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嘔吐

我問八嬸:“為什麽現在不能去?”

八嬸說:“老婆婆行動上不大方便。”

我笑了一聲:“老婆婆那身板,什麽時候方便過。”

這話一出口,千眼井人紛紛對我怒目而視。但是我視而不見,嘻嘻哈哈得和他們打招呼,這些人見我沒什麽敵意,也就隻得苦笑著點點頭。

他們都成蛇奴了,指不定哪天就死。我不跟他們較勁。

我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那些蛇。不過,既然這些人老老實實得坐在這,相信那些蛇就在不遠處吧。

我坐到火堆旁,挨著桃花,肚子有些餓了。問八嬸:“有沒有什麽吃的啊。”

有人遞過來一串青蛙。

我正在烤著,就看見楊念魂坐在對麵直打瞌睡。腦袋往前一栽一栽。一綹頭發垂在額前,隨著每次點頭都想要被火給燎了。

我看得有趣。捅捅桃花:“你猜,她再點幾次頭就會把自己頭發給燒著了?”

桃花一臉蒼白得轉過頭來,衝我虛弱的笑了笑。我看她臉色不對,忙問她怎麽了。桃花輕輕搖了搖頭,說:“沒事,感覺有點累。”

我正扶著桃花噓寒問暖。就對麵聽見啪的一聲。我回頭,正好看見眾人七手八腳把栽到火堆裏的楊念魂拽出來。

我三步兩步跨過去,還好,大家手快,把她拉出來了。雖然頭發燎了一縷,臉上倒沒有破相。

八嬸過來翻了翻她的眼皮,皺著眉頭說:“是讓那些小怪物咬了吧?失血過多,睡會就好了。”

我見楊念魂雙目緊閉躺在地上,心想:這些小蛇真厲害啊。楊念魂倆魂連軸轉的人都被咬得醒不了了。

話說當時大家正在圍觀楊念魂。突然身後哇的一聲,有人吐了。緊接著是燒糊了什麽東西的臭味飄出來。

我回頭,看見桃花手捂胸口,仍然吐得上氣不接下氣。而剛才有一口嘔吐物就噴到火裏去了。

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背(這種表示關心的方法是從電視上學來的)。桃花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把我推開,喘著氣說:“本來都沒事了,你又給我拍出來了。”

八嬸忙了那頭忙這頭,連忙跑過來問桃花這是怎麽了。

青龍在一旁賤笑不止:“程大力啊,你對桃花做了什麽啊。桃花吐成這樣,你可不能不認賬啊。”

我真想一腳踹過去。我衝他破口大罵:“你能不能給我消停點?”

青龍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突然聲音有點異樣,緊接著。哇的一聲,他也吐了。

我指著他大笑:“你怎麽也吐了?這可不關我的事啊。”

我雖然說得熱鬧,其實心裏打鼓。先是楊念魂睡過去,然後是桃花和青龍吐得昏天暗地。這事絕對不平常。

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找個像樣的醫生都費勁。就八嬸那二把刀,行嗎?

我問八嬸:“不行咱們送醫院吧。”

八嬸看著桃花搖搖頭:“咱們離不開這。大力啊。咱們現在是被押送到這來的,有些事做不完,咱們走不了。”

我問:“您怎麽說話跟柴教授似的,能說明白點嗎?”

八嬸苦笑一聲:“你還是等明天問問老婆婆吧。”

這一番對話讓我很不爽。怎麽八嬸這麽豪爽的人也變得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了?千眼井人做了蛇奴,可不關我的事。我千裏迢迢跑過來,著了道,被弄到這麽個地方來。有什麽事還不告訴我?

我狐疑得看著八嬸:“你不會是想算計我吧?”

八嬸一臉正氣:“我是那種人嗎?我算計你,我……哎呦,你看看他們兩個吐得。”

我扭頭看桃花和青龍。桃花已經止住吐了,正被人扶著,坐在地上漱口。

而青龍還在繼續。我們幾個已經一天沒吃飯了,肚子裏本來就沒什麽東西。青龍彎著腰,把肚子快吐空了。

青龍見我看他,一臉痛苦,趁兩次嘔吐隻見的間歇:“快想辦法呀。麻痹的,照這麽吐……早晚得把內髒吐出來……”

我向人要了一壺水:“把這個喝了,喝完再吐,就當是給腸子洗洗澡了。”

八嬸對一個小夥子說:“你去那邊看看。問問老婆婆怎麽辦。”

我說:“老婆婆不是現在不見人嗎?”

