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柴教授與老婆婆的一夜密謀

狗蛋的爹叫鐵錘。這不是外號,他就叫程鐵錘。這是個連我都頭疼的人物。

我之所以不怕別人,是因為我不怕沒麵子。鐵錘也不怕別人,但是他和我不一樣,他愛麵子,但是他太楞,腦袋不靈光,他的愛麵子行為有時候很不要臉。再加上他膀闊腰圓,皮膚黝黑,而且長著一臉大胡子。所以我倆碰到一塊,我一般討不了好去。

我一聽鐵錘拿著菜刀要砍我,就知道這小子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我對八嬸說:“您趕快把狗蛋領回家去吧。我就不回去了,我怕鐵錘,我得在桃花家躲兩天。”

八嬸還沒說話,桃花媽說:“有阿花跟著你,你誰也不用怕,回家吧。”

話說我當時極力想留下,桃花媽就使勁趕我走。我沒臉沒皮的賴在地上不動,連八嬸都看不下去了:“大力啊。你八嬸嫁到程家莊,也算是半個程家莊人了。咱能別這麽丟人不?”

當時我正在這鬧騰著,怎麽就這麽巧,徐娘遠遠走過來,衝我們喊:“大力走了沒?先別讓他走。”

我忙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沒走沒走。”

徐娘走近了,看看我,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走。老婆婆和柴教授不知道商量什麽呢,現在還在說話。隻是吩咐我說把大力留在千眼井,明天找他有事。”

我突然有點害怕:不會是老婆婆和柴教授倆人一合計,覺得宰了我比較好,又省事又方便,永除後患。

我惴惴不安得試探著問徐娘:“既然明天找我有事,今晚上我先回去,明天再來不行嗎?”

徐娘拍拍我的肩:“那麽麻煩幹嘛。就住千眼井吧。難道咱們還管不起一頓飯?”

我指指桃花:“我能住她們家嗎?”

徐娘捂著嘴笑:“這還沒結婚呢,小兩口膩成這樣?”

桃花滿臉通紅,桃花媽一臉陰沉:“大妹子這可不能亂說啊。我們家桃花和大力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力啊,你看看外邊多少閑言碎語,你就別在我這住著了。”

我急道:“千眼井我就認識這裏,老婆婆又不讓我走,難道讓我今天睡大街?”

桃花媽看看徐娘。也不知道徐娘是開玩笑還是有意想幫我,滿臉驚恐得說:“我年輕新寡,大力住我那也不方便吧。”

八嬸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說:“行了行了,都別鬧了。大力還住桃花家吧。什麽閑言閑語,千眼井的姑娘還怕這個嗎?”

八嬸交代了我幾句,拉著狗蛋就回去了。當然,我是個重信義,重承諾的人,挑了一包點心,塞給狗蛋。

八嬸一邊往回走一邊嘮嘮叨叨:“我說怎麽今天點心鋪的胖子一整天都拉著臉,跟誰欠他二百塊錢似的。”

八嬸走了,徐娘說了會兒話也告辭了。桃花媽陰著臉把我和桃花領回去。

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前半夜我擔心阿花睡著了,忘了半夜卷我。我發起瘋來傷了人可不是好事。

等後半夜清醒過來之後,我又開始為未來擔心。當真是唉聲歎氣,憂心忡忡。

這一夜我並沒有睡多長時間,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想睡一會。可桃花家的人已經紛紛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整我。我不敢怠慢,連忙起床。

本以為起床吃完早飯後會馬上見老婆婆,沒想到桃花媽坐在客廳上東拉西扯得跟我扯閑篇,既不提老婆婆的事也不讓我回去睡回籠覺。把我困得一個哈切接著一個。

一直到快吃中午飯的時候,徐娘才托人捎信,讓我們趕快過去。

走到老婆婆家的院子裏,我看見阿進和莉莉正站在一棵樹下,不知道說什麽。不過麵色凝重,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我稍微有些放心:如果我要被宰了,這倆人絕對不是現在這種表情。

徐娘把我攔住,說:“老婆婆讓你在外麵等一會。”

我一聽這話,心說怎麽這種感覺這麽麵熟。後來才想起來了,阿進密謀要圍攻我的時候就是這麽個氣氛。一件事明明與你有關,卻死活不讓你參與。

我在院子裏百無聊賴得轉悠,越想越不對勁。老婆婆是好人嗎?顯然不是。柴教授是好人嗎?那更不可能。他倆碰到一塊能負負得正嗎?

我拍拍腦袋。男子漢,死了就死了。不過在死之前我得膈應一下別人。

我在院子裏慢慢轉悠,越轉悠離阿進和莉莉越近。

我的動作很快引起倆人的注意。阿進以為我又要趁機打架。兩眼瞪圓了說:“大力,你要幹什麽?”

