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老等人,深知唐真人煉有一種子午天暴雷,是在子午兩個時辰,收集天海之間混亂的自然精氣,再用太陰太陽真火凝煉而成,此寶不似其他門派中雷法煉製出來的雷珠,而是一顆顆大小不等的沙礫,因此又叫滾雷砂,一放出來化作鋪天蓋地的砂海,如今防護陣法被鏡仙派打成七零八落,那沙子隻要放出來一把,也能將整個藥王穀炸成死地,除了他們這些修煉幾百年的散仙,其他生靈俱都不能幸免。

因勾結魔教裏應外合的話,隻是無漏子遷怒混說,到底沒有證據,他們不會為此就跟沈青何撕破臉麵,天知道他下山的時候,唐真人有沒有給他一把滾雷砂,況且即便合力將他擒下,也不敢將他如何,否則的話那萬竹山的竹馬真人頭一個找上門來,他們便難抵擋,非得請回斷腸老祖不可了。

無漏子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說話,鬼卿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飛過來勸慰:“沈城主莫要動怒,你也看見了,咱們藥王門今日被素日裏的仇敵聯合魔教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若不是最後三位師伯出手,竟是慘白了,無漏子師弟也是又急又氣,被惹急了沒個分寸,沈城主隻看在咱們兩家多年交好的情麵上,今天就這麽算了吧!”他又下來安撫葉劍靈,“這人既然是小道友的弟子,便給你帶回去。”

葉劍靈隻要救回蔣師捷,沈青何和許開承這一出,也是為了配合他,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窮追猛打,隻是淡淡地應酬了幾句,便帶著蔣師捷回方海榭。

把蔣師捷放到**,葉劍靈拿著奪魂杖在他胸口和脈門上幾處要害按了按,奪魂杖在三陽聚光鼎裏一番蛻變,形態就開始發生變化,如今已經變得晶瑩如玉,去了好些棱角,頂上的三個骷髏也小巧了些,一閃一閃地發著金光:“主人,您這弟子本來並麽有什麽傷害,不過是被啖魂尺迷了心智,隻是後來被攝魂燈收在燈芯裏,卻是有些不好,魂魄已經被魔火灼傷,即便救活過來,恐怕也要成個傻子。”

“這個……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先救醒過來。”

葉劍靈請沈青何幫忙,讓他以仙氣護住蔣師捷的髒腑經脈,又令許開承護法,他與奪魂杖一起為蔣師捷驅除身體裏的魔火餘燼,直用了兩天一宿的功夫,才把他身體裏的魔氣盡數吸進琉璃瓶裏,用裏麵的無量光化去。

葉劍靈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蒸騰的滿屋子都是龍藏香的味道,正要去洗洗,那邊蔣師捷睜開了眼睛,四處看了看,又用鼻子像小狗一樣使勁地嗅了一番,最後對準了葉劍靈,伸出胳膊不讓他走。

葉劍靈過來,被他抱住胳膊,竟似頗為依戀。他伸手抹了抹蔣師捷汗津津的額頭問道:“師捷,你可還認得我是誰?”

蔣師捷皺著眉毛看著他,茫然地搖頭。

“我是師父啊。”

“師父。”蔣師捷跟隨著叫了一聲。

葉劍靈歎氣:“這竟然真的是傻了。”

許開承在旁邊說:“隻是他又為何單單依戀您?太師祖您已經換了形貌,他又是這般心智……”

沈青何猜測道:“想是他認得你身上龍藏香的味道,實際上剛才運功的後半段他便已經開始恢複知覺,對你那香氣印象最深,因此才覺得親切。”

葉劍靈又拿著奪魂杖查看蔣師捷的情況:“他道行竟然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晉升到了金丹二層的穀神境!”

沈青何點點頭:“穀神境最需要的便是反璞歸真,一副赤子之心,很多散仙都卡在第一層的丹華境,眾生到不了這裏,便是難有那副純淨心腸,大多數人都要閉關靜修,通常都得十來年,才能把心思靜下來。他如今雖然心智倒退,卻把那些成人複雜的心思也都丟棄,反倒符合了這種心境。”

實際上沈青何還有一點沒有猜到,便是蔣師捷先前拿著啖魂尺殺死了藥王穀不少弟子,尤其是最後殺了掌門青藤子,雖然大半好處都被啖魂尺得去,他也吸了不少法力精氣,因此功力大進,隻差臨門一腳,再由著沈青何猜測的那個因由,無知無覺地進入了穀神境。

葉劍靈要去沐浴,蔣師捷卻賴著他不讓,葉劍靈一哄再哄隻是不依,忽然蔣師捷看到了**還未收起來的琉璃瓶,拿起來玩,晃**了幾下,對著瓶口往裏看,見有一隻血紅色的小尺在飛,倒又倒不出來,便覺得有趣,葉劍靈看他不在粘人,便自去沐浴。

過了片刻,葉劍靈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神清氣爽地回來,便看見蔣師捷左手拿著琉璃瓶,右手握著啖魂尺,使勁地將尺往瓶口上敲,打得血光一陣,金芒一震,當時便下了一跳,急忙把奪魂杖拿出來,頓準啖魂尺射出菩提心光線,啖魂尺裏的器靈發出一聲慘叫,聲音直滲入人的心肺裏。

“師父!”蔣師捷看見他回來,高興地叫了一聲。

葉劍靈問許開承:“他把那魔器拿了出來,你怎麽不去告訴我?”

