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與愛情無關

此時,身後的槍聲已經停息.

但虞鬆遠知道,他們仍在玩命追擊。“信號旗”膽子實在太大了,這可能是他們在白沙瓦的第一次公開失敗,三比四,肯定惱羞成怒,不會死心。他甩開大步,快速向老城方向“飛”去,他決心用無敵的速度甩脫他們。

“我叫布娜;穆罕默德;拉巴尼,你叫什麽?老天,你是在飛哪!”身上人忽然既虛弱、又驚訝地問。

布娜見他跑起來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隻聽見耳邊風聲嗖嗖地響,她悄悄地睜開眼,隻見他隻用腳尖,象貼著地麵飛一樣,無聲無息地向前疾行,甚至連一點喘息聲都沒有。遇到三四米寬的小河溝,或是山人伊斯蘭共和國難民搭的路邊小帳蓬,則是輕輕地一躍而過。

見虞鬆遠沒有回答,她便也不再說話。

跑出密林,奔到山下,進入莊稼地。前麵莊稼地後麵出現一條公路,一輛淩晨進城送菜的貨車,裝飾得花花綠綠的開了過來。司機見到一個男人背著一個女人,如飛行一般貼著地麵無聲疾奔,驚得忘記方向,一頭撞向路邊樹木,發出轟地一聲巨響,嚇得布娜“呀”地驚叫一聲。

前麵已經接近老城區,虞鬆遠放慢速度,回頭用望遠鏡看了一下。他清晰地看到,後麵的公路邊,有幾個小黑點,顯然已經扔掉步槍,仍在緊追不舍。

“已經進入城區,從現在開始,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能叫喊,能不能做到。”他邊奔跑,邊問背上人。

“好好,我都聽你的,保證不叫。”她既緊張又興奮地道,“你背著這麽重一個人,不會想跳上樓頂?”

虞鬆遠說,“這個不用你操心,還這麽重呢,你就跟個小孩子似的。而且,還是營養不良的鄉下小苦孩。從現在開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頭貼緊我的肩膀,害怕了就閉上眼。好了嗎?”

“嗯。”

虞鬆遠抓牢她兩條肉感的大腿,加速向老城區快速奔去。接近城區時,出現一片小樹林。虞鬆遠奔跑中突然無聲蹲下,靜靜地觀察著四周。

“你發現了什麽嗎?”她趴在他耳邊緊張地問。

“有人在暗中監視這裏,是來包抄我們的。見鬼了,你們的治安是怎麽搞的,到處不安全,這裏也有他們的人。”虞鬆遠不滿地說。

“啊,沒有啊,我怎麽什麽也看不見……白沙瓦有近二百萬難民,有無數的部族武裝,有大量訓練營和宗教學校,管理亂是沒辦法的事,你氣也沒有用。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布娜驚問。

“他們正在包抄我們。你給我指著道就行,我們要快速向住宅區衝過去,然後從房頂上翻越,甩開他們。害怕了就閉眼,千萬不能尖叫,否則會驚動居民,明白嗎?”

“好!我準備好了。”

“你腿上的傷,不要緊?”

“不要緊,腿肚子上貫通傷,沒有傷著骨頭。”布娜說,“你剛才嫌我長得輕,我才25歲。女人太肥,在中國能找到婆家嗎?”

虞鬆遠可沒功夫和她鬥嘴,他突然加速向最近的住宅區衝去。布娜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呼響起,她悄悄睜開眼,隻見遠處,淩晨時昏暗的路燈,在不停地飛速向後閃過。他奔跑的速度,幾乎比汽車還要快。特別是,他自始自終,都是用鼻子勻速呼吸,一點不喘,這讓她難以置信。

砰,砰,砰,槍聲連續響了,但並沒有擊中虞鬆遠。

左前方兩個人,右前方三人,繞過平房,邊開槍邊快速他們包抄過來。虞鬆遠速度未降,奔跑中砰砰連續兩槍,一人被擊中,另幾人嚇得一頭趴在地上,瞄準射擊。

虞鬆遠抓住對方一愣神的機會,衝到一片低矮的平房前,沒有轉彎,而是在對方的槍聲中,一躍而上,就輕聲落在幾米高的房頂上,然後順著房脊快速向前方奔去。很快,槍聲就被遠遠地甩在後麵。

布娜嚇得緊緊地閉上眼睛,隻聽耳邊風聲呼呼地響。跑到盡頭,虞鬆遠又一躍跳過幾米寬的小巷子,穩穩落在小巷對麵一座平房的頂上,然後,順著房脊快速向遠方奔去!

