:“格根托如勒可達做的事情,譬如說被人看到捉妖,沒有用離魂花粉了,網上爆出什麽視頻了,這叫收拾爛攤子。”

“特別行動組存在的意義是救人,殺妖。”

曹斌朝給自己斟酒的項誠點頭以示感謝,說:“如果驅魔師發現了對付不了妖魔,這個時候你們的五人隊就要出動了,也很危險。”

“簡文沒什麽本事。”軒何誌擺手道:“隻會開槍。”

“他和驅魔師不一樣。”曹斌說:“隻要能達到目地,他可以違背一切規章製度,在辦案過程裏,這人可以不擇手段的,甚至可以和一群妖怪結盟,去對付另一隻妖怪,所以周部長才想把特別行動組的權限收回來,置於他自己的控製之下。”

“和妖怪結盟。”項誠抓住了某一點。

遲小多看了項誠一眼。

“對。”曹斌答道:“特別行動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項誠眯起了眼。

遲小多大約意識到了簡文的危險,雖然他是個凡人,但參與了驅委與妖怪之間的事情後,就將形成很大的威脅,首先也恰恰是因為簡文的凡人身份,能和一些妖怪提出交換條件。同樣的,他還能察知驅委裏發生的事件。

晚飯後,項誠沒有進一步決定,隻道明天再說,回到臥室裏,項誠解開遲小多的睡衣,繃帶上全是血。

“怎麽會這樣?”項誠喃喃道。

遲小多低頭看,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

“沒有辦法愈合嗎?”遲小多問。

項誠沒有回答,給遲小多換上藥,遲小多說:“爪子上沒有毒,我也不難受。”

幸好思歸沒有被抓破外皮,遲小多重新換了次繃帶,項誠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看。”遲小多指向小腹,說:“這裏愈合了,是嗎?”

他朝著鏡子看了一會,項誠也沒法判斷,說:“找個醫生看看。”

“哪個醫生這麽逆天。”遲小多說:“連妖魔的傷都能治,沒事的。”

“痛嗎?”項誠問。

“一點也不痛。”遲小多說:“真的。”

項誠說:“得馬上找到那隻妖怪……”

“別傻了。”遲小多說:“半夜三更的,上哪兒找去。明天起來就好了。”

項誠用棉花吸去遲小多胸膛上滲出來的血,止住了。

遲小多有點暈,說:“我想睡覺,已經好了。”

“觀察一晚上。”項誠說。

遲小多突然想起在古鎮的風水店裏,那個被抓死在座位上的中年人,猛地把兩件事給聯係起來了。

“我知道了!”遲小多道:“抓我的這隻妖怪……”

“噓。”項誠眉頭深鎖,示意遲小多不要驚訝,答道:“和殺人,劫走軒何誌師叔的妖怪是同一隻。”

遲小多躺上床去,說:“那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我明天一定會抓到那隻妖。”項誠答道:“再殺掉它。黃杉已經去調查了。”

項誠一臉煩躁,遲小多卻說:“不要輕舉妄動。”

項誠答道:“你覺得攻擊我的,會不會是簡文帶來的妖怪?”

項誠一句切進關鍵,所有的事情都被聯係了起來。

兩人相對,靜了片刻。

“也就是說。”遲小多道:“簡文為了解決掉咱們的案子,聯係了景浩那邊?”

“不一定。”項誠說:“景浩不一定,但那隻攻擊咱們的妖,很大可能與他有關係。”

外麵黃杉敲門,進來,回報道:“老板,確實有一隊人在搜查嘉陵江沿岸。”

“有重慶的本地的嗎?”項誠問。

“沒有。”黃杉說:“都不是驅魔師。”

項誠與遲小多彼此心下了然。

項誠總是在擔心遲小多的傷口,可已經包紮上了,卻又不能常常拆開來看,心痛得要死,遲小多卻不住安慰沒事。

半夜裏遲小多又做夢了,夢見巴蛇纏繞著他的身體,溫柔地親吻他,他醒了,看到項誠均勻地呼吸,陷入了夢鄉,於是抱著項誠,親了他的側臉一口,項誠也醒了,轉過身壓著他,親吻遲小多的鼻梁,彼此的裸|體互相摩挲,皮膚光滑的觸感,性|感的氣息交錯,令遲小多恍若置身夢中。

