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不是意外

直至鳳七從手術室出來,朝他們略一點頭,李安平等人才舒了口氣。

方一冰接到消息馬上找院方領導解釋了鳳七的特殊身份,這會兒也趕來了。

“為什麽每次見到你,總是在救死扶傷?”

方一冰揚著眉笑歎,緩和了現場凝重的氣氛。

鳳七微聳了聳肩,她何嚐想這樣?

範薑洄走到她身邊,替她披上外套,“還好吧?”然後拉起她的手,捂入掌心,還好,不是很涼。

“我很好。”鳳七朝他安撫一笑,然後看向翹首以待的李宜琛,“應該馬上就能出來了。”

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再度打開,兩名護士推著君婷脂走了出來。

“寶寶......”蘇醒不久的君婷脂,喑啞地問護士。

“寶寶在這裏。”之前被鳳七定在手術室外間的小護士,抱著差點就要送入保溫箱的嬰兒跟了出來,看到鳳七,瑟縮了一下,忙將手裏的嬰兒遞給了她。

鳳七低頭看著手中的嬰兒,心裏淌過一絲暖意。若是她遲上一步,這小家夥就要見不到媽媽了。抿了抿唇,把小家夥交給了小心翼翼的李師母,喚住了正欲合上手術門的小護士:“沒什麽要交代的嗎?”

“啊?哦!還真給忘了,拿著這個,帶寶寶去樓下打初生疫苗。其他的,回到病房,醫生會交代的。”

小護士有些怕鳳七,不敢正視地說完,就趕緊退回了手術室。

“那我帶著寶寶去打疫苗,你們趕緊送婷脂回病房。”李師母一聽,忙抱起寶寶往樓下走。

“師兄一道去吧。”

鳳七掃到走廊盡頭出現的三名院方領導,生怕手術室裏頭那幾名見識過她點穴止血的醫生會口不遮攔地說出君婷脂當時的情狀,怕李宜琛聽了會忍不住撲上去角鬥,遂趁兩方還沒碰麵之前先遣開了他。

李宜琛哪裏想得到那麽多。見親親老婆除了麵色有些蒼白,其他都還好,又有鳳七在一旁照顧,也就沒再擔心,陪著母親,先帶寶寶下樓打初生疫苗去了。

等他們一走,鳳七讓範薑洄陪李安平先去病房。

範薑洄投來一記問詢的目光,她回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那師父,我們先送嫂子去病房吧,媏媏再找醫生問問有沒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項。”

“也好。”李安平神魂剛定。還真沒瞧出什麽異狀,聽範薑洄這麽說,遂點點頭,跟著病房的床車進了電梯。

“你就是‘同德中醫館’的嚴醫師?”走近的三名院方領導,為首的正是京都一院的院長何遠,先是接到方一冰的報備,再接到產房的投訴,親自來現場調查了。

“不如找個會議室,大家坐下來說吧。我想。接生醫生有必要把當時的情況解釋一遍。”鳳七沒有解答他的提問,雙手插在外衣兜裏,淡淡地掃了三人一眼,如是提議。

“方主任!你也一起來。”何遠想了想。應下了鳳七的提議,吩咐身側的助手去清空就近的會議室,又讓另一名助手進產房通知參與今日搶救手術的醫生到場,隨後朝方一冰喚道。

方一冰點點頭。就算院長沒這個意思,他也想跟著鳳七進去旁聽。

待相關人員集齊後,何遠看了鳳七一眼。先讓參與搶救的醫生匯報當時的情況。

劉寒在婦產科少說也待了七八年了,還是頭一回碰到今日這樣稀罕的事,被院長點名後,視線往鳳七方向繞了一圈,雙手擱在會議桌上,一五一十說起半個小時前發生在產房手術間的事。

“是這樣嗎?”聽他說完,何遠壓下滿心的驚詫,佯裝鎮定地問鳳七。

“嗯。”鳳七點點頭,掃了正襟危坐的劉寒一眼,麵無表情地補充道:“情況的確如他所說的這樣,不過,我有個疑問:貴院在碰到棘手案例時,首先專注的不是搶救病人,而是催病人家屬簽《病危通知書》?”

