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準確一箭

聽到這一陣勁急的馬蹄聲,餘祥在四個親衛中膽子最小,隻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這片轟隆聲占據了,口中又幹又澀,手心中全是冷汗。

旁邊的大方依舊死死地盯著外麵,口中喃喃道:“糟糕,糟糕,這一百個新兵果然不堪。”

聽到他的話,餘祥這才凝神看過去。

卻見那群蹲在地上的新兵發出微微的**,先前還如森林般林立的長矛也東倒西歪,亂糟糟如同經過暴風雨的麥地。

建奴剛才大約已經偵察出這個火路墩中有一百多明軍,知道要想啃下這裏需要花些工夫。不過,這個墩口的防禦設置已經坍塌,而且裏麵還有一個明朝大軍官,如何可以放過。

按照正常的戰鬥力推演,一個騎兵抵得上七個步卒,更別說巴牙喇軍裝備的戰鬥力極強。這二十人,要消滅一百個明軍毫無壓力。

他們素來驕橫,以往明軍碰到他們就是一觸即潰,想來這次也不會例外。

隻不過,明朝的火路墩一般來說隻有五到七個守軍,空間狹小,如今一下子擠進去上百人,騎兵若是衝進去,很容易陷入人海之中。所以,這個清軍將領的戰術很簡單,就是一個快字。

盡快衝進去,然後用最短時間讓敵人喪失鬥誌,將他們從裏麵驅趕到野地裏。

到那個時候,就是巴牙喇軍鐵騎發揮威力的時候。

這支巴牙喇軍將領也是大意了,根本沒有做任何準備,在對短的時間內就將所有的兵力投入了戰場。

第一個衝進寧鄉軍讓出的缺口的是一個高大健壯的建奴,他高聲怪叫著,手中揮舞著一條長長的熟銅棍,旋風一樣朝左側的那群長矛手揮去。

建奴本是漁獵民族,長期肉食,在遼東與猛獸搏鬥,與大自然搏鬥,剽悍異常。尤其是這種巴牙喇精銳,一個個身高臂長。明軍同他們比起來,明顯地矮上一頭,瘦上一圈。所以,滿州軍中的勇士大多喜歡使用重兵。

這一棍若是掃中,以這群新兵手中的長矛有如何抵擋得住。

餘祥下意識地想將眼睛閉上,不忍心看到明軍士兵筋斷骨者斷的慘狀。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形發生。

看到那個建州騎兵揮過來的大棍,柵欄和拒馬左側的那群長矛手卻同時發出一聲驚叫,倉皇地朝後退去。

隻可惜,後麵人挨人,人擠人,前排的人一退,就與後麵的人撞在一起。頓時,地上倒了一大片。

餘祥和大方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大方痛苦地叫了一聲:“丟人,這算什麽寧鄉軍,垃圾,垃圾!”

不過,正因為如此,第一個衝進火路墩的騎兵這一棍卻落了空。

建奴的戰馬已經提起了速度,根本來不及揮出第二棍,就一衝而過,衝進墩中那片小空地裏。

“要陷落了!”大方再顧不得其他,猛地拉圓了複合弓,指著先麵那個建奴。

可這個敵人渾身著甲,這一箭除非射中他的麵門和喉嚨,否則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再說,這個敵人衝進空地之後,發現地方並不大,周圍都是低矮的房屋和亂七八糟的家什,沒辦法,又扭轉馬頭,返身殺過來。戰馬狂奔,起伏不定,一時間要想捕捉目標卻不那麽容易。

大方的手臂凝在空中,卻射不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餘祥又叫了一聲:“將軍,將軍那邊……”

大方扭頭看去,卻看到,孫元已經提著一把長矛率先衝到那個缺口處,朝著繼續衝來的其他建奴不泄氣地刺出去,口中大喝:“各隊隊長,跟我來,將缺口堵上,殺!”

“殺!”見孫元身先士卒,小毛等人紅了眼,也跟著撲了上去。

缺口本就隻容一人一騎通過,十來個人一湧,頓時將口子給堵上了。十多條長矛胡亂地在空中亂戳亂刺。

第二個建奴騎兵一手盾牌一手大刀,因為兵器短,無法極遠,又怕被人刺傷戰馬。隻得猛地拉停戰馬,一麵用盾牌招架,一邊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大刀。

見這麽輕易地抵住建奴的第二個騎兵,其他長矛手也鼓起了勇氣,將手中的長矛從工事後麵探出來,不住地亂刺。有人甚至還在喊:“將軍,怎麽打,怎麽打,地方太窄了!”

“太窄了,擠不動!”

孫元高亢的聲音響起:“不用管,將長矛刺出去就是,就算落空也無妨。”

一時間,空中滿是霍霍的槍影。

道路實在太窄,隻能容一人一馬通過。第二個巴牙喇兵被擋住之後,後麵的人也拉停了戰馬,大聲用滿語叫罵著。

轟隆的馬蹄聲停下來,滿天滿地隻剩寧鄉軍新兵長矛破空的聲音,和亂糟糟的叫聲。這叫聲既帶著恐懼,又有著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之後的強烈的興奮。再有,就是建奴戰馬憤怒的長嘶。

可就在這個時候,第一個衝進火路墩的那個滿清騎兵已經繞著小空地繞了半圈,朝人群衝來,試圖回身夾擊,打開缺口。

看到這一幕,餘祥麵色大變,驚叫:“怎麽辦,怎麽辦,大方,快射箭快射箭。”

前邊,孫元仿佛腦後生了眼睛一樣,洪亮的聲音在混亂的戰場中響起:“關選,你在幹什麽,該你了!”

“第六第七小隊跟我來,殺呀,殺賊,殺賊!”突然間,一條瘦小的身影從人群中衝了出去,揮舞著長矛迎著第一個衝進墩中的巴牙喇軍衝去。

他畢竟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身上又沒有什麽力氣。進寧鄉軍也不過幾日,看他跑起的步伐卻顯得異常笨拙。

可是,大約是被建奴的惡形惡狀給嚇壞了,關選身後竟然沒有一個士兵。

那個巴牙喇兵眼睛裏閃過一絲寒光,手中的長棍舉起來。這人個卑賤的漢狗實在太弱,根本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甚至連對手也談不上,他已經能夠想象這個半老頭被自己一棍打得腦漿迸裂後的情形。

就在這個時候,大方拉圓的弓猛地一放。

餘祥感覺小閣樓裏的空氣猛地一顫,有大團灰塵在這劇烈的震**中騰起。

一支長長的羽箭從窗戶裏射出,直接穿進戰馬的屁股眼裏,隻兩寸長的尾羽露在外麵。

這一箭何等狠辣,那匹戰馬疼得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將馬上那個巴牙喇軍直接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