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實心想,藥王宮煉製的可都是仙丹,就憑你的水平也能弄到材料麽?

他用手指跪在地上嘣嘣磕頭的兩個青年:“最近師父和三位長老又煉製出一顆藥種,需要純陽之身的童男,而且還得最少是凝神境的修士做藥匣,我讓這兩個廢物出去給我尋一個來,哪知道弄了幾個都是元陽已失的廢材貨!”他抬腳踢在一個青年的臉上,“明天日落之前,再找不到合適的,我就把你送進藥神苑裏去!”

那兩個青年都是練氣八層太極境的水平,聽完這話,嚇得臉色慘白,把頭磕到滿臉流血:“耿師叔放心,我們一定給您帶合適的藥匣回來!”

“師侄莫要為難他們兩個了,若是山野散修,要修到凝神境少說也要二三十年,還能保著童身的可不多見,若是大門派的弟子,他們兩個又哪裏能去捉到?哈哈,說來也巧,我今天回來的路上碰到一個小子,正好是凝神境,又是童男子,你倒看看合適不合適。”烏頭子把葉劍靈遞了過去。

耿秋實抓過葉劍靈的手臂,手指搭在脈上觀察片刻:“這小子倒是個上等的貨色,用來種龍藏香最好,師叔你這次可為門派立了大功了!龍曉飛,你去把這小子帶到宮裏去洗幹淨,我去老師那裏取藥種。”

地上一個青年站起來把葉劍靈接了過去,耿秋實也去青藤苑找師父取藥種。

看著昏迷中的葉劍靈被高大的青年抱著一步一步走進高大的藥王宮裏,烏頭子臉上露出一副殘忍的笑容:白術子啊白術子,等藥種發芽開花之日,就是你喪命之時!還有許丹青那個賤人你活著的時候那麽的威風霸道,你如今死了,兒子卻要由著我作踐!

他心滿意足,正想回去把今天新得到的太陰剪好好祭煉一番,猛然間想起來,葉劍靈身上很可能還有許丹青留給他的寶貝,就連自己都算出許丹青氣數將近,她自己也是精通先天神算的大師,焉能一點不知?事先肯定要向兒子交代後事,烏頭子知道許丹青有四件最厲害的法寶和一口黃泉劍,今天她大敵當前,這些寶貝肯定不會留在兒子身上,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秘籍了!

許丹青的秘籍,那可是得傳自北溟真人,就連自己的師父斷腸老祖都讚歎不已,自己先前光顧著想如何折磨葉劍靈好讓白術子氣急攻心了,把他送給藥王宮做藥匣又是臨時起意,沒顧得上先搜一搜他的身,竟然讓這樣一個天大的便宜與自己擦肩而過。

烏頭子懊悔不已,想要去找個理由到葉劍靈身上把秘籍搜出來,隻是藥王宮是培養仙丹的地方,別說是他,就是真正掌權的金丹長老都不能隨便進入,他也隻能在這裏望“門”洋興歎。

龍曉飛把葉劍靈帶到宮裏,剝光衣服送入暖池裏,找兩個少年幫著洗刷。

葉劍靈的腰帶、魔經,以及長生牌全被翻了出來。

內含乾坤,能夠儲存物品的寶貝比較少年,裏麵還有一個品質不錯的空劍匣。

長生牌雖然是純金的,但在修士眼裏也不算什麽,唯獨那魔經一看就是好東西,龍曉飛拿起來正要翻看,背後傳來一聲怒喝:“你幹什麽呢!”

龍曉飛嚇得麵如土色:“耿師叔,我在收拾剛才那個小子的遺物。”

耿秋實冷哼一聲:“你不是想自己昧下吧?”

“不敢不敢!我正要收拾起來給您送去呢!”

耿秋實隨便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這跟腰帶和劍匣就賞給你了,這道書和金牌我留下。哼,烏頭子那個老東西,一定是忘了搜這小子的身上了,竟然落下這麽多東西,一會他要來索要,就說沒看見知道嗎?”

龍曉飛得了一條儲物腰帶,雖然裏麵體積很小,卻也高興得不得了,能夠製造這種東西的隻有散仙,而幾乎沒有哪個散仙會為一個小輩損耗精神法力煉製一件儲物法器的。

葉劍靈被洗刷幹淨,換上嶄新的衣褲被帶過來,耿秋實打開剛從青藤苑帶回來的玉匣,從裏麵拿出兩顆金光閃閃的仙種,拍進葉劍靈的後腰腎竅裏,然後讓人把他藥神苑的丹房裏去。

葉劍靈中了烏頭子的毒,不過他身體裏被種的丹種乃是萬藥之精,很快體內的毒氣就被丹種吸收化解。

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件空****的房間裏,地麵上鋪著光滑的黑木地板,也不知下麵弄得什麽,蒸騰著暖烘烘的熱氣,角落裏擺著一座仙鶴銅爐,鶴嘴裏噴出嫋嫋香煙,讓人嗅了渾身發懶,四肢百骸都很舒服受用,直想永遠這麽躺下去。

