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危險?”

陳穀雨有些不理解,作為人間最為強大的聖地,若是在那裏都有危險,那人間還會有安全的地方嗎,抑或是說,這個危險來自裁決觀本身……

陳穀雨有點不敢想了,但他也沒有質疑什麽,而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我會記住的。”

洛淺淺看了他一眼,再次恢複了之前的麵無表情:“我隻是說說而已,你不用什麽都信我,有些東西你自己做決定,我的判斷也不一定是正確的。”

“我相信你。”

在陳穀雨這話說出後,氣氛一度很是尷尬,陳穀雨覺得,這樣的夜晚,他這樣的話的確是很符合一些爛俗的言情小說裏描繪的場景,孤男寡女,山盟海誓,隻是……應該沒有人會對這麽一個冷冰冰的女人,嗯女孩感興趣嗎?

陳穀雨偷偷瞄過去了一眼,決定收回自己剛才那愚蠢的想法,又是幾天過去,洛淺淺似乎像是長大了一歲,那股驚人的美豔在不知不覺中成熟起來,就連是此刻心裏滿是蘇笙兒的陳穀雨都有些把持不住。

洛淺淺注意到了陳穀雨的偷看,嘴角微微一翹,輕笑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麽,這更是讓陳穀雨渾身不舒服。

他咳嗽了兩聲,決定轉移話題:“你身上好像有許多秘密啊,怎麽什麽都知道,我想我失去記憶前肯定是認識你的……嗯,我說的是以前的你,不是現在的你,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洛淺淺淡淡走在前麵:“我有許多秘密,你不也是一樣嗎,我們是同一類人。”

“什麽意思?”

“沒意思,你自然會明白的,或者說我自己都還不明白。”

洛淺淺說得遮遮掩掩,陳穀雨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沒有繼續探討下去,很快,以他們的腳力,馬上就回到了客棧。

臨近入門,洛淺淺轉身:“別忘記我們的約定。”

陳穀雨點頭,有些疑惑為什麽洛淺淺會忽然提起這件事,自己不存在違約的可能啊。

洛淺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隻是在擔心一些事而已。”

“啊……什麽意思?”

門開了,光明驅除了黑暗,洛淺淺一腳踏了進去,沒有回答。

見到劉府主與尚未離開的齊長老後,陳穀雨輕描淡寫地將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對於這兩位長輩,沒有隱瞞的必要。

等到陳穀雨說完,齊長老的臉色就變了,猛地一拍桌子便是要訓斥陳穀雨。

隻是很快就被劉府主攔住了,他是看著陳穀雨成親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感情,平日裏也多有了解他的性格,知道有這個結果也不意外,隻是,太決絕了點。

“阿雨,你再考慮一下吧,這是你的事,我們不好多說。”

劉府主拉著齊長老便出了房門,隻留下齊長老遠遠的聲音傳來:“這臭小子,我看他是腦子出問題了吧,這種話也敢說出去!”

劉府主苦苦勸解,陳穀雨坐在屋子裏苦苦一笑。他知道會有許多人不理解他的想法,

也會有許多人因此來勸說或是訓斥,但他不在乎,從決定的時候起,他就不怕麵對這一切了。

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主意,因為他清楚,蘇笙兒不會喜歡那樣的生活,他也不會喜歡,有些東西,沒必要為了一時的榮耀而委屈自己,他們向往的隻是在正常物質條件下的平淡生活,這是成親的夜晚,他們相擁在**,呢喃著甜言蜜語時提到的夢想。

夢想很小,但陳穀雨誓要守護它!

張口,吸氣,再吐氣,如此循環三次之後,陳穀雨平靜了心情,盤膝坐在了**。時唯說要給他一個夜晚時間考慮,但正如陳穀雨所說的,哪怕是十日百日,他都不會有絲毫改變的,所以根本沒有考慮的意思,閉上眼,陳穀雨便直接陷入了冥想修煉的狀態。

思緒在屋子裏無意識地彌漫著,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屋子外麵齊長老的怒吼聲,齊長老為了保下陳穀雨可以說是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他賭的就是陳穀雨會有一個風光的未來,可是……怎麽幾個時辰過去,陳穀雨就把裁決觀給拒絕了,甚至言明要回寧海不再修煉,這讓齊長老怎麽接受!