“還痛嗎?”項誠說。

夢裏,巴蛇的雙眼煥發著光,眼中仿佛有一個星雲在旋轉。

天明時分,遲小多迷迷糊糊地醒來,感覺頭更暈了。

他聽見項誠下床的聲音,便竭力坐起來。

“好點了?”項誠去拉開窗簾。

“嗯,感覺好多了。”遲小多還在犯困,揭開被子,床單上,被上一大塊紫黑色的印跡。

項誠:“……”

遲小多看著血跡發呆。

“變嚴重了。”遲小多說。

傷口始終無法愈合,項誠給遲小多換過藥,項誠說:“會好起來的,今天咱們一起行動。”

遲小多說:“不要著急,我餓了,先吃點東西吧,昨天晚上吃的白粥不頂飽。”

早飯時,黃杉回報道根據手下們的監視,重慶本地的驅魔師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正在準備集體出動,去執行任務,任務目標地點是長江沿岸。

“軒何誌。”項誠說:“你去驅委打聽一下消息,不要坐他們的索道。”

曹斌說:“我不適合露麵。”

“你帶著郎犬。”項誠說:“幫助我的手下打探消息,看看長江沿岸有什麽動靜。”

早飯後,項誠開上車出來。

遲小多低頭看自己的胸腹,項誠給他在襯衣外麵套了件純黑色的毛衣背心,再穿上外套,遲小多手指摸了下,濕漉漉的。項誠上車,遲小多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項誠摸了下遲小多的額頭。

“你有點發燒。”

遲小多答道:“沒有毒就不怕。咱們現在去哪?”

項誠沒有回答,眉頭始終擰著,開車,兩人回到古鎮外,遲小多帶路,順著昨天的山路上去,半山腰上,那條看風水的小巷裏,已有警車停在外麵,居民指指點點。

項誠上了隔壁樓房的二樓,示意遲小多看,軒何誌師叔住的小屋裏,房頂破了個洞。

“衝破了房頂,從天空離開的。”項誠說。

“嗯。”遲小多答道:“應該是在夜裏,所以附近的居民也沒有發現,我現在相信了,那隻鳥抓走了軒何誌的師叔。”

“你覺得對方會飛多遠?”項誠問。

遲小多朝附近看看,答道:“要麽是山上,要麽是江上,總不可能帶著一個老頭子,飛過整個重慶主城區。”

“答對了。”項誠打了個響指,說:“如果要帶走一個人,一定會有接應。”

“我知道了。”遲小多說:“你太聰明了!對方一定是有計劃的,在一個晚上準備動手來抓人,也就是說……”

兩人一同望向江邊。

“前天夜晚,我猜有一艘船停在,或者是馳過這裏,接應了那隻鳥妖。”項誠的呼吸氣息明顯,遲小多摸摸他的額頭,項誠卻示意不必擔心。

“可是嘉陵江沿岸這麽多船隻來來去去,怎麽找呢?”遲小多說。

“碼頭是有監控的。”項誠掏出手機,吩咐黃杉準備錢,去碼頭找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項誠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調閱了碼頭辦公室的記錄,沒有錄像,卻有快照,每一艘船經過時都留下了照片。

從大前天夜晚到前天夜晚,遲小多用鼠標朝後翻,外頭黃杉給負責人遞煙。

項誠突然拍了下遲小多的肩,示意他看大前天半夜十點二十七分的一副照片。夜色裏,有一個非常模糊的鳥的影子,飛向其中的一艘貨輪。

項誠眼睛非常尖,不是他提醒,遲小多根本就找不到。昨天和軒何誌忙活這麽半天,項誠僅花了兩個小時就找出了關鍵點。兩人記錄下貨輪的編號,讓黃杉馬上去派人查這艘船。

軒何誌來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緊張。

“驅委有兩個從北京發過來的任務。”軒何誌說:“需要本地驅魔師配合,我認得其中一個女孩,考試的時候在隔壁隊裏的,她朝我透露了一些。”

“具體什麽內容。”項誠說。

“第一個任務是圍捕一隻叫‘黑翼大鵬鳥’的妖怪。”軒何誌說:“這是一周前發過來的。”

遲小多:“!!!”

