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喃喃著這句話,久久沒有下文,緊接著抬起頭猛然看向陳穀雨,問道。

“他是被宗師擊傷的?”

“是。”

陳穀雨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多說。畢竟無論他已經是少年宗師,還是**這風老是二宗之境,這都是不好說出來的,更遑論他們這一去還遇到了另外兩個宗師,說出來三一根本不會相信。

宗師,在平常人眼裏,可以說已經跟神祗沒多少區別了。驅火禦水,短暫飛空,那不都是神祗的本領嗎?

你說這一去擊敗了兩個宗師,一個宗師重傷就躺在你前麵,正常人豈會相信?

所以陳穀雨什麽都沒說,隻是解釋了下是被宗師擊傷的。

三一點點頭,看著陳穀雨他們,嚴肅又有些告誡地說道:“看來你們這次行動挺豐富的,連宗師都遇到了。不過你們要記住,以後遇到宗師,能走多遠就多遠,那不是你們能夠對付的,你們在別人眼裏是天才,但在宗師眼中,與大一點的螻蟻沒區別。”

隨後三一對著陳穀雨感歎道:“你如果努力一點,說不定真有機會成為一代劍宗!”

陳穀雨與越汐相視一眼,笑了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

“不過,他這個傷勢……”三一緊接著說道,言語裏有些猶豫與不確定,“很嚴重,裏麵那股可怕的能量已經超出我想象了。我隻能勉強修複一下他的經脈,不至於到最後使內勁流失,而想要根治,怕是要把那股外來能量驅除出去才行!”

“那,教官,你有什麽辦法嗎?”

陳穀雨擔憂地問道,教官檢查的情況跟他們想象的一樣,那股槍宗打入的雷霆之力是治傷的關鍵,可是連堪稱能夠肉白骨活死人的金針度穴都沒辦法了,下麵該怎麽辦?

本來還可以找向玄副院長,但是糧草官早已先一步離開,下次見到,估計已經到了前線,那時候怕是為時已晚。

看著風絕情蒼白的臉色,越汐的眼中有淚水溢出,晶瑩地落在雪白的臉頰上,楚楚動人。

陳穀雨低聲道:“沒事的,一定有辦法的。”

“教官,真的沒其他辦法了嗎?”

三一猶豫了會兒,看到陳穀雨也是一臉焦急,終於說道:“雖然以我的醫術而言,若是我沒辦法治好一個人,那這片大陸上估計也沒有人能治好了……不過這次很湊巧,這風老的傷勢,恰好有人能驅除出那宗師之力。”

“什麽?!”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三一苦笑了聲,隨後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揶揄道:“還說沒關係,這麽同心?”

“教官……你別亂說了,快告訴我們!”

“哈哈!”

見兩人都要急眼了,三一連忙收斂了笑聲,他剛才的調侃其實隻是為了調節下這凝重的氣氛,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怕是會讓這兩個小家夥很難接受。

他嚴肅道:“有一個人可以救他。不過他會出手的可能性很低。畢竟要驅散這能量即使是他也很費勁,在這種緊要關頭,恐怕不會幫你們的!”

“是誰啊,老大,別賣關子了,他不救,大不

了我去把他綁來!”三九在旁邊嚷嚷著。

雖然三一是教官,但三九在學生們訓練的時候也常常出現,一來二去倒是與許多人混熟了。再加上三九不是上級的身份,不用板著一張臉,年紀又小,所以論關係,倒是三九更與大家親密些。

陳穀雨與越汐感激地看了眼三九,這個直爽的青年漢子。

三一一聽,卻是冷笑了聲,隨後指著三九笑罵道:“小兔崽子,幾天不**你們,你們倒是跳起來了!我說的那個人就是秋帥,你有本事倒是去綁來啊!”

三九聽到秋帥這兩個字,猛地一愣,頓時歇了火,剛才那股豪情壯誌也沒了,仰頭望天打著哈哈就遁出了帳篷。

陳穀雨看向三一:“教官,那個能救風老的人,就是秋帥?”

“對啊。”三一歎了口氣道:“秋帥的實力已經進入宗師之境,而且修的還是三千大道中極其強悍的殺戮之道,所以要救這個風絕情,隻有秋帥親自出手。以殺戮對雷霆,以殺止殺,以毀滅對毀滅,反其道而行之,才能夠把這股力量清除出去。”

“不過,你們還是不要抱希望的好。”

三一搖了搖頭:“你們也看到了,一直馬不停蹄地行軍,前線可以說是已經危在旦夕了。要的就是元帥前去主持大局,他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損耗自己的實力呢?”

