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胭脂虎
看到腳夫們都亮出了家夥,管老板立即變了臉色,以常人所沒有的矯健跑出廳堂,大叫:“別動手,別動手,他娘的你們都別動手。”
這個時候,護在那個費頭兒身邊的幾個青年同時大罵:“東家,你也別勸,那胭脂虎韶大蟲直他娘可惡,如今都欺到咱們頭上來,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真當咱們河東沒人了?”
管老板大怒,呸一聲將一口唾沫吐過去:“張口閉口河東人,也就是值不了一文錢的殺坯侉子。你們河東人還了不起了,怎麽在澠池、新安被賊軍殺得潰不成軍,你們若是漢子,就該在河南廝殺,怎麽反逃到鳳陽來了。一群逃兵,也好意思在我麵前談血性。”
聽到他的挖苦,二十多條河南漢子同時一陣喧嘩。
孫元“哦”一聲,心道:果然是當過兵的,從河南那邊逃來的。想來應該是正規的邊軍,搞不好還是太原或者宣、大鎮的主力戰兵。
管老板:“怎麽,你們還想在我麵前耍橫,是不是醋喝多了,將心竅餱出毛病來?沒有我菩薩心腸,讓你們在我家碼頭扛活,你們一個個喝西北風去吧?費洪。”
聽到他這一聲嗎,那個叫費頭兒的人忙是一拱手:“東家你叫我呢?”這人生得倒是雄壯,隻不過滿麵的苦楚,說起話來也是低聲下氣。
管老板用手指著費洪:“費洪你聽好了,韶公子不是你惹得起也不是我惹得起的,知道人家是什麽身份嗎?”
“東家,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和胭脂虎韶公子究竟有什麽過節,我不管。但隻一條,不能牽扯到我,你現在畢竟是我管家商號的腳夫,等下韶公子過來找你麻煩,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不但是你活不成了,就連我也少不了麻煩。你明白嗎?到時候,你若亂來,不但是你,就連你手下這群人都給我卷鋪蓋滾蛋。”
費洪連連點頭:“東家,小人明白。你菩薩心腸收留了我們一眾弟兄,若非是你,我等隻怕早就餓死了。放心好了,等下那胭脂虎韶公子過來尋我晦氣,費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了。”
“費頭兒……”
“費大哥!”
眾人都是一陣驚叫。
費洪看了眾人一眼,苦笑著一拱手:“各位兄弟,這不過是我費洪自家惹下的麻煩,同你們也沒有任何關係。等下若是有事,若你們還認我是你們大哥,認我是你們曾經的官長,就別插手。”
“頭兒。”
“大哥!”
眾人還要再鬧,費洪突然一挺身子,目光中有精光一閃,身上頓時顯出一種強悍的氣勢來:“否則,咱們日後連兄弟都沒得做,可聽明白了!”
“是,咱們明白了。”眾人都鬱鬱地低下頭去。
管老板滿意地微微頷首:“你識相就好,就這麽辦。”說完話,“咻”一聲就躥回商號裏,自尋地方躲藏。
孫元剛才已經聽得明白,費洪這群人本是山西邊軍,隨大軍在河南同高迎祥、張獻忠作戰。部隊吃了敗仗,這二十來人就逃到了鳳陽,給管老板打工。想必是管老板圖這群人的腳力錢便宜,這才雇傭了他們,拿費洪一行人當黑工使。
然後費洪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得罪了那胭脂虎叫啥韶公子的,人家要帶大對人馬過來尋他晦氣。
而且,聽管老板說,這韶公子頗有來曆,搞不好還是鳳陽哪家貴胄的子弟,是個惹不起的禍害。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從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又有人喊:“來了,來了!”
孫元定睛看過去,卻看到一個身著錦泡的十五六歲少年,手中提著一跟棗木棍氣勢洶洶地衝過來:“費洪何在,快出來同本公子答話!”一邊說話,一邊還揮舞著手中的棍子去打身邊的山西軍漢子。
說起來,這小子倒也是生得英俊,手長臂長,倒有點後世陽光型男的味道。隻可惜年紀尚小,身子還沒有長開,顯得有些瘦弱。
那群軍漢本就是在沙場舔過血的,戰鬥經驗應該十分豐富,要想放倒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隻可惜剛才費洪已經有言在先,大家隻好紛紛躲避。
一時間,管家碼頭上亂成一團。
可憐那韶公子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又動了真氣,每一棍使出去,都用盡全身力氣,追逐眾軍漢半天下來,竟累得將棍子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白氣。
孫元看得心中好笑,忍不住“嘿”地笑出聲來,心道:胭脂虎,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起了這麽娘裏娘氣的綽號。既然是貴人子弟,怎麽出門連個護衛也不帶,就敢同這麽多人打架。勇氣可嘉,卻是傻得一逼!
聽到孫元的笑聲,韶公子惡狠狠地轉過頭來,盯著孫元:“你笑什麽,你他娘再笑一聲?”
對於這麽一個毛孩子,孫元自是不懼,自然就順手提起那些軍漢落到地上的一根扁擔橫在胸前,他自信能夠在幾招之內將這小毛孩子刺翻在地。
就在這個時候,費洪突然衝過來,欄在孫元和韶公子之間,連連拱手:“韶公子,是我的不對,你有火就衝我來吧,要打要罰今日且由得你。隻是,這位相公是東家的客人,請你看在小人的麵子上,放他一馬?”
“麵子,你他娘有什麽麵子,一個賊逃軍!”韶公子大怒,一棍桶過去,正好捅在費洪的小腹上:“本少爺看上你家姑娘,那是抬舉你。將來,你閨女跟了本少爺,那是要吃香喝辣享福的。被給臉不要臉,惹惱了本少爺……”
“好不要臉!”眾軍漢又是一陣大罵,不過,被費洪橫了一眼,眾人都屈辱地閉上了嘴巴。
孫元這才明白這胭脂虎和費洪過節的由來,心道:原來是強搶民女,好老套的劇情啊!想不到,今日竟然被我給碰上了。
韶公子這一棍本是偷襲,費洪一時不防中了這一記,疼得捂住了肚子,額頭沁出一絲汗水來,但麵上卻還是帶著苦楚的神情:“韶公子看上我家小女,那是她的福分。可你是什麽身份,將來有的是名們望族的千金要排著隊嫁到你府上去。又何必為難我家閨女?門不當戶不對,如此,豈反讓場麵上的人笑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