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千裏追蹤 第十六章 吉弢園主人

“大,我該怎麽做?”他故意問。

虞新河盯著他的眼睛說,“別裝了。你已經長大,我和你小爺都老了,我們不會跟著你們一輩子。我隻提醒你不能大意,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慣了的,你要一切當心。具體主意自己拿,不用事事都跟我們商量!”

“好,我記住了。”

“不能輕敵。這個魔頭真不是一般人物,他的這幫人也大有來頭。莫萬英表麵又搞捐贈,又做慈善,形象光鮮。可屁股上的屎不會少,從他的這個莊園入手,很可能拿到對他不利的證據。這重活,我和你小爺,已經幹不動了。”

虞新河說著,已經開始收拾農具。

晚飯後,虞鬆遠將南雲給帶的酒打開一看,都是精釀的禮品酒,是龍山酒廠的看家產品。虞新民一看就愛不釋手,虞新河也說好。

又將處長給的大包打開,拿出二雙戰靴,二件女式皮上衣,上麵還都寫著字,“這是參謀長專門送給你們四位老人的。”父母、小爺小嬸都高興地收下了。

虞新民叮囑道,“你到縣城後,不要暴露自己。白天不要活動,晚上悄悄幹。”

剛回來就要走,母親佘文芳戀戀不舍地,倒是小嬸佘方秀叮囑說,“張家的人傳話說,莫萬英經常摧殘他老婆,手段很下作。你們注意不要傷及無辜,她或許會對你們有大用。你們辦這大事,不能暴露自己,一家老小,還要在這過日子。”

虞鬆遠抱著母親和小嬸,“你們不要擔心,辦完大事,我就回來陪你們。”

收拾一下,虞鬆東又幫著弟弟將行李捆到車上,準備去縣城。母親和小嬸雖然不舍,但她們姐妹倆可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隻是一再叮囑他,要注意保重自己。事辦完了,就趕緊回家來住幾天。

……

東甌市公安局,自從連續幾次圍剿灰色別動隊都失敗後,凡是涉及灰色別動隊的情報,鄭鵬飛一律縮小知情範圍。市局從上到下,刑警們心裏都在犯嘀咕,多數人都開始懷疑內部可能出了問題。

晚飯後,他親自將他的幾員大將,召集到內部保密會議室。

所有人都黑著臉,雖然小陶子一戰,抓獲寶爺和黃義仁,是一場大勝仗。可大家的心情,都極其沉重。會議室內,氣氛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下午,金甌公安係統召開了追悼大會,並為英勇犧牲的王小魯烈士,舉行遺體告別儀式。他是吸毒販毒死灰複燃以來,金甌市公安局犧牲的第八位刑警。這八位烈士,全部出自刑警二大隊。

王小魯結婚才三個月,他的新婚妻子叫陳小藝,也是一位民警。

遺體告別儀式上,一襲黑紗的陳小藝沒有眼淚,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哀樂聲中,當鄭鵬飛流著淚握著她的手,問她有什麽要求時,她卻對鄭鵬飛說,“局長,我就一個要求,調我回二大隊!”

陳小藝與王小魯都是省政法學校的同學,後來被同時分配到市局刑警二大隊。他們是金甌市局第一批有文化的刑警,被譽為刑警二大隊的“二小”。她與王小魯相戀後,郭峰有意將她調入內勤,其實就是要保護她。

因為,那時還沒有特警這一說,刑警二大隊,就是金甌公安局的一隻鐵拳頭。整天在槍林彈雨中,是工作最危險,付出犧牲最大的部門。

當郭峰握著她的手時,兩人都已經說不出話。幾百名警察,無不都在悲傷地哭泣,整個悼念現場,淚飛成雨,男人低沉的哀泣聲一片。陳小藝隻對他說了一句話,“郭隊,我要回去!”

此時,郭峰坐在會議室內,象被抽了筋一般,渾身無力。這幾年金甌市局刑警犧牲的八位烈士,都是二大隊他郭峰的部下、戰友。王小魯犧牲後,他曾對杜平下令強攻,持保留意見。兩人在杜平的辦公室,發生了激烈的衝突。但是,想到如果不是有高手相肋,行動又將功虧一簣,他後來也不怪杜平了。

鄭鵬飛首先對此次行動中的嚴重失誤,進行了嚴厲批評。“高級偵察員提供了準確情報,省廳主要領導督辦的大案要案,我們卻出現了這麽大漏洞,這是不能容忍的。幸好有高手暗中相助,否則豈不是又得竹籃打水一場空,教訓深刻!”

