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朱由崧
此刻,在一輛包著白銅鑲邊,籠著大紅車幔的大車裏,一個大胖子正用濕巾不住地擦著餅子一般的大圓臉。
沒錯,這人就是福王,也就是真實曆史上的弘光帝朱由崧。他今年三十出頭,可嘴‘唇’上卻隻有一層淺淺的絨‘毛’,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模樣,也不知道是發育遲緩還是養尊處優久了,顯得幼稚。
他身材不高,大約一米六八左右,卻極胖,坐在那裏將車廂的座位擠得滿滿當當,看其體重,至少有一百八十斤的模樣。
時值大暑天,驕陽如火。車廂裏又悶又熱,福王已經熱得快要暈過去了,他將身上的朱紅‘色’常服脫了扔到一邊,即便如此,還是覺得熱,索‘性’又將穿在裏邊的白‘色’小褂敞開,‘露’出裏麵西瓜一樣的大肚腩,和如同兩顆大地瓜一樣的‘胸’脯。
官道顛簸不定,那個大西瓜和兩顆地瓜隨著馬車上下起伏,白‘花’‘花’的‘肉’‘波’濤洶湧。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水的餿臭,熏得人快要睜不開眼睛。
胖子怕熱,自從上了車之後,福王的汗水就沒有停過,手中濕巾換了又換,“馬大人,這……實在是太熱了,寡人快要經受不住了。”
馬士英已經被福王擠到角落裏去,快要喘不過氣來。但表麵上還是一臉的嚴肅:“福王,經不住也要忍著,還有十裏地就到泰州,也就是半個時辰的車程。”
“什麽,十裏,還半個時辰?”福王驚天動地地叫起來:“再等上片刻,寡人就要熱死過去了。馬大人,孤在淮河邊上吹吹河風,吃吃河魚多爽利,又何必大熱天跑泰州來?”
這樣的對話,馬士英在這幾天裏不知道說過多少次,耳朵裏都磨住繭子來。實在太熱了,汗水已經將他的官服徹底沁透,偏偏他又要做出一副威嚴模樣,隻能生生忍耐。此刻聽到福王又在抱怨,隻得無奈地正‘色’道:“福王,大行皇帝殉國,國內無主,留都那邊一盤散沙。此,正值朝廷重建的緊要關頭。俗話說得好,人無頭不行。若福王不早些去南京,耽擱下去,國事也不知道會糜爛成什麽樣子。”
“什麽人無頭不行,孤就不信,沒有了寡人,留都還群龍無首了?想當年,神宗皇帝幾十年不上朝,這國家也不見亡了,寡人就算是遲一陣子去南京又有何妨?”說到這裏,福王滿口埋怨起來:“馬大人,依孤看來,淮水邊上風景極好,正是休閑納涼的好去處,本該等到秋涼才啟程到南京的。這麽急地趕路,生生磨死寡人了!”
江北諸鎮紛紛倒戈擁立潞王,形勢頓時變得險惡起來。雖說隻要牢牢地抓住孫元,就能將局麵徹底扭轉過來。但馬士英心中還是異常不塌實,一是他還‘摸’不準孫元對於福、潞二藩,究竟是什麽態度。雖說自己和孫元‘私’‘交’甚好,可這種事情直接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誰知道孫元最後會將籌碼押到哪一方。
孫元這人,馬士英是非常了解,這就是個活脫脫的實用主義,利己主義者。對揚州鎮有利的事情,他比誰都上勁。如果沒有任何好處,他會毫不猶豫的裝聾做啞。
如今,盧九德和他馬士英已經輸得徹底,孫元乃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斷斷出不得差池。
二是時間實在太緊迫了,高傑和劉澤清、劉良佐已經聯名上折子擁立潞王,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會兵臨南京城下,以武力將潞王扶上皇帝寶座。而且,此刻去接潞王的官員隻怕已經上路了,潞藩如今正住在杭州,在距離上並不比福王遠多少。如果再拖延下去,讓潞王早一步進了留都,得繼大寶,一道聖旨下來讓福王回淮安就藩,福王去還是不去?
所以,這一路上馬士英都連連催促福王的車駕快些,再快一些,內憂外患,叫他足足瘦下去一圈。偏偏福王還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王爺幼稚得令人發指,一路不是抱怨天熱,就是抱怨飲食,或者說累了,不想走。
現在眼見著已經到了地頭,他還在說這種不省事的話兒。
馬士英心中想著等下見了孫元,也不知道這個孫太初肯不肯甘冒血海幹係陪自己一條道走到黑,正焦躁,頓時就發作了。
他鐵青著臉喝道:“福王這話說的是慎,其中厲害王爺難道還不明白。此事亦速不亦遲。若是遲了,走到潞藩後頭,這大寶就要旁落他人了。”
福王沒看到馬士英的臉‘色’,又叫道:“不就是皇帝而已,誰稀罕,就算做了又有什麽好處?潞王要做,就讓給他好了。我熱得實在遭不住了,寡人不要去泰州!”
“胡鬧!”馬士英徹底爆發:“皇位可是能讓的,當年先福王就是將皇位讓於光宗皇帝,以至讓神宗皇帝大失所望。當然,這是先福王的賢德,馬士英也不便評論。可如今,大行皇帝已經殉國,血裔都已經陷入賊人之手。以親以德,福王倫序當立。若千歲再耍小孩子脾氣,以後還有何麵目去見神宗皇帝。還有,王爺高風亮節要讓皇位,固然讓人景仰。可人心難測,別藩得繼大位,隻怕未必會念這分情誼。若真如此,馬士英即以一死殉之!”
