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驕傲的天鵝

陳老師雖然是瘸子,還有老肺病,時常咳嗽不止。其實,這“病”多少也有掩護自己的成份,真實的他,不僅擅長自由搏擊、北腿南拳,他還是六十年代初,國內著名的輕功教練。拳腳功底紮實,性格倔強又不好張揚。

當年他被人裝進麻袋,從四樓狠狠摔下,讓他落下“終生殘疾”,內髒也落下“老病根”。

虞家村六小隊的政治隊長叫周昆,年輕時曾是村裏有名的混子,典型的混世魔王,好吃懶做,一貧如洗,尤其喜歡占女人的便宜。因摸一下女人的胸脯,擰一下女人的屁股,掏一下女人的腿襠,而讓人揍得半死的事情,在周昆身上經常發生。

陳老師的愛人王鳳與教授的兒媳婦於月月,都是大城市裏顯赫家庭出身的大家閨秀,又都正當三十多歲的好年華。雖然脫下華裳,換上農村婦女的粗布衣衫,可於月月的驚豔、高傲和潑辣,王鳳的柔美、大氣和溫婉,還是讓虞家村人領略了江南水鄉女子的風采。

正所謂天生麗質難自棄,高貴的氣質,嬌滴滴的風情,簡直豔光四射,擋都擋不住。這等上好的標致貨色,又都是改造對象,低人三等,當然好欺負了,情趣低下的男人們自然象聞著腥味的蒼蠅,死死的盯上了。

周昆就是這樣一隻蒼蠅。

利用手中權力,玩弄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是他常幹的事情。他是村裏權力最大的“幹部”,自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處心積慮地惦記著這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媳婦。

於月月太潑辣,風風火火,敢做敢為,雖然是孤兒寡母,短時間很難讓她就範。於是,他首先把目光盯向溫柔賢淑的王鳳身上。

王鳳下放前雖然是中學語文教師,下放後作為“四類分子”家屬,自然隻能下地勞動,沒有資格再當老師。於是,周昆先向他的本家、大隊書記周建國推薦王鳳到村小學做語文代課老師。

周建國是一個很有組織能力的基層幹部,對虞家村大隊的生產發展,曾做出重大貢獻。好女色是男人的痛病,他也不例外。遇上姿色出眾的年輕女人,他就變成了一個急著趕去投胎的色中餓鬼。

大隊九個生產隊,用他自己的玩笑話說,夜夜都是“新郎官”,隊隊都有“丈母娘”。周建國對這兩個嬌滴滴、水嫩嫩的小媳婦,從他們剛下放來開始,就死死地惦記著呢。於是,兩人自然一拍即合。

這天,陳老師與兒子陳嵐在豬圈裏起豬糞,政治隊長披著外衣,背著手,叼著煙,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地走進陳老師的茅屋。王鳳正在家裏給孩子們補衣服,陳靜、虞小惠與虞雅在門前跳皮繩玩兒。

見周昆進來,王鳳立即請他坐下,並起身給他倒了一碗白開水奉上。看著王鳳珠圓玉潤、嫋娜多姿的苗條身影,尤其是細細的蠻腰和緊繃繃的屁股,在眼前飄來飄去,周昆百渾身如百爪撓心,癢得難受,血一個勁往頭上湧,底下很快就搭起了大帳蓬。

周昆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自下放以來,你一向積極改造,尊重幹部和貧下中農,表現較好。特別是你文化又高,我已經向大隊推薦,安排你到大隊學堂教書,當代課老師,下星期就去報到。”說完,他期待地看著王鳳的反應。

他在等著王鳳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甚至主動投懷送抱。沒想到王鳳仔細縫補著衣衫,風輕雲淡、波瀾不驚地道:“謝謝村裏了,我聽從村裏安排。”

這就完了?難怪都說南方人小摳油子,也太小氣拉巴了吧?