他回憶起先前發生的事,母親被大神魔攻擊,強行用長生門把他送回摩竭山,當時他正要回去跟母親死在一起,半途中遇上了仇人烏頭子,被他抓住送來這裏。

對於白術子兄弟跟自己娘兩個的恩怨,葉劍靈也知道一些,他不止一次地問過母親,白術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親,母親都極幹脆地告訴他不是。葉劍靈知道母親不會在這種事情撒謊,要麽不說,要說就說實話,這才是母親的性格。

白術子哥倆都認定自己是白術子的兒子,一個閉關苦修,想要練成絕世仙法然後找許丹青把兒子搶過去,一個處心積慮想要殺死他出氣泄憤。

葉劍靈又想起烏頭子拿了母親的太陰剪,那是母親的遺物,自己以後一定要想辦法活回來,不光是太陰剪,還有其他三寶連同黃泉劍都要找回來。

葉劍靈收拾好心情從地上坐起來,看見屋裏還有一個瘦小枯幹的男孩,最多不過十歲大,皮膚黑糙,頭發枯黃,麵朝下趴在一堆花瓣裏。他光赤著上身,露出嶙峋的骨骼,吸氣的時候,後背隨之隆起,每次都引起細碎的呻吟。

看到這個男孩,葉劍靈就想起小時候跟母親路過重陽國一個遭了連年旱災的州地,那裏的人就都像這個男孩一樣,經常吃不到飯,餓得皮包骨。

不過最讓葉劍靈敢到不可思議的是,那男孩的後腰處,生長著兩株紫藤花。

他走過去仔細看,那花有半尺多高,纖細的弱莖艱難地挺立,一片片翠綠色巴掌形葉子掛滿了晶瑩的水珠,在茂密的葉子之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長勢極為可愛喜人。

然而這花的根部,卻是紮在男孩的皮肉裏麵的,根須的麵積也不知有多大,它竟是靠汲取男孩身體裏的氣血精華生長的!

葉劍靈把男孩扶起來,托在懷裏,感覺幹巴巴的,還沒有落霞山裏的一隻山雞重,他輕拍男孩的臉頰問:“喂,你還活著嗎?”

男孩氣若遊絲,勉強睜開眼睛:“他們不會這麽容易讓我死的。”

葉劍靈感覺他隨時都可能斷氣死去,伸出左手抵在他的背心處,將真氣渡過去:“能不能告訴我,這裏是哪?你又是誰啊?”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男孩再次睜開眼睛,這回眸子裏有了光澤。

“我叫向赤誠,是鏡仙派弟子,被藥王門捉到這裏,做藥匣培育仙丹。”

“培育仙丹?是做藥童嗎?那你是犯了什麽錯被折磨成這幅模樣?”

向赤誠微微搖頭:“藥王門的人,個個都是喪心病狂的家夥,他們把煉製出來的通靈丹種種在人的身體裏,那丹種就會像植物一樣生長發芽,吸收人的精血元氣,最後連魂魄也融入藥中,一躍成為虛靈寶丹。我背後種的這兩株跟你的一樣,都是龍藏香丹。”

“什麽?你是說我也被種了這種變態的丹種?”葉劍靈又驚又怕,這才發現,自己在昏迷的時候,身體已經被洗得幹幹淨淨,身上穿的也換成了柔軟清涼的寒蠶絲織成的短衫。

向赤誠給葉劍靈解釋:“這些丹種根據品性不同,種法也不同,我們被種下的龍藏香丹都在腎竅之中,藥根深入經絡,吸收腎精營養生長……啊!不要扯!”

葉劍靈原本還覺得這些紫藤花長得好,現在看著它們卻隻剩下從心裏往外的寒顫,這簡直就是生長在死亡之中的邪花,他伸手抓住向赤誠後腰上的兩株紫藤,隻略一用力,向赤誠就痛得大聲呻吟,渾身透汗。

最詭異的是那花仿佛已經成了向赤誠身體的一部分,即使他隻用指甲劃傷一點葉片和花莖,向赤誠都疼得渾身發抖,仿佛被割了身上的皮肉一樣。

“這藥的根須紮在我的腎髒裏麵,你扯出來,我的五髒六腑和元神魂魄就都跟著扭曲!求求你不要扯了!”

葉劍靈訕訕地收手,他放下向赤誠,自己盤膝打坐,聚精凝神內視全身。

由練氣三層小周天境進入第四層凝神境後,人的魂魄神識都會產生質的變化,五感六識都比原來更加靈敏,視力聽覺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周圍風吹草動,灰飛煙滅,全都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身體裏麵氣走血運,肉生骨長,也都了如指掌。

葉劍靈很快就發現自己腎竅之中果然各被種下一顆金丹,表麵已經生出稀疏的根須,向血肉之中探索生發。

他心裏又驚又怕,他的飛劍被烏頭子收去,魔經和長生牌也被搜走,現在逃出去的指望就是那些記在腦子裏的經文,在這裏做苦力也好,做藥童也好,隻要潛心熬上一年半載,煉成北冥真經上的神功,哪怕隻有母親法力的百分之一,也足以逃出去了。

現在他被中了丹種,用不了多久就會和那邊的向赤誠一樣了,到時候全身精神氣血,連同魂魄元神都被藥種吸收,那種淒慘的死法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忽然發現,在右側的腎竅裏麵,還有一抹淡黃色的光影,如同遊魚一般,隨著腎竅的開合,精氣的吞吐,它也再那裏擺動遊走。

這是……母親的黃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