說罷,就狠狠地朝福王一擠,硬生生在那座‘肉’山邊上擠出一個位置,正襟危坐。
看到馬士英已經扭曲的臉,福王被嚇壞了,張大著嘴巴,良久,才訥訥道:“寡……寡人又沒說不當皇帝,馬大人又何必如此,實在是太熱了……要不,讓孤出車去走幾步,透透氣。”
“要出車透氣,可以,先正衣冠。”馬士英目光落到福王半‘裸’的上身。
福王一聽到要穿厚重的宮裝,立即叫道:“不,我不穿不才穿,這麽熱,還不如死了……馬大人,實在是,實在是經受不住了。”
“心靜自然涼。”馬士英哼了一聲,拉開折扇,對著福王輕輕地搖著。
有風徐來,福王好受了些,又看了一眼已經被長途旅程折磨得黑瘦下去的馬士英,感動道:“這些天辛苦馬大人了,馬大人對孤的好寡人如何不知道。若有來日,定不相負。”
他雖然幼稚,可好歹也是知道誰是真正對自己好的。而且,生為皇室成員,基本的政治常識還是有的。自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了奪嫡這條險路,若是成功,固然是九五之尊。可若是失敗,對手隻怕絕不會容自己活在實上。靖難舊事也不過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並不久遠。
聽到福王這句誠摯的話,馬士英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卻什麽話也說不出,隻將扇子扇得更快。
福王又好奇地問:“馬大人,據你所說,江北五鎮中已有三鎮倒向潞藩。若你所說的那個什麽孫太初要擁戴寡人,那三鎮必然會打上‘門’來。寧鄉軍隻有一萬人,打得贏嗎?”
“自然能贏,兵貴‘精’而不貴多,寧鄉軍強悍之處甚至超過遼東建奴。高傑、二劉又算得了什麽?”馬士英自信地冷笑起來:“在天下第一軍麵前,來的人再多,也不過能走路的屍體而已。”
見福王還是一臉的茫然,馬士英知道這個比方打得不對。福王從小生在河南洛陽,可是沒見過建奴的,又如何知道建奴強大到什麽程度。
馬士英:“福王,李闖你知道吧?”
“啊,闖賊!”福王渾身‘肥’‘肉’一顫,可以明顯地看到他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身上的汗水也收了。
關於闖賊的記憶,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恐怖,太深刻了。
馬士英安慰了他一聲,道:“其實,闖賊對於孫太初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孫太初先後同闖軍‘交’手三次,無不大勝而歸,就連老闖王高迎祥也被他生擒活捉。”
說著話,老馬就將孫元三次同闖軍‘交’手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從滁州大戰,到泗州設計活捉高迎祥,再到馬牧集以三千騎兵硬生生扛住高一功、劉宗敏、小袁營六萬多人馬,斬將無數,全身而退。
當然,馬士英為了讓福王樹立信心,又誇大了幾分。
本來,孫元大破闖軍已近於神話,再經過老馬這一誇張,就得不真實起來。
福王瞠目結舌:“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還是人嗎,馬大人你不會是在騙寡人吧?”
馬士英:“馬士英句句是實,想當年,大行皇帝崇禎親口說孫元是張飛再世,大行皇帝的話難道王爺你不信?”
福王才不管你崇禎是誰呢,不住搖頭:“寡人不信,世界上怎麽可能有如此勇將,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國家怎麽可能爛成現在這樣。隻需派出一個孫元,不管是多少賊人,都被他輕易平定了。”
“誰說不是呢?”馬士英歎息一聲,正要再說,以便在未來的皇帝駕前給孫元樹立起光輝的形象。
突然,“轟隆”一聲,有鋪天蓋地的馬蹄聲襲來,這響聲是如此洪亮,直震得地皮微微發顫。
然後就是外麵的眾太監、武士和宮‘女’們驚慌的大叫:“敵襲,敵襲!”
馬驚了,長嘶著揚起前蹄。
載著福的大車也開始劇烈搖晃,險些傾覆。
幾個車夫和武士大叫著,不要命地拉著受驚的馱馬:“保護王爺,保護王爺!”世,大行皇帝的話難道王爺你不信?”
福王才不管你崇禎是誰呢,不住搖頭:“寡人不信,世界上怎麽可能有如此勇將,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國家怎麽可能爛成現在這樣。隻需派出一個孫元,不管是多少賊人,都被他輕易平定了。”
“誰說不是呢?”馬士英歎息一聲,正要再說,以便在未來的皇帝駕前給孫元樹立起光輝的形象。
突然,“轟隆”一聲,有鋪天蓋地的馬蹄聲襲來,這響聲是如此洪亮,直震得地皮微微發顫。
然後就是外麵的眾太監、武士和宮‘女’們驚慌的大叫:“敵襲,敵襲!”
馬驚了,長嘶著揚起前蹄。
載著福的大車也開始劇烈搖晃,險些傾覆。
幾個車夫和武士大叫著,不要命地拉著受驚的馱馬:“保護王爺,保護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