遲小多馬上翻開鄭衾交給自己的妖怪圖鑒,倒數第五頁赫然正是黑翼大鵬!

他看了眼項誠,又看了眼妖怪圖鑒。

項誠沒有回答,站在車旁,全身不住發抖,看看遲小多,馬上收回了目光,手指揉捏自己的眉心穴。

“行。”項誠的聲音裏發著抖。

“黑翼大鵬是什麽?”遲小多問:“項誠,你聽過?”

項誠沒有回答,問:“第二個任務是什麽?”

電話裏,軒何誌答道:“第二個任務是懸賞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昨天晚上發布的任務。”

“行。”項誠說:“在朝天門碼頭集合,準備追蹤你師叔的下落。找到他就能找到黑翼大鵬了。”

項誠掛了電話,朝遲小多道:“上車。”

遲小多坐上副駕駛位,項誠側過身,給他係好安全帶,親了下他的唇。遲小多發著低燒,嘴唇發紅。

“別怕。”項誠答道:“隻要抓到它就能把你治好。”

“抓傷我的是它,對嗎?”遲小多說:“什麽等級的妖怪?”

“等級不高。”項誠答道。

遲小多說:“我覺得你的回答不太對勁,你說實話。否則我會生氣的。”

項誠專注地開車,遲小多說:“別再像上次那樣了,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什麽都經曆了,還要瞞我嗎?”

項誠歎了口氣,說:“我……大概知道一點,是我爸說的,我沒見過它。”

“他說的什麽?”遲小多問。

“讓我以後……小心。”項誠漫不經心地答道:“如果有一天,遇見了一隻叫黑翼大鵬鳥的妖怪,一定要注意避開它,不要和它交手。”

“為什麽。”

“因為它是蛇類的天敵,不過我不怕它。”

遲小多感覺到事態的嚴重程度了,自己有點虛弱,他的血總是止不住,而且一直頭暈,是走路輕飄飄的那種暈,像踩在棉花上。

“沒事的。”項誠第三次重複道:“沒事的,我一定會抓到那家夥,不要怕……”

遲小多怔怔地看著項誠的側臉,項誠別過臉去,不讓他看。

遲小多倚在車窗上,外麵陽光燦爛,炫光照得他有點暈。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

“小多?”項誠道。

“嗯。”遲小多答道。

“你在睡嗎?”項誠轉頭問。

“我在想以前的事情。”

“什麽事情?”

“很小的時候……很小很小,鄰居家有個小孩,我都忘記她的名字了。”遲小多說:“她在幼兒園被小朋友推了一下,摔破了頭,她的爸爸媽媽都回來看她。那個時候我好笨,我以為我爸媽也會回來看我,就也故意摔了一跤……”

“……我爸媽沒回來。”遲小多的聲音很輕:“但是我外婆……她背著我,跑到村子裏,走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時候才找到車,送我到醫院去縫針。她走得好快,她還裹過腳的……”

“真是對不起外婆。”遲小多說:“後來我就很小心了。但還是總會生病,外婆說我是個磨人的小孩,不是生病就是摔跤……結果到這麽大了,還是沒照顧好自己。”

項誠:“……”

“在廣州上班的時候。”遲小多輕輕地說:“我偶爾也會生病,那個時候想著如果有個男朋友多好啊,現在我卻一點也不想生病了,怕你會難受,會著急。”

項誠的車越開越慢,最後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他的兩隻手擱在方向盤上,兩眼有點渙散,遲小多睜開眼,一時間有點茫然,項誠擺擺手,捏了下自己的鼻子。

“我愛你,小多。”項誠哽咽道。

“我知道啊。”遲小多困倦地說:“快走啦,我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