許開承撇了撇嘴:“那算個什麽魔器,連我的天遁劍也是不如!”

葉劍靈這才看見啖魂尺在蔣師捷手裏瑟瑟發抖,想要逃走,卻被死死攥住。

“師父!”蔣師捷又叫了一聲,晃著啖魂尺向他獻寶。

“這是怎麽回事?”葉劍靈拿起琉璃瓶,射出金光,要把啖魂尺收進去。

蔣師捷把尺藏到背後:“師父,這是我發現的,你不許搶走!”

“你剛才在做什麽?”

蔣師捷說:“小紅不乖,我在教訓他。”

“小紅?不乖?你教訓他???”

“是啊,就是這樣。”蔣師捷不理啖魂尺器靈的哀號,又用它去敲淨瓶,兩件寶物每接觸一下,淨瓶上就放出爍爍金光,而啖魂尺則像受了某種酷刑一樣地慘嚎,連敲了十幾下,他便開始有氣無力了,大聲求饒。

葉劍靈樂了:“你這魔器不是很厲害麽?當年的影魔四寶,如何這般膿包,連這樣一個失了心智的人也對付不了?”

啖魂尺氣得直哼哼:“若單論殺人的威力,我是四寶之中的最差的,當初他又用我教他的天魔秘法血煉過,本來想讓他不能脫離我,徹底成為我的傀儡,哪成想如今我到被他拴住,跑又不能跑,掙又掙不過。待要用魔道的手段迷惑他,他的心裏又淨得跟水一樣,我竟是無計可施了!”又向蔣師捷說,“罷罷罷,小爺,我以後隻為你效命,你可莫要再如此折磨我了!”

“你說話不算數,剛才還說跟我好,一轉眼就要吃了我。”蔣師捷依然敲個不停,叮叮當當,聽上去極為悅耳,卻是啖魂尺的酷刑交響曲。

啖魂尺帶著哭腔求饒:“我先前卻是錯了,大錯特錯了!隻求小爺可憐我吧,以後小爺讓我做什麽,我都無不聰明,再不敢有二心了!”

葉劍靈趕緊說:“你讓他用天魔秘法起誓,否則是不可信的。”

啖魂尺又被逼著,用天魔秘法起誓效忠蔣師捷,雖然魔頭狡猾,最會鑽空子,便是立了誓言,也會尋找其中約定不到的地方,隨時準備反噬,就像當初奪魂杖一樣。不過葉劍靈還是讓蔣師捷放過他:“這是這尺子的模樣太過駭人,血淋淋的拿出去人家一看便知是魔器,還是放到我的淨瓶裏,用佛光化解化解方好。”

啖魂尺嚇得魂兒都酥了:“不必不必,我們天魔,最會變化偽裝。”說完金光一閃,它變成了一尺三分長的金光玉尺,表麵晶瑩溫潤,光彩流轉,竟是佛光一般,若不知道的看見,肯定便認作是件佛教寶物無疑。

這回就連外麵沐浴歸來的沈青何都有些吃驚:“我在白雲城,各種寶物也都見識過許多,這樣厲害的魔器,卻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葉劍靈說道:“我這徒兒是道家,你變個佛教的法器來被他拿著出去像什麽樣子?我這瓶兒也是佛教的寶物,你倆親近親近?”

“不敢不敢!”啖魂尺再次變化,這回卻成了白淨的玉尺,表麵上攏著一層氤氳仙氣,上麵刻畫著諸天星座的符號,竟是正氣十足。

沈青何吸了口氣,把自己的諸天玄尺拿出來,兩根尺子並排放在一起,竟似孿生的一般,隻是刻畫的星象符號不同,葉劍靈隻看了一眼便瞧出,啖魂尺上麵的,是黑星原上,北方魔教的五十五個星座。

既然已經救下了蔣師捷,此次來藥王門的目的便已經達到,葉劍靈便讓沈青何去向鬼卿子告辭,哪知道還沒過去,鬼卿子和白術子便先上門了:“沈城主!”

鬼卿子始終對沈青何禮遇有加,況且父親與他交往不錯,因此倒也不能駁了他的麵子,連著白術子一起引進來落座。

“沈城主,這次我是有事來求你幫忙了!”鬼卿子開門見山地說。

沈青何端著茶碗不動聲色:“鬼長老盡管說,我若能辦到的決不推辭。”

鬼卿子苦笑:“先前的事是咱們的不是,若是平常事情我們再不會厚著臉皮開口,隻是今天的事恐怕城主也實在推辭不得了。”他從袖中拿出一枚銀光閃閃的令牌放在桌上。

“白雲令!”沈青何瞳孔一陣收縮,“你們竟然有白雲令!”

鬼卿子說道:“一千年前,那時的白雲城主曾經來中原求我們門主幫忙辦一件大事,之後就留下了這枚白雲令,說是有朝一日,持此令到白雲城,可以提出一個不會危及白氏氣數的要求,而白氏子孫,皆要鼎立完成。”

————

這章裏留下了幾個小伏筆,其中一個最大的牽涉本卷主線,既與前邊呼應,又給後麵埋伏,大家猜猜是哪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