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邊聲角起

肖雨嬋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想過嗎,姐就是一株殘花敗柳,讓人霸占過半年,當過大毒梟、大魔鬼半年時間情人。我還有資格享受、追求這種唯美的愛情嗎?再也回不去純潔的少女時代了,這是命,我認了。”

“祝可夫是個國寶,是一個偉大的學者,姐配不上他啊。他是一個數學家,也是一個唯美主義者。我是學曆史的,我見識過古往今來各種各樣的離奇愛情、婚姻悲劇。假如我嫁給他,我們的婚姻不會有未來。因為,我並不是他追求的那種白玉一樣的女人。”

“姐,你不應該這樣瞧輕了自己……”虞鬆遠想安慰她,可又感到詞窮,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肖雨嬋再一次搖搖頭,“你不用安慰我,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你放心,姐早說過,等條件成熟就會去嫁人,過自己的生活,不會總纏著你的。明天我會漂漂亮亮地去當一回花瓶,要不,可就辜負了你拿回的這張精美的邀請券,不,是一張賣身契。”

說完,她就走下露台,回自己房間去了,一晚上再沒出來。

這一刻,虞鬆遠感覺到自己成了怪物,林濤和許悠雨都虎著臉一言不發,柳姑讓肖雨嬋說中了心酸事,在低頭垂淚。他想到肖雨嬋的房間安慰一下她,終於抬了幾次身,還是沒有勇氣走下露台。

第二天,肖雨嬋果真身著盛裝,陪同祝可夫參加了學術研討會。

肖雨嬋的出席,讓校長、王副校長等領導,提著的心都放了下來。整個學術研討會,是祝可夫的個人專場。會議進行中,肖雨嬋始終用一席輕紗,擋住自己的容顏。會後,當閃光燈包圍了祝可夫時,她巧妙避開,藏匿進休息間,離開了記者的視線。

午間是氣氛隨意的自助餐,好不容易等應酬結束,肖雨嬋提議到逍遙津公園走走。祝可夫欣喜若狂,當然應允。公園內環境優雅寧靜,曲道幽長迂回,假山怪石磷峋逼真,既有北方園林的古樸典雅,又有南國園林的嫵媚清秀。公園內人並不多,兩人漫步其中,不免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這個公園,肖雨嬋是第一次來,讓她高興的是,這個公園內還有園內小湖。隻見湖光山色中,精巧的水榭,古樸的花窗,醉人的荷塘,妍態多姿。湖麵尚有三島,亭榭掩映於綠樹叢中。蘆葦隨風搖曳,顯得寧靜幽秘,別有一番情調。

祝可夫也是第一次來逛公園,他是搞邏輯思維的,喜歡渲染在高深的應用數學世界。他最大的快樂是解開一道道難題的時候,對自然、山水沒有概念,也絲毫沒有興致。但今天不一樣,身旁是令所有遊園的人都驚豔萬分的肖雨嬋。

肖雨嬋知書識禮,落落大方,讓他有耳目一新之感。兩人順著園內小徑,相談甚歡。祝可夫象所有墜入愛河的男人一樣,鮮花、小徑、遊人,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他仿佛解開了一道世紀難題,陶醉在收獲的歡樂之中。

在盆景園東側的鬆柏林中,有一個用硬土摶據隆起的高堆,是張遼墓。堆上有亭,亭內立碑,碑麵有墓表。碑為方基圓柱,碑頂上刻“魏故都亭侯張遼之墓”九個篆字。堆下一條青石神道,兩方門闕立於神道入口,神道兩側各有三尊獅、虎、羊石獸。所有石刻均為漢代風格,莊嚴肅穆,古色古香。

“張遼就是《三國演義》中的張遼麽?”看完墓碑,祝可夫認真問道。

肖雨嬋知道祝可夫從小在國外長大,對祖國曆史並不十分熟悉,便說,“是的,我們腳下可是古戰場啊,三國的時候,這裏曾經發生過大戰。”

“肖小姐是學曆史的,可否講講這段曆史。”

肖雨嬋手指碑上的表文說,“當然可以。逍遙津戰役發生在建安二十年,也就是公元215年。當時,吳主孫權趁曹操用兵漢中之機,親率十萬大軍直撲虎方市。此時,曹魏虎方守將為張遼、李典、樂進,城內僅有魏軍七千人。”

“吳軍圍城,張遼被甲持戟,僅率八百精銳對陣。他獨自先陷敵陣,立殺數十人,斬吳軍大將二員。然後率八百精銳,在吳陣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並突擊衝入重壘,直至孫權麾旗之下。孫權見狀大驚,隻得逃到小山頂上。江東十萬人馬皆望風披靡,無人敢於抵擋。”

“當天從早晨戰至中午,吳軍銳氣為張遼所奪。後孫權攻打虎方十餘日,始終攻不下來,於是還軍退師。張遼率諸軍乘勢追擊,斬殺江東名將陳武,幸賴淩統、甘寧、呂蒙諸將奮力死戰,孫權才得已脫身。此戰東吳精銳盡出,十萬大軍竟為張遼七千守軍所破,成為冷兵器時代城防戰術的經典戰例。”