劉府主苦苦勸說著,可一時半會也不見成效,說實話,哪怕是他自己也有點難以置信,陳穀雨不熱衷這些他是知道的,從將陳穀雨帶入寧海學府時便有感覺了,但他沒有想到陳穀雨的態度會那麽堅定。

對於這兩位長輩,陳穀雨也無奈,他希望他們能夠理解自己,可是那終究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從一開始他就料到了其中的矛盾終將爆發開來,可是他也沒有辦法,隻有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將一身所學都還回去罷。

隻是如此看來,最懂自己的反倒是關係一直不好的洛淺淺了,她似乎很明白自己的想法,對於自己拒絕裁決觀也很是支持,當然,陳穀雨覺得這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洛淺淺並不一定是支持,或許隻是無視,她不會在乎任何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想來想去,思緒漸漸沉入了心底,又是一夜的冥想。

當第二天清晨,陳穀雨出房門的時候,才發現劉府主與齊長老還在樓下,雖然以他們的實力一夜不睡根本算不了什麽,但是陳穀雨可以看到,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硬著頭皮下樓,齊長老頓時冷哼了一聲:“考慮過了?”

“是。”

“怎麽樣?”

陳穀雨微微躬身:“對不起……”

“啪!”

齊長老終於拍了桌子,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指著陳穀雨不住地抖著:“你,你……混賬!糊塗!”

陳穀雨低著頭沒有說話,隻是態度依舊明確。

“氣煞我也!”

終於,齊長老似乎也知道事不可為,不想再多說了,直接轉身摔門而去,重重的聲音將整個客棧都驚醒,林曾言和風陸續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滿臉疑惑,昨夜他們並沒有在客棧裏,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府主,這是怎麽了?”

劉府主的

臉色也不是很好,但還是粗略解釋了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地,也是兩聲尖叫,陳穀雨無奈地苦著臉,麵對言和風與林曾難以置信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

“這,陳師弟,這是為什麽啊?”

陳穀雨隻是搖頭,他解釋了很多,可在別人眼裏,終究是難以理解的,自己的觀念與他們不同,很難講到一起去。

劉府主終於開口:“好一個順心意啊,那天你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條路時我就該明白的,你早有準備,所以能夠麵對外物一往無前,這是你的優勢也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因為,沒有人說服得了你。”

陳穀雨沉默。

“我們都以為淺淺是我們這群人中最不在乎世間一切的,萬物不縈繞於心,是絕頂的修煉天才。可是現在看來,你才是隱藏得最深的那個,你的漠視很隱秘,隱秘到我們都發現不了,直到這一刻才醒悟過來,你隻在乎一個人,隻在乎一件事,你有自己的夢想,可是那些夢想之外,你再也沒有其他了……”

陳穀雨站起身來,彎腰對著劉府主躬了躬身,因為他沒有說錯,為了蘇笙兒,他的確可以放棄一切。

“值嗎?”

“值!”

陳穀雨說得很堅定,清晨的陽光正從客棧的窗戶緩緩透入,帶來了久違的光明與溫暖。

陳穀雨很清楚地記得,也是那麽一個早晨,初雪漫上了寧海城,他從睡夢中醒來,在那小小的屋子裏,一個女子穿著單薄的衣物趴在自己的床前。那時候,家裏還很窮,那時候,笙兒還要努力納鞋底補貼家用,自己生了病,笙兒一宿不睡照顧自己……

陽光很溫暖,照在了少女的發絲上,泛起美麗的光澤,從那時候起,他就認定她了,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劉府主看到了青年眼神中的堅定與深情,一時間也想起了幾十年前屬於自己的那段幸福時光,曾經,也有那麽一個女子值得他如此對待……

“我支持你。”

他喃喃說道。

陳穀雨拜倒在地:“謝謝老師。”

不是府主,也不是師尊,而是老師。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府主是敬稱,師尊是愛稱,隻有老師,才是真正信服一個長輩的稱呼,劉府主是不可能再收自己為弟子的,不然兩人都會很尷尬,可如果再稱府主,就太對不起這位長輩的支持了,所以在劉府主說出支持後,陳穀雨直接拜倒在了地上,恭敬地磕了一個頭。

劉府主自然是聽明白了,一時間也是老淚縱橫,連聲說了幾個好字,氣氛一片和諧。

可是緊接著,便有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客棧是被郡守府承包的,供給來自各地的學府居住,因此閑雜人等不可能來打擾,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陳穀雨就知道是誰到來了。

他知道那個人肯定會來,可沒有想到會那麽急,當真是隻有一夜的考慮時間啊。

門被推開,時唯踏著一地晨光走進了客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