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陶山孽戀
門外,是一輛白色的麵包車。男青年將女子抱上車,大家都跟著魚貫上車後,車子呼地一聲開了出去。
“你們……”女子驚訝看著一車人。
虞鬆遠和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李爽扔掉口罩,大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眼睛真難受。”柳清清趕緊拿出一塊濕巾,將她眼裏的藍色瞳片取了下來。
李爽閉著眼,擔心地問,“這東西會不會不幹淨,眼睛怎麽這麽難受啊。我不管,眼睛瞎了,我老公不要我,你們得管我一輩子。”
李海潮抿嘴不語,悶聲開車,林濤故意說,“姐,別難受。有人巴不得你老公不要你,放心,一定會有人接手的。”見虞鬆遠狠狠瞪他一眼,馬上閉嘴不說話了。
“什麽接手,說得這麽難聽。李爽姐要是離了,等著接手的人至少一個排。”柳清清被他倆騙了一頓眼淚,本就想著找回場子呢。她真實的意思是,臭小子你瞧不上我,就滾一邊去,追求我的人多著呢。
林濤聞言,馬上不敢惹她了。
冰冰見所有人有說有笑,就是沒人理她,便主動說道,“你們這是要拉我去哪?錢都給你們,我也不報警,就放了我吧。”
虞鬆遠和林濤沒理她,見她想掙紮,柳清清便斥責道,“都到這會了,早幹嗎去了?你隻要把你知道的全說了,我保證他們不為難你。”
冰冰淚水模糊了雙眼,不是說沒事了麽,怎麽一下落人家手裏去了?
車子進入警備區大院,一直開到招待所。安置好冰冰後,虞鬆遠和林濤要開車送她倆回去,李爽和柳清清都不幹了。柳清清說,“前回騙我們,這會卸磨殺驢。剛到高興頭上,還有什麽戲碼?我還撈著上場過過癮呢,不走。”
“戲都演完了,你倆別鬧,我們還有事。”虞鬆遠正色道。
李爽賴開了,“誰和你鬧了,我是說真的。你們騙我們一頓,小林還害得清清整天單相思,到現在都沒給我一個解釋。我又幫你們這麽大一忙,提一個要求總可以吧?”
“你說。”
“陪我和清清跳一晚上舞,晚上六點至九點,中央廣場,廣場舞,不準和別人跳。”
“天,三個小時,你想累死我們。好吧好吧,我們答應你。不過,現在不行,我們還有任務。任務完成後,假如時間允許,我們再履約。”
虞鬆遠連哄帶騙地,好容易先將兩個姑奶奶哄走。
……
金甌市公安局內部招待所401室。
郭峰和衣躺在**,眼睛直視著房頂。已經一個晚上了,他一言不發。
“小郭,對抗組織是沒用的。你又浪費了我一晚上,杜平都已經坦白了,你想抗拒不是徒勞的嗎?”唐風生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機關一名女警察,把唐風生一大堆廢話,一字不拉地,全部記錄在案。
“已經十一點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難道,你要逼著我給你上手段嗎?你老婆和小姨子天姿國色,你女兒也是美人胎子一個,花骨朵一般,你情人劉子吟號稱冷美人,就對你一人不冷。想想這些女人們,你難道想扔下她們不管嗎?”
唐風生越說自己越激動,忽然覺得又點說過了,便掉頭對女警說,“剛才這幾句話,要有選擇地記。”女警紅著臉,趕緊撕掉重寫。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整個晚上,幾乎都是唐風生一個人在演講。下午,他已經與杜平演講了一下午,結果最後把杜平給激怒了,脾氣火爆的杜平直接把他給轟了出來。郭峰不敢轟他,但郭峰的冷淡,更讓他無奈。
夜裏一點,唐風生終於悻悻離去。
因為,郭峰睡著了,他氣得要暴走,但也無可奈何。本以為,隻要把他們抓起來,總能查出點東西出來。幹刑警的,整天與社**暗麵打交道,誰還沒有“故事”。可查了幾天了,杜平確實違規動用過資金,但也隻能說違紀。
可郭峰,至少到目前為止,沒被查出任何實質性問題。
……
李爽離去後,虞鬆遠和林濤回到招待所內。
招待所後院,是一座獨立的黃色小樓。此時,在一間獨立的房間內,陶虹正在與於冰冰談話。陶虹是今天上午,乘專機從濱海市趕過來的。她穿著一身白大褂,優美的身影,在室內不停地走動著。
於冰冰坐在躺椅上,雙手放在兩腿中間,緊張地不時扭動身體。
迎麵牆壁是單向玻璃,李海潮、於海靜和虞鬆遠、林濤,都靜靜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陶虹體貼地說,“姐,你叫於冰冰,搞服裝生意,是‘紅遍江南’服裝貿易行的老總?”
於冰冰看了陶虹一眼,“是,你怎麽知道?”