我這時候的表情肯定很想初一的地理老師。我摸著下巴,皺著眉頭:“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想不大明白。”

阿進不知道我搞什麽鬼,問:“什麽問題,直接說。”

我:“你說,柴教授怎麽那麽湊巧。把寶貝閨女許配給你,然後隻是過來喝頓喜酒,你看看喝出來多少事。先是正好找到我,這個他自稱的故人之子。然後又正好在鄰村碰見大仇人。”

我這麽一說,阿進也有點疑惑:“是有點湊巧啊。”

我捏著下巴:“這是湊巧嗎?毛主席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人家柴教授家大業大,叔叔又是柴建功那麽牛逼的人物。把閨女嫁給政治局的人物都不為過,為什麽偏偏看上你呢?你阿進雖然在程家莊死皮賴臉得勉強屬於個衣冠禽獸,可放到北京,也不過是個中下遊吧。”

阿進先是滿臉通紅,繼而又麵色蒼白。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莉莉在一邊看得惱火,問我:“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轉過頭去,笑嘻嘻得看著她說:“你也得想想。阿進雖然人品不咋地,但是手段高明啊。什麽樣的姑娘勾搭不到。為什麽偏偏挑了個你這樣的?又醜又刁。莫非,這又和柴建功有關係。”

我一拍大腿,作恍然大悟狀:“阿進,以前我還不明白,現在想通了。原來你是想攀個高枝啊。妙,這招真妙!”

說完這些,我就悄悄往後溜,就像李白那句詩裏說的。那句詩叫什麽來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莉莉先是對我怒目而視,繼而又對阿進怒目而視。我心中微微一笑:目的達到了。

不一會,那邊就吵了起來。阿進一直忙不迭得解釋:“認識你之前,我真不知道你二爺是柴建功……”

莉莉就大喊:“你還撒謊。那次你期末考試掛科了,提著蘋果找我爸求情。那時候你就見過我二爺了。好哇,我說怎麽後來你對我那麽好,各種獻殷勤。可憐我一個無知少女,就被你這個大流氓給騙了。嗚嗚……”

說道後來,莉莉越說越激動,居然哭了起來。

期間八嬸匆匆趕來。看了一眼那邊的鬧劇,沒有理會,然後就進屋了。

我坐在院子裏繼續望呆。

直到午飯時候,這些人才陸續出來。

老婆婆繼續坐在那條白蛇上。顯得高人一等。她把我叫過去:“大力啊。有些事你在場不方便說,不如我們幾個人商量出個結果來再告訴你。”

我心說,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莫非當真在討論怎麽殺了我?是一刀捅死還是亂蛇咬死?

老婆婆說:“我和姓柴的認為。當初祖師爺找到的那座荒山,和姓柴的當兵時候去過的山是同一個地方。為了幫你恢複正常,我們決定找到那裏。”

我擺擺手:“您先讓我想想。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想了一會,我的疑惑越來越大。對老婆婆說:“咱先不說您和柴教授有什麽恩怨。但是找那座荒山就有點不靠譜。照你們所說,祖師爺那麽大能耐都栽倒那裏邊了。幾萬正規軍都死在那了。咱們憑什麽找到那座山?憑什麽幫我恢複正常。”

老婆婆讚許得看著我:“不錯不錯。心思縝密。我跟你說,當年祖師爺在這裏建了千眼井,可不單單是養蛇鎮住蠱鼠那麽簡單。她老人家心高氣傲,吃了這麽大的虧,怎麽會善罷甘休?當年祖師爺在千眼井留下異寶,言明三百年後可用。現在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我點點頭。

柴教授在一旁說:“關於我和這老太婆的恩怨,明拾啊……”

我打斷他:“叫我大力。別蒙我。什麽陳永興,別編故事罵人。你們這些文化人,最壞了。”

柴教授一臉苦笑:“好。大力,這其中的恩怨其實很簡單。我和郝華最後得知陳永興的下落就是河南寄來的那封信。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但是我倆並沒有就此歇手,而是開始尋找當年的戰友,查來查去,終於發現了一絲線索。原來,我被送到大牢不久,我們師就出事了。一部分人整天神誌不清,瘋瘋癲癲,見人就咬,就好像得了狂犬病一樣。這些人從山裏跑出來,差點咬上附近的村民。這時候來了個女子,就是你們的老婆婆,她領著無數條蛇,不分青紅皂白,把我的戰友全咬死了。不過,此人也受了重傷,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我詫異:“柴教授,不是我說你,你的戰友都那樣了,殺了也算是活該,難道任由他們出來亂咬人?”

柴教授說:“瘋了的人也是人啊。她完全可以先把人製住,何必痛下殺手。何況,還有一部分戰友沒有喪失神智,全被她給殺了。”

柴教授說的激動。語聲哽咽,雙手顫抖。

老婆婆陰冷冷得說:“即使痛下殺手,我也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了。要是想辦法把他們製住,我不一定死了多少次了。你的戰友是人命,我就不是了?”

這倆人越說越不對付,很快就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