鄭鵬飛怒不可遏,將水杯嗵地一聲,扔到會議桌上,茶水四濺。

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杜平,具體偵辦此案的二大隊大隊長郭峰,都分別做了深刻的檢查。尤其是郭峰,他對地道內部分叉,連想都沒想過。可問題是,狙擊手是怎麽想到的?郭峰是老偵察員了,但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很震驚的是,桔農這麽多,幫助我們的人,是怎麽進的地道?在夜晚光線這麽弱,距離這麽遠,風這麽大,怎麽能保證連續射擊?命中率怎麽可能這麽高?與他們相比,我們差距太大了。”郭峰自責地說完,全場陷入沉思之中。

鄭鵬飛顯然對郭峰的發言,非常滿意。

既要檢討不足,更要激勵士氣。因此,等郭峰說完,讓大家思索一會,他話鋒一轉,宣讀了省廳的賀信和嘉獎令,抓獲了水幫舵主和義群幫頭目,繳獲了大宗毒品和大筆毒資,是大功一件。杜平、郭峰、齊天河三人榮立一等功,王小魯烈士被追授一等功,王軍等大批幹警也都立功受獎。

“省廳對這次行動,從效果上看,是非常高興的。雖然黃義仁的嘴還沒撬開,但我們現在基本能肯定,開辟這條販毒線路,有義群幫一份。盡管我們不知道是誰幫了我們,但能肯定的是,這個高手,肯定是幫助我們的。”

“從現在開始,要外鬆內緊,分區嚴防,責任到單位,盯死空中、海上、陸地,確保犯罪分子一個也逃不出金甌,爭取將他們一網打盡!我要強調,非常時期用重典,不管哪個人、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都要嚴肅追究,絕不手軟!”

杜平接著部署刑偵工作,“要乘熱打鐵,乘勝追擊。二大隊負責保護好黃義仁的安全,他是個知情人,要防止敵人殺人滅口,要盡快撬開黃義仁的嘴。一大隊抓緊偵辦手頭的幾樁命案,同時要防控重點區域,技偵處配合一二大隊行動!”

最後,鄭鵬飛還宣布了一項任命,“經局黨委研究決定,陳小藝由內勤調入刑警二大隊,任二中隊中隊長。”

……

台北,陽明山別墅區。

這裏遠離繁華市區,夜晚極其幽靜。順著仰德大道上行,富豪政要、娛樂名人的別墅,錯落有致,掩映在綠樹從中。在離蔣介石退台之初居住的草山行館幾百米處,蒼鬆翠柏間,是一幢掩映在綠樹叢中的石頭建築。

與其它別墅不一樣的是,它的周圍還種了近百棵桃樹、桔樹,都已經長大結果。因此,別墅的院門什麽頂上,三個大字,正是“吉弢園”。

吉弢園座北朝南,與草山行館一步之遙,僅相隔一片小山頭、一片綠蔭。

並不是有錢就有資格住在這裏,這片區域是台灣政治權力核心。在吉弢園的四周,就分散座落著“五院院長”和軍政大員、富商巨賈、豪門世族的別墅。黃吉雖為江湖中人,卻貴為義群幫舵主。在香港、台灣、南洋道上人中,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自然有資格隱身在一片達官顯貴之間。

黃吉是大陸潮汕人,六十年代與吳錫豪一起偷渡去香港,後追隨吳錫豪就落腳在香港。他素以下手狠而著稱江湖,憑一把砍柴的鈍斧,砍得對手血肉橫飛,屍橫遍野,進而生生砍出了一片天下,搞起了“字花檔”。

所謂“字花檔”,說白了就是開賭場和妓院。在吳錫豪、黃吉到香港前,香港“字花檔”名聲低賤,是單純的賣肉行當。大量內地偷渡來港的“北佬”、“大陸仔”、“北姑”,為了謀生不得不幹起打手、出賣皮肉的生意。所謂北姑,在那個時代的香港,是十足的貶義詞。

到了吳錫豪、黃吉時代後,“字花檔”有了全新的定義。黃吉創辦黃氏影業公司,搞選美,開賭場,辦藝人培訓班,包裝藝人參加港姐選美等等,培養了一代又一代港澳花伶。他們的“字花檔”生意,曾經一度成為香港和澳門黃業的金字招牌。

由於毒品逐漸興起,吳錫豪改行專做“粉檔”。所謂“粉檔”,說白了就是販賣毒品。吳錫豪不愧義群幫舵主,進入粉檔後,轉眼間又是一番新天地,很快便風生水起,成為南洋毒界一道最“亮麗的風景”。

到70年代初,吳錫豪已經把生意做到了香港之外。

在泰國、台灣、大馬甚至北美、歐洲毒圈,吳錫豪的大名如雷貫耳,聲震四方。當時香港販毒有“四大家族”,分別是新義安、義群、十四k、勝和,也是最著名的四大黑幫。而吳錫豪便是“義群”的舵主,黃吉則是二當家。

吳錫豪做“粉檔”後,黃吉專心打理“字花檔”生意。

生意高峰時,黃吉手下有二家大賭場,四家大妓院,三家電影公司。名聲鶴起、一度風雲世界的港台三級片,很多便是黃吉的黃氏影業公司製作的。黃氏電影公司捧紅了一大批顯赫一時的藝人。

有些藝人從脫開始,後來又穿上衣服,成了華語圈偶像級的著名藝人。

香港廉正公署成立後,開始刮起廉政風暴,並強力掃**黃賭毒犯罪。1974年年底,吳錫豪從台灣返回香港時,被香港警方突然逮捕,很快就被判刑30年。吳錫豪被抓的當晚,黃吉從香港直飛台灣,從容逃過一劫,從此不再涉足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