“這......”何遠眉頭跳了跳,這還真是京都一院一貫以來秉持的作法。主要是為了避免病患家屬事後追究醫院的責任。

可不知為何,明明是所有醫院都默許操作的行業規則,從她口裏問出來時,他竟然無法啟口承認。

“原來,貴院張貼在牆上的‘救死扶傷、服務人民’宣傳語,是這樣演繹的,真是受教了。”鳳七語帶譏誚地看了何遠一眼,微聳了聳肩。

“你!”何遠還未發話,坐他左右兩側的助手沉不住氣了:“我不信你們‘同德’不是這麽做的。”

“抱歉!”鳳七彎了彎唇角,“讓你失望了,‘同德’還真就不是這麽做的。”

“那是你們醫館的性質不同。”另一名助手接著道:“你們接待的都是慢性病患者,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也對。”鳳七似笑非笑地看了何遠一眼,點點頭,“但我想,通知家屬病人垂危,和及時搶救不該存在先後順序。”

“咳......”何遠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致歉:“關於這一點,我們日後會改進。”

真是......好難纏的對象啊!可偏偏,他還不能得罪。

除了是“同德”中醫館,那家搶走他們京都一院不少“生意”、很可能會借由此次事件讓更多病患不選他們的醫館名醫,她背後的另一重身份,也不容他小覷。

“希望院長說到做到。”鳳七笑看了他一眼,隨即從椅子上起身,“若沒其他事了,那麽,就此告辭!”

誒?就這麽走了?

幾個醫生麵麵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院長。

何遠也有些愣神,一時想不起匆匆趕來婦產科大樓所為何事,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鳳七拉開會議室的門,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我想,”半晌,何遠敲了敲會議桌,沉吟道:“我們的確該和‘同德’結成盟友了。”隨即,看向方一冰:“方主任,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吧。我知道你平時一直都和‘同德’有往來。”

方一冰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這兩年來,京都一院表麵上雖然一直都和“同德”有合作,但僅限於學術討論,更多就沒有了。畢竟,經費上的限製,讓他無法做出什麽成就,反倒一直在占“同德”的便宜。

好在李安平師徒倆都不是小心眼的人,相反,還不遺餘力地幫他搞定了不少疑難雜症。

如今聽院長這麽說,他對雙方今後的平等合作抱了更大的期望,也由衷希望,那丫頭會喜歡。

鳳七來到病房的時候,正見一名陌生的少年鼻青臉腫地站在君婷脂床邊,再看已經抱著寶寶打完疫苗回來的李宜琛的架勢,似乎剛剛拿他出過氣。

“出什麽事了?”鳳七走進病房,順手帶上了病房門。

幸好方一冰替他們爭取到了一間單人房,否則,怕是早引來醫生護士的駐足了。

“媏媏,你回來的正好!這小子他媽的居然......”

李宜琛看到鳳七,剛憤憤地開口,就接到了老婆睇來的白眼,隻得略去後麵緊跟著的一長串髒話,又怕吵到甫出生、正酣睡的寶貝兒子,隻得指指那名少年,壓低嗓門道:“他說,有人收買了他,讓他故意撞倒婷脂。”

聞言,鳳七不禁挑了挑眉。

“誰收買你?”她問那名少年。

少年抬頭看了鳳七一眼,馬上又低下頭去,緊抿著唇瓣動了動,卻沒有回答。

“既然不想說,那就交給警方處理吧。”鳳七聳聳肩,隻要君婷脂母子倆平安無事,其他的,她可沒那麽多耐心。

聽她這麽說,少年身子一僵,似是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我......”他艱澀地開口:“我還有個妹妹......”

“這他媽和誰收買你有毛關係?”李宜琛在一旁聽得直跳腳。

“老公!”君婷脂頗為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你今天說的髒話加起來有超過往年一年的量了!”

“我!”李宜琛想辯駁,哪知,老婆大人沒再理他,而是對少年說:“盡管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有難處,我們會盡量幫你,但是,我們也不想姑息惡人。你也知道的,我剛剛才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

少年點點頭。正因他知道,所以才抵不住內心的愧意,前來請求原諒。小時所受的良好家教,不容他做出如此有違天良的事。

咽了口唾沫,少年抬頭迎上鳳七平靜的眼眸,“我妹妹病重,急需一筆錢做手術,那人答應幫我度過難關,隻要幫她做件事......”

“撞倒她?”鳳七下巴一抬,指了指病**的君婷脂。

“嗯。”少年飛快地看了眼君婷脂,再度低下頭,“那人說,她女兒是被......她害死的,如今,隻想推倒她出口氣......我想,反正快生了,馬上送醫院,應該不會有太大的事......”

“什麽沒太大的事?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沒有媏媏,我老婆差點就.......”李宜琛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舉拳就想往他頭上招呼,被鳳七抬手格住了。

“我想,”君婷脂聽到這裏,潤了潤唇道:“我知道收買他的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