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冤家路窄

我聽見撈屍隊的血人不會遊泳,不有得笑道:“你小子真是身殘誌堅啊,和貝多芬有的一拚。”

血人說:“別鬧了,趕快想想辦法吧。”

我說:“這有什麽可想的。船在這,咱們原路開回去不得了嗎?”

唐凱麗說:“我剛才檢查過了,柴油都被放光了。”

我撓撓頭:“這些人想的還真是周到。既然船動不了了,咱們還是遊泳逃命吧。”

血人急了:“我呢我呢,你倒是幫我想想主意啊。”

我說:“有兩個辦法能救你。”

血人大喜:“居然有兩個?我以為我死定了。”

我說:“第一個,現在開始學遊泳,淹死的可能性肯定比被岸上的人打死的可能性小。第二個,和岸上的人交朋友。”

我沒等血人回答,一個縱身就跳下去了。

我在水裏掙紮著,想要順流而下,這樣遊起來快一些。猛然聽得身後撲通一聲,看回頭,看見唐凱麗也跳下來了。

我興奮地衝她喊:“怎麽樣,這次可算是逃出來了吧。”

唐凱麗倒沒有我這麽興奮,臉上陰晴不定:“這麽簡單就能逃出來?我總覺得不踏實。”

水流¥↗,..嘩嘩得從我耳朵邊上流過去。我和唐凱麗順著水,沒怎麽費力,就遊出去了幾百米。

身後的那些人已經被我們遠遠甩開,周圍的岸上除了荒草已經沒有別的了。

唐凱麗說:“咱們上岸吧。黃河在這一段還算可以,再往前走,恐怕就沒這麽平靜了。”

我們兩個掙紮著從水裏麵爬上去。抓著荒草,在岸邊的斜坡上躺下來。

這時候,天早就亮了。我又折騰了一夜,困得要命,眼皮越來越沉重,兩隻眼睛慢慢的合上。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回到了程家莊。一切都是老樣子,什麽都沒有發生。每個人都像以前一樣,逍遙自在。我坐在草垛上曬太陽,阿進穿金戴銀得在村子裏顯擺。老麻頭照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八嬸依然是不是走到老麻頭家門口痛罵一頓。罵的很是激烈,聲音越來越大。

我忽然驚醒,發現罵聲就在我耳邊。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以為八嬸來了。

等我清醒了兩秒鍾,才發現這罵聲來自唐凱麗。

我們周圍有很多人,已經把我們團團圍住。除了複活教的人之外。領頭的就是陳永興。

唐凱麗罵的悲憤欲絕,恨不得剝皮抽筋。和八嬸的憤慨程度,不相上下。

陳永興居然厚著臉皮一句句地聽著。麵帶微笑,好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等唐凱麗終於罵累了,陳永興居然說了一句:“我跟你生活了幾十年,你有多大的力氣,能遊多麽遠,早就被我算準了。之前你總是罵我百無一用,什麽也幹不了,甚至說我是白癡。現在呢?現在你知道我多麽聰明了吧,哈哈哈。以逸待勞,抓個正著。”

唐凱麗淚如泉湧,聲音哽咽:“為什麽?我待你這麽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陳永興板起臉來,冷冷的說了一句:“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來呀,給我把他們弄走。”

其實我一直在回想麵館裏的場景。楊念魂以極快的伸手,搶走警察的手槍,然後威脅眾人。楊念魂的身手我有。但是眼前的這些人,反應速度要比那些警察快得多。而且,我不知道該威脅誰,這些人不怕死,也不拿同伴的姓名當回事。

我歎了口氣:“算了算了,抓回去就抓回去吧,走一步看一步。早知道逃不掉,就留在船上和血人作伴,至少還顯得比較講義氣。”

那些人有的在外圍盯著我們,有的上來捆手捆腳要把我們帶走。

這時候,身後的河裏忽然波濤洶湧,像是下雨一樣濺起幾米高的浪花。

我們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件驚呆了。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河裏有什麽,就被鋪天蓋地的水流淹沒了。

劈頭蓋腦的水讓我睜不開眼。我隻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拖我,把我一直拖到水裏。

我搶了幾口,胃裏的空氣倒騰不過來,手忙腳亂連怎麽換氣都忘了。

我心想,難道要淹死在這水裏了麽?一個人無論身手多麽好,真是都沒辦法和大自然抗衡啊。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引著,在水下起起伏伏。過了一會,又被高高的拋起來。我覺得耳朵邊上的壓力頓時一輕,四周都是嘩嘩的水聲,很遠的地方還有零星的槍聲。

我抹了一把臉,發現我已經到了岸邊,而斜對岸,那些複活教的人正在四處奔跑。看樣子是想來追我們。

我艱難地爬上去,看見唐凱麗水淋淋的坐在岸上。

我問她:“剛才怎麽回事?”