“何況,一旦去詢問,先別說元帥會不會出手,你們兩個就要糟糕,在行軍時偷跑出去,這是要吃軍法的,嚴重者永世開除,不入軍籍!”

聽到後麵那幾個字,陳穀雨與越汐都是臉色一變。這個懲罰倒是不可謂不嚴重,陳穀雨其實還好點,上麵還有個當宰相的父親。越汐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她人生的目標就是入學院,成軍人,立戰功,有朝一日能夠向梁王討回公道。如果被開除了軍籍,那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三一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沉聲說道:“你們考慮一下吧,越早去希望越大,不過說實話,我真的不認為秋帥會同意!”

說完三一轉身離開,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們決定了,就來找我吧。我帶你們去,說不定元帥會給我點麵子!”

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營帳裏再次隻剩下了兩個人。陳穀雨與越汐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麽抉擇。

是放手一試,還是……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越汐忽然出聲說道。

“你回去吧!”

陳穀雨皺眉,一時間沒反應回來。

越汐接著說道:“穀雨,謝謝你。這件事其實跟你沒關係的,他是我的師公,不是你的師公,你幫我到現在真的很好了,現在我們也回來了,下麵的事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

說完越汐還勉強笑了笑,笑容掛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是那麽地無助。

陳穀雨盯著她看了看,認真說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可是朋友也夠了,謝謝你。”

越汐低著頭輕聲說道。

“可是風老也救了我的命!”

“這樣下去是說不清楚的,師公救了你,可你也救了我們,真的抵平了!”

陳穀雨沉默了,他知道再說下去結果也一樣,那就是他真的該脫離出這件事了。他知道越汐的意思,越汐已經決定去找秋帥救命,而一切後果,由她自己承擔,與陳穀雨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穀雨,還是那個學院中的小劍王,天字營十號營的天之驕子。而她,這個二號營的學生,無論最後風絕情會不會得救,她注定要離開學院,離開軍隊。

法不容情,尤其是在軍中,紀律是絕對不能違背的。

可就因為這樣,陳穀雨才沉默。他想要留下來,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就是不想看到眼前這個少女去獨自承受這一切。

在那一刻,他覺得她很孤獨。

十五六歲的少年,他有這麽一個執念,所以一心想做到。而其實,這個執念,還有另一種稱呼,叫做好感,或者說,喜歡。

一個漂亮的少女,善良可愛,看不慣不平之事,與他有著相通的信念,又互為知己,他們同生共死,麵對強敵。現在麵對著這個嚴重的後果,少女又主動讓他離開,這樣的女孩,怎麽能不心動?

所以陳穀雨心動了,無論越汐怎麽說,他都沉默著不說話,也不離開。

越汐急了,嗔怒道:“你倒是說話啊。”

俏臉上淚水晶瑩,這種情況下,她已經承受了太多。

陳穀雨看著她的臉龐,看著她嗔怒的表情,忽然舉起手想去擦她臉上的淚水。

越汐連忙退後,一絲紅暈爬上了臉頰,眼神中有著驚訝與羞澀:“你……要幹嘛?”

陳穀雨沉默了會兒,說道:“我陪你吧!”

“我不是說了嘛,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快走吧!就算是朋友,也不能什麽事都要參與吧!”

“你現在去找秋帥,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但是加上我,那就不一樣了,我好歹也是陳相的兒子,再怎麽秋帥也會給點麵子的!就算真的不行,懲罰也能輕點,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

“可是……”

“別可是了,我肯定是要去的。汐兒,你如果真的當我是朋友,就別再說了,風老對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命我一定要救!”

越汐沉默了,她說了這麽多,陳穀雨還是不肯走。她心中又氣,又是有點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小欣喜,最後她睜著紅紅的雙眼,低聲說道:“謝謝!”

陳穀雨笑了笑:“沒關係的,我們之間用不著說這個。”心想總算是說服她了,在這時,他已經明白了,或許他的確是喜歡上這個善良的姑娘了。

本來在他舉起手想去擦淚水的時候,越汐問他幹嘛,他是想要把心中的喜歡說出來的。

可是陰差陽錯的,他沒有說,隻是強硬地無理地說要留下來。

因為,在他準備說出口的那一刻,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是一隻驕傲的雛鳳,一身紅衣,清婉絕世。她浴火而翔降落在這個世間,又在翩翩起舞中離去。

那一夜,她雙手結印,指天而言。風吹過了她的長發,星明星暗,言出法隨。

有著說不盡的風采。

陳穀雨忽然有些迷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