八嬸說:“現在不是事情緊急嗎?不得不問一聲了。”

那小子腿腳很快。遠遠地向那山坡跑過去了。

桃花吐了一會已經見好,我扶著她坐在地上。

千眼井人圍坐在四周,個個臉上都沒有笑容。他們愁眉苦臉,影響的我也不大高興。

蛇奴,蛇奴。我反複想著這個詞。

我有心問身邊的千眼井人,他們都怎麽當蛇奴了。但是看他們那副可憐樣又問不出口。

我想偷偷問八嬸,八嬸這個漏網之魚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現在我所知道的情況判斷。千眼井人的蛇奴是通過血統認定的,隻要身上流著千眼井的血,就是蛇奴。不然八嬸不會被那些蛇千裏迢迢追到北京。

如果是這麽回事。我安全了,桃花卻危險了。

至於蛇群奴役千眼井人的方式。桃花媽和那些留在村子裏的人肚子上長了個肉瘤。這算嗎?

不知道現在這些人身上有沒有長。雖然他們顯然不像桃花媽一樣失去神智。

一時間我好奇無比,很想掀開一些人的衣服看看。但是光天化日,掀誰的衣服都不合適。

我正坐在地上胡思亂想。突然平地起旋風,卷起不少沙土和草根。一下把我的眼睛給迷住了。

我坐在地上揉著眼睛大罵:“怎麽回事這是。”

八嬸在我耳邊輕喝:“小點聲。別抬頭。”然後拿手摁了摁我的腦袋。

現在又是風又是土,我才不抬頭。但是好奇心這東西經不起挑逗。八嬸越不讓我抬頭,我就越想看看。

於是我兩手捂著眼遮擋風沙,從指縫裏往外看。

那些千眼井人,無論姑娘還是小夥都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都藏到褲襠裏了。個別的甚至趴到地上兩手抱頭。連青龍也不再吐了,趴在地上衝我擠眉弄眼。

我詫異得看看天。這風也不大啊。難道這些人是紙糊的,怕被風吹跑?

我正在詫異,突然覺得有人伸出手搭我肩膀上了。

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搭肩膀。小學時候你和誰好就在後邊搭著肩膀。但是誰也不和我好,誰見我都躲著走,所以我的肩膀一直孤零零。隻有阿進肯搭我肩膀。但是他搭我不是想跟我交朋友。是想算計我。所以後來一旦有人搭我肩膀上,我就想起那張不懷好意的臉。馬上我就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得馬上一個手肘,把後邊人錘到兩米之外去。

現在有個不識相的人居然敢來這一手。我不便發火,隻是用手往後一撥,嘴裏冷冷得說:“八嬸說了,低頭別動,你沒聽見啊。”

後麵那人真是賤貨,又搭上來了。哎呦,這不是找事嗎?我往後猛仰,同時手肘向後擊去。本以為身後的人會哎呦一聲被我撞翻。但是手肘打過去我才發現身後空空如也,什麽也沒碰著。

難道是個高手,看破了我的意圖?

我一骨碌身從地上爬起來。擺好了架子,想和背後的人較量較量。

等我抬頭打量身後那人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

因為身後沒人。隻有一條蛇。這條蛇我沒見過,但是聞名久矣。

這條蛇很大。但又不是特別大。它的體型處在人類不能和它抗衡,又不能被它忽視之間。重要的是,在它巨大的蛇身上有很多分叉,就像一棵老樹長了很多枝幹。這些枝幹左搖右擺,每一個上麵都長著一顆蛇頭。

九頭蛇!我倒吸一口冷氣。今年什麽怪物都見過了。唯獨這個很嚇人。可能每次看它都必須仰著頭,這樣不利於攻擊,也沒辦法防守。

看來剛才搭到我肩膀上的就是這個東西的尾巴了。

說實話,我這時候很害怕。因為它的九顆頭齊刷刷得盯著我。我有一種被圍觀的恐慌感。這條蛇顯然不是盯著我看看就算了。因為我能感覺到強烈的殺氣。

我想對它說:我就是個屁,你把我放了吧。

但是這話最終還是沒說出來。我打了十幾年架。自然明白,如果對方肯放你,就不會圍上來。這麽說,阿進還真是我的人生導師,居然幫我悟出來這麽多人生哲理。

一時間我腦子裏亂紛紛。我想和它鬥勇,但是它太大,我的身體不一定可以。我想和它鬥智,但是它顯然腦子比我多。我想招呼人對它圍攻,但是扭頭看看千眼井人那慫樣,估計也沒戲。

於是我決定先禮後兵。我咽了口吐沫,讓嗓子聲調盡量平和:“朋友,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俗話說,冤家宜解不……”

九頭蛇蛇尾一甩,我被它掃出好幾米去。

我從地上爬起來,全身無處不痛。我揉了揉臉,至少有件事我判斷對了:這家夥果然對我帶著不小的敵意。

於是我瞪著眼暴喝一聲,把在一瞬間把全身的殺氣都激發出來。隨後,趁著九頭蛇一愣神的工夫,撒腿就往後跑。

雖然我不敢肯定能跑贏九頭蛇,但是它長著九個頭,估計在運動戰中會協調不一,能拖一段是一段。

可是沒想到,我剛剛起跑,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子猛地撞到一個人身上,像撞住一座肉山,直接把我被這人身子一彈,直接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