聽著耳邊“嗖嗖”的風聲,布娜感到自己象趴在一隻蒼鷹的背上,腳下的房屋,在快速向後掠去,兩人就象是在藍天上,自 由自在的飛翔。她緊緊地抱著他,偷偷感覺著情意纏綿的味道,連骨頭都仿佛要酥了。她閉著眼睛,一絲安全感,非常愜意,似乎香魂飄飄****,仿佛要脫離軀殼飛出去。

為了甩掉尾巴,虞鬆遠走的是“之”字形,不停地變換著方向。街道兩邊的地麵上,住著不少難民。不時有男人、女人看見他們在房頂上飛,發出一陣陣驚訝的大叫聲。

不知“飛”了多久,忽然,遠處精笛聲一片,布娜悄悄地睜開眼。“信號旗”的騷擾,已經驚動了整座城市。隻見精燈在很遠的地方不停地閃爍,很多精車都在淩晨黑暗的大街小巷子內穿梭巡視,嚇得她差一點叫出聲來,一下又緊緊地閉上雙眼。

越過郊區後,城區樓房多了起來。多數是三四層高的老舊樓房,且都是連在一起的。虞鬆遠不時順著樓房的水管、衣架等凸出體,快速攀上樓頂。然後,又快速順著樓外的管道、陽台、甚至晾衣架等物體,快速下樓,什麽也擋不住他,簡直如履平地。

更多的時候,是直接從三四層樓頂上,一躍跳下,無聲無息。

布娜悄悄地睜開眼,她已經不再害怕。懷裏的這個中國男人,簡直比猿猴還要靈敏,又力大無窮,體力似乎無窮無盡。幾十分鍾了,他一直背著自己從南郊,從城市的頂上“飛”過了市中心,離貝塔公寓已經越來越近。她知道,此時她才真正安全了。

怪不得無所不能的“信號旗”,這麽多人幹不過他們二個人。布娜忽然感覺到一股安全感,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舒服極了,也刺激極了,眼裏竟然不自覺地熱淚盈眶。

終於,虞鬆遠在一個四層樓高的高大的建築物頂上停了下來,隱身在一塊大大的廣告牌後麵,悄聲觀察著遠處的貝塔飯店。

這個四層高的建築物前麵,是幾棵樹木,上麵纏著亂糟糟無數的電話線。遠處的飯店燈火通明,周圍極其安靜。飯店門前,還有兩個清真之國的衛兵在站崗。

“這座叫拉合特的旅館,又叫貝塔飯店或貝塔公寓,是貝塔小組的基地。這裏防禦嚴密,‘信號旗’是不敢來攻擊它的。”布娜悄悄趴在他耳邊說。

“好,既然這裏安全,閉上眼,我們下去!”說著,虞鬆遠一躍而起,從四樓頂上飄然而下。布娜沒有閉眼,也沒有驚叫,她隻是再一次被驚得目瞪口呆。

輕輕地落到建築物旁邊的樹木旁邊,虞鬆遠將她放到地上,她一屁股無聲地坐到地上,象麵條一樣,全身上下,一點感覺沒有。“你怎麽了?”

“抱歉,壞了,我雙腿、不,是全身,怎麽一點知覺沒有,脖子也好象要斷了……”布娜痛苦地說。

“不要緊,一會就會好的。你的腿隻是貫通傷,沒傷著骨頭,一會你自己能走進去嗎?”說著,虞鬆遠先不停地幫她揉著雙腿,然後將她抱了起來,慢慢在地下走動,“現在怎麽樣了?”

“好一點了,很難受,不過有點感覺了。”可是,手一鬆,她“哎喲”一聲,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摔疼了說明已經快好了。”說著,他先從一棵樹上,折下一根樹枝,讓她柱著。然後才將她扶起來,慢慢地在地上來回走了幾圈。再慢慢鬆手,她自己終於能跛著腿,柱著樹枝,慢慢走了。

但她不是走向飯店,而是走到他麵前,先把頭上的絲巾解開,露出一張年輕女人的臉龐,容顏俊秀,唇紅齒白。特別是藏匿在男人巴袍下的體態,嬌小而又難掩妖嬈。她也就一米六五,虞鬆遠可比他高出一大截。她仰著頭,俏臉如花,“請低下頭,中國朋友!”

虞鬆遠沒明白什麽意思便木然地低下頭,她一把將他的腦袋死死抱住,緊緊地親吻著他的雙唇。虞鬆遠大驚,這可是清真之國,這可是個信奉伊斯蘭教的姑娘啊。而且,而且不是一般的唇吻,是不折不扣地法式舌吻。

他的腦袋嗡地一聲,完全短路了。她的小舌頭已經衝開防禦,與他的舌頭緊緊地交纏在一起。雖然是長途負重奔跑之後,渾身的疲憊感,一瞬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身體隨即產生了巨大的反應。

布娜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她放開他,伸出小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然後仰著清秀的臉龐,撲閃著長長的睫毛,俏皮地說,“這可是我的初吻噢,但與愛情無關,這是你應得的獎勵。對了,你送我進去,你的同伴肯定在裏麵等你。再說,你救了我的命,讓我用紅糖和nǎi茶、鮮美的早餐,好好招待你。”

虞鬆遠胸口地動山搖地跳著,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嘴裏趕緊說,“不用,不用,乘現在安全,你快點進去,我看著你走進去,然後自己撤退。”

布娜隻好再一次親吻他的雙唇,然後自己柱著樹枝,一跛一跛地走向飯店。走了幾步,又掉過頭來,在晨光中燦爛地笑了,“謝謝你,中國朋友!真希望,和你在一起戰鬥!”說著,還衣袖揮舞間,俏皮地送來了一個飛吻。

虞鬆遠看到她消失在飯店大門內,心裏竟然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失落感。這才脫掉夜行衣扔進旮旯裏,精神跟著迅速萎靡下來。他佝僂著腰,抄著手,歪歪扭扭的,象一個疲憊邋遢的難民一樣,慢慢悠悠、鬆鬆垮垮地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