唐凱麗不搭理我,坐在石頭上一言不發。

我回頭,看見水裏露出來一個巨大的頭。

“阿花。”我驚喜得叫了一聲,跑過去。

阿花也從水裏鑽出來,巨大的身子把我盤起來。

我哈哈大笑,心裏高興得很,拍著阿花說:“你護住有功,我要好好賞你。”

這時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你打算賞它什麽呢?”

我扭頭,看見王天驕坐在地上。一頭亂發濕漉漉得貼在身上,更像是個要飯的了。

我氣不打一出來,拍拍阿花,讓它把我放下來。我走過去,指著他罵道:“你為什麽把我的蛇拐跑?”

王天驕說:“你的蛇?寫你的名字了嗎?”

我一腳踹過去:“你當我跟你玩呢?”

王天驕看我氣勢洶洶,早就打算逃跑了,但是他身手太慢,還是被我踹到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王天驕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連滾帶爬得跑開了。跑了一百多步,才轉過身來,衝我喊:“老子今天根本沒打算救你,要不是阿花,你早就死了。”

我撓撓頭:“什麽亂七八糟的,神經病。”

我走到唐凱麗麵前:“咱們走吧,老在這坐著也不是個事。”

唐凱麗木楞楞的站起來,我扶著她,開始一步步遠離岸邊。複活教的人並沒有追上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終究是一件好事。

有意無意的,王天驕和我們同行,天黑的時候,我們三人一蛇來到一片樹林。生了一堆火,打算在這裏過夜。

王天驕拿出來點幹糧,我不計前嫌得接過來,吃了。

唐凱麗整個下午都不對勁。拉著她就走,不拉著就停下來,給東西就吃,不給也不知道要。

我有點擔心,晃了晃她:“怎麽了這是?”

唐凱麗眨眨眼,兩行淚流下來,嘴裏嘟囔:“為什麽這麽對我,為什麽這麽對我。”

我有點於心不忍,躊躇良久,說了句:“那什麽,你知道楊謝仇的事不?”

唐凱麗漫不經心的搖搖頭。

我想了想措辭,慢吞吞得說:“我覺得,陳永興出來後性情大變,和楊謝仇有些關係。”

唐凱麗一聽這話,馬上來了精神。抓住我的肩膀,急切的問:“到底怎麽回事?快告訴我。”

熊熊的火光映在唐凱麗的眼睛裏麵。她表情焦灼,狀如瘋魔。我覺得她現在很可怕。

我猶豫著想措辭。免得激怒唐凱麗,再把我當成陳永興給拆了。

我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唐凱麗說了,衝我吼道:“說!我不怪你,快說。”

我隻好硬著頭皮,把我道聽途說的故事們理順了一遍。我這時候才發現,其實我挺有講故事的天賦。隻不過,這個故事不能講的太生動,否則唐凱麗受不了。

然後,我還是高估女人的胸懷了。唐凱麗聽這個刪減版的故事,聽到中途,幾次按耐不住,破口大罵,中間還有幾次,躍躍欲試想要撲過來揍我一頓泄憤。

要是真比拳腳,我自然不怕她。但是我沒辦法和她動手,所以隻好邊講邊退,中間留出來一個緩衝地帶。一旦有什麽危機情況,好迅速逃走。

到了後來,我幹脆爬到一棵樹上,娓娓道來。

王天驕一邊烤火一邊吃東西。他才是我真正的聽眾,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要問幾個細節,提出幾個猜想。

等我終於講完的時候,唐凱麗居然安靜下來了,麵如死灰。問我:“楊謝仇,長得和那個楊念魂一模一樣?”

我抱著樹幹不敢下來:“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唐凱麗點點頭:“她也是個可憐人。”

我從樹上慢慢溜下來。問唐凱麗:“你沒事了吧?”

唐凱麗點點頭:“沒事了。既然知道了原因,死也瞑目了。睡吧。”然後唐凱麗翻身躺到地上,再也不動彈了。

我要是相信她睡著了就有鬼了,我甚至可以肯定今晚上她會徹夜不眠。不過,管她呢?能在這安安靜靜的躺著,總比大哭大鬧的好。

現在醒著的就剩下我和王天驕了。我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

王天驕正把一個饅頭塞到嘴裏,吃法和當年在河南要飯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看見我直勾勾的盯著他,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問我:“你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