肖雨嬋最後說,“此戰後,張遼名震天下,江東人聞張遼名,便人人自危,小兒都不敢夜啼。逍遙津一役,也是張遼畢生最閃光的軍事巔峰之作……”

“肖小姐懂的真多。”祝可夫由衷感歎道。

“祝教授客氣了,您是大學者啊。我是學曆史的,隻讀到大學三年級,所以懂得的掌故多一點而已。”肖雨嬋雙乘機說道,“感謝您看得起我,其實,我不配您如此看重。”說著,她談起了自己,談了與南疆軍人的熱戀,自己被毒梟霸占,曾經做過魔鬼半年的情人。

肖雨嬋分析得一點沒錯,祝可夫是一個唯美型男人。當他得知肖雨嬋不堪回首的過去後,雖然嘴上一再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她的過去,但肖雨嬋還是看出了他臉上表情的變化。那是一種震驚、惋惜、痛苦和失望,糾合在一起的複雜表情。此後,他果真慢慢放棄了對她的窮追猛打。甚至連送花,繼續堅持了幾次後,也戛然而止。

見出席學術會議後,肖雨嬋從教授的窮追中解放了出來,林濤十分高興。他已經數日不和虞鬆遠說話,那天接了許悠雨電話後,竟然高興地主動對虞鬆遠說,“老大,今天與英語係的藍球比賽,你打算怎麽打?”

“你不是不願和我說話麽,今天這是怎麽了?”虞鬆遠十分納悶地問道。

“警報解除了,我也就原諒你了。”林濤說。

隻有柳姑,見沒有人再給閨女送花了,而肖雨嬋卻整天高高興興地樣子,心裏已經猜出原委。她沒有欣喜,相反,心裏卻格外辛酸。“丫頭,你可能是葬送掉一樁好姻緣啊。”晚上,她關上肖雨嬋的臥室門,抱怨道。

“媽媽,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不來的。”

“媽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可你想過沒有,小虞是傳統家庭教育出來的。他不可能接受你,你這麽苦戀,不會有結果的,你這可怎麽好。”

“媽媽,我們已經分不開了……”肖雨嬋頂嘴,但欲言又止。

柳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媽媽?”

肖雨嬋搖搖頭,柳姑歎道,“閨女大了不由娘,媽媽還是希望你能名正言順地嫁一個好婆家,平平淡淡、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這天傍晚,肖雨嬋直接將電話打到了大隊部,通知虞鬆遠說,劉國棟和林柱民已經到來,上級也命他們晚上迅速回肖園。

從第二學期開學到現在,一個多月時間,虞鬆遠和林濤沒有回過肖園。林濤很自覺,也沒有“偷食”行為。高等數學和基礎物理一過關,第二學期剛一開學,兩人就專程拜訪了外語係的教授畢先生。

這讓整個外語係的老師們大惑不解,畢先生教的是西亞語言,是毫無“市場”的小語種。學校沒有開這門課,畢先生隻帶著三個研習西亞語的研究生,清閑得很。

畢先生坐著輪椅,他不到五十歲,卻是一個資深的駐外武官。曾長駐清真之國,是中巴友誼的耕耘者、維護者,和實踐者之一。負傷致殘後,不得不離開外交戰線回家療養,組織上就將他安排在他家鄉的這所大學任教。

“這可是冷門,沒人願意學,你們為什麽要學這個?”畢先生一向門可羅雀,突然見兩個學生主動上門,不禁大為驚喜。

虞鬆遠手指了指牆上中國地圖的西部邊陲,在雞尾巴部分,與山人伊斯蘭共和國之間,有一個瓦罕走廊相連。“教授,在您長駐過的地方,在古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那裏正在打仗。對我們國家而言,當前再沒有比這裏更重要的地區了。”

畢先生點點頭,“我在那裏工作了一輩子,這是一塊是非之地啊。你們能主動想到這裏,組織上沒看錯你們。”

當時他們並沒有深究“組織上沒看錯你們”是什麽意思,開始將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跟畢先生學習西域小語種,主要是烏爾都語。

幾天後,專門的信使又來了,這一次,送來了186總部的正式預備命令,“抓緊熟悉西亞情況,盡快掌握西亞主要語言”。

這一個多月,在學習大學的課程的同時,學校專門給他們安排了課外語言訓練課,教授正是畢先生,專門教他們學習烏爾都語、波斯語、普什圖語和俄語。而林柱民與劉國棟,也在金陵的中國國際關係大學,正在受著同樣的語言和情報訓練。

虞鬆遠和林濤明白,他們的判斷是對的。下一步的出擊方向,顯然是西亞。

這幾種語言,他們在訓練營的時候,就粗學過俄語,能進行基本會話和基本書寫,基本不用學了。而烏爾都語、普什圖語和波斯語,卻完全是全新的小語種。它們同屬一個語係,學習難度非常大,但虞鬆遠和林濤學習進度卻非常快。

畢先生是一個資深駐外武官,他不僅僅教授他們學習語言,同時,還將西域各國的地理、人文、習俗、宗教等情況,一一認真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