“姐啊,我們知道得不比你少。你平時擔心吊膽,活得不輕鬆。現在已經被捕,也不用擔心了。我建議你放下心情,幹脆睡一覺休息一下。隻要進來了,急也沒有用,姐你說對吧?”陶虹細聲細氣地說。
於冰冰似乎沉吟了一下,“你說得有道理,姐累死了,真睡啦?”
“姐你喝口水再睡吧,睡個好覺,醒來我們再聊一聊。”說著,陶虹遞給她一杯水。
虞鬆遠和林濤對視一眼,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起耐審訓練時,喝過的一模一樣的一杯溫水。狗日的陶虹,果然是一個套路。沒有玄念了,隻要一會兒,這個於冰冰肯定要中了她的招。林濤曾經被捉弄得遺了一褲襠精,這羞辱、這“仇恨”,讓他連辦了她的心都有了。
室內,於冰冰果真仰麵臥在躺椅上。
陶虹幫她理了理頭發,蓋上一張毛巾被。溫柔地說,“睡一會吧,姐,你太累了,太累了……做一個好夢,妹妹知道你是在漁家長大的。你看,天上白雲在飛,海麵上漁帆點點,一個少女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望著天上飛翔的海鷗,她的心也在藍天上飛翔……”
於冰冰很快真就睡著了,她夢見自己坐在小陶山下,靜靜望著浩淼的大海出神。
她和丈夫兩人,是金甌市第一批做服裝生意的人。
1979年,中國的南疆銷煙彌漫,但素有經商傳統的金甌人,很多卻從國家對私人經商的逐步寬鬆中,看到了商機。於冰冰夫妻兩人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他們從紡織廠停薪留職,買了幾台縫紉機,搞起了小成衣社。
但是做成衣利潤太低了,很快就連工錢都開不出了。見別人走私國外舊服裝利潤高,丈夫瞞著她,借10多萬元高利貸,也進了一批。可就在向內地轉運的過程中,服裝被查扣,並從中檢出20多種致病菌,成為肺結核、傷寒、霍亂等多種疾病的傳染源。
服裝被沒收了,倉庫內仍未開包的舊服裝也被查抄,成衣社也被查封。麵對塌天大禍,丈夫跳樓身亡。她剛料理完丈夫後事,債主就逼上門來了。短短幾個月,10萬變成了15萬,她就是把家裏的老宅都賣了,也湊不齊還債款。
走投無路的她,在一個暖風和煦的下午,一個人爬上小陶山。可當她正要從小陶山上縱身躍下大海時,一個有力的臂膀抓住了她。
原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在陪同剛調入金甌的一位領導幹部,參觀遊覽陶山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他看到一個目不斜視,象夢遊一樣的年輕女人,從遺址前走過,旁若無人地向陶山頂上攀去。
有時,往往一個極偶然的事件,就會改變人生的方向。
善於“察言觀色”的這個男人,發現她有點反常、怪異,便鬼使神差一般,跟著她的後麵,也向山上攀去。她到信號塔下麵的台基上,坐下來,癡癡地望著大海。海風吹過,輕拂起她的秀發。
那楚楚可憐的柔美側影,似曾相識,讓生活在血雨腥風中的男人,那象鐵一樣的心髒中的最柔軟的一塊,止不住的顫動起來。
這控製不住的心靈悸動,不管對男人還是女人,都是致命的。男人和女人之間,許多纏綿徘惻、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往往正是從不經意間的驚鴻一瞥開始的。
當於冰冰萬念俱灰,閉著眼睛欲投身大海的懷抱的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從死神手裏,拉了回來。她睜開眼,回過頭來,看到了一雙刀削一般、棱角分明、雕塑一般的男人臉龐,看到了一雙堅毅、執著、關愛的雙眼。
這個男人不僅幫她還了債,還給她大筆注入資金,讓她注冊了“紅遍江南”服裝貿易行,向長江以北地區大規模輸入時新服裝,生意越做越紅火,很快她就在金甌站穩了腳跟。
可令她不解的是,隻到此時,男人對她一無所求。他隻是定期會到“紅遍江南”坐一會,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談業務,看著她打電話,看著她理一下頭發,看著她一切的一切,就是看不夠。
她卻等不了了,她是個女婚女人,她知道如何報答他。於是,在一個雨夜,他把她送回家,她留下了他。也是在這個晚上,她才知道他的故事。
他的父親是葉飛十兵團的一個師長,建國初期,整個兵團都在全力籌劃解放台灣。他是在部隊大院內長大的,鄰居家一個比他大七歲的小姐姐,也姓於,長得和她一模一樣。他從小就暗戀這個小姐姐,隻到他十八歲時,也從沒敢和她說過一句話。
1953年,小姐姐的一家,離開金甌市,都隨父親調到北京去工作了。他從此象推動了靈魂,很多年緩不過勁來。隻到**期間,他才得知,小姐姐參軍後,在一次新武器試驗中,光榮犧牲了。
那些天,他一個人躲到頭陀山上,給小姐姐燒了很多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