周昆頗感失望,幹脆一不做二休,直接挪坐到她身邊,一邊貪婪地嗅著她身上好聞的味兒,一邊伸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撫摸著她圓潤的肩頭,“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你要珍惜組織上給你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機會,努力為社會主義事業培育革命接班人。”

王鳳很莊重地說,“阿拉一定不辜負組織信任。”說著,對站在門前,正警惕、氣憤地盯著周昆的陳靜等三個小丫頭說,“你們三個丫頭片子,都到外邊玩去吧。”

三個女孩被趕出屋,周昆竊喜,血一個勁兒地直往頭上湧。他腦袋靠近王鳳,聞著她身上片香片香、雪甜雪甜的女人味兒,心裏頓時就醉了,腦袋是一片空白,涎著臉說,“王老師你準備怎麽謝我啊?”

王鳳將他的手拿開,先風情萬種地笑了,“周隊長請坐好,你想讓我怎麽感謝你呢?吃飯、送禮?”

“妖精,我……想吃你……”周昆閉著眼睛,腦袋已經一片空白。

“嘻嘻,我男人就在外起豬糞,難道你想在這……”

“怕他做甚,隻要你情我願……”周昆貼了上來。

沒想到王鳳突然平靜地推開他,並用略帶著戲謔的口吻說道:“周隊長,看來,你不愧是摧花老手了,這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你怕是糟踐了不少吧?”

周昆聽到這寒襟襟的話,急忙辯解說:“絕對沒有。再說,與你比,她們都是草雞瓦狗,你和於月月才是飛在天上的金鳳凰。你不知道,自從你們倆來到虞家村,隊長我是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香,日思夜想……”

王鳳看著他滿口黃牙,忍著他滿口大蒜臭味兒,突然正色道:

“要真是個男人,你就給我坐端正了,聽好了!勸你褲腰帶紮緊點,多行善少作孽,禍害人家大姑娘小媳婦,會遭報應的。你最好記住,有些女人你是碰不得的,比如我和於月月,比如虞老大家族的女人。你要不要試試?”

周昆惱羞成怒,心裏想罵她不識抬舉,但又一時又啞口無言。王鳳莊重、大氣的美豔,讓猥茸鄙陋的他相形之下,自慚形穢,可又欲罷不能。特別是,王鳳的那個跛腿男人和兒子,就在門前不遠處的豬圈裏起豬糞,他實在不敢太造次。

“可我幫了你的忙,你總不能……”

“幫了我的忙,我就應該給你睡?請問周隊長,你是堂堂的政治隊長,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都是奔著女人下半身去的?”

“你男人是‘四類分子’,你就不怕我弄死他?”周昆開始咬牙切齒了。

王鳳平靜地、但卻是昂首道,“死有何怕?人活著,終有一死。有一句成語,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有一句詩,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你或許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我勸你還是走吧,我和於月月,與你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一點機會沒有,不要枉費心機了。”

嬌弱的王鳳,盡管依然是輕聲曼語,但說出的話兒來,卻是擲地有聲。

周昆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直接了當地當麵奚落和拒絕,一點情麵也不留,這對他而言,是第一次。他氣憤到了極點,脫口而出道:“你死心塌地守著一個瘸子,鮮花插在牛屎上,心裏不感到憋屈嗎?值得嗎?”

這話把王鳳氣著了,她立即發飆,手指著周昆脫口而出,罵出的卻是一串蘇州話:“呸!呸呸!乃連俚的一丁點汗毛毛都比不上,等乃下輩子修到俚的一丁丁小半點,再來打伲主意,昏說亂話,搞百葉結!”

罵完,直接送客:“請吧,請吧,不送乃!”

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骨子裏竟然這麽剛烈。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給人安排了工作,毛都沒撈著摸一下,還挨了頓搶白,被人趕了出來。周昆灰溜溜地走出屋子,此時,陳老師父子倆已經起完豬糞,正站在門前的大槐樹下洗手。

見周昆灰頭土臉從屋內走出來,陳老師頭也未抬。但卻似是無意似的抬起那條殘腳,輕輕踩向樹旁疊在一起的兩塊青磚。兩塊青磚頓時嘎嚓一聲,四分五裂,全成了碎塊。

周昆怔了一下,雖未停步,但心裏還是格頓一下,受到了強烈的震撼,頓時麵色如土,落荒而逃。

我的媽呀,這他媽還是人麽,怪不得那個騷娘們這麽有恃無恐,這麽睢不上自己。身懷這種絕技的男人,還深藏不露,這心機,會是他娘的普通貨色麽,自己能惹得起麽?罷罷,罷了,老子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