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比起海城,少了一分精致,但多了一分奢靡。

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陌生感如同江水幾乎要將許妍淹沒。

許妍蜷縮在角落裏,身上瑟瑟發抖。

山城不是海城,海城沒有冬天依舊刺骨,但山城卻是有冬天的。

夜裏,大雪紛飛,行人匆匆。

許妍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

小時候,她是喜歡下雪天的,因為海城沒有冬天,所以許妍格外渴望能看到雪天。

“妍妍,今年哥哥帶你去北城看雪。”

還記得,她的身份被拆穿的前一年冬天,哥哥許琛安排好了行程,直接從學校將她接走,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小時候,許琛是愛她的,一個哥哥能給妹妹全部的嗬護,許琛都給了她。

以前,許妍覺得理所應當,現在卻都成了欠下的債,是應該還的。

這些年,許妍對許家對夏雪落的算計傷害處處隱忍,不過就是因為前二十年的人生,她確實得到了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溫暖。

夏雪落恨她,她能理解。

“哥哥提前看了天氣,下飛機的時間,剛好是大雪開始的時候。”

那一年,許琛寵溺的揉著許妍的腦袋,帶她在北城看雪景。

她被裹上厚厚的羽絨服,雖然天氣寒冷,可心卻是暖的。

如今夢醒了,現在的人生,才是她應該經曆的真實。

“許妍!”

“醒醒,妍妍!”

許妍靠在窗戶邊睡著了,聽見有人喊她,嚇得一哆嗦,驚慌的抱住自己。

“怕什麽,我還吃了你不成?”蹲在許妍身前的,是一個大雪天穿著超短裙畫著煙熏妝的女人。

許妍鬆了口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火車站附近能睡人的也就隻有自動取款機這兒了,還安全。”女人笑了笑,從包裏掏出煙點上。“你昨天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聽錯了,我讓你出獄就找我,你怎麽現在才來?”

許妍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家陪了幾天孩子。”

“行吧,跟我走。”

女人叫張慧,是許妍的獄友。

也是提前出獄的那個。

當初是因為跟錯了男人,那男的有老婆,還是個吃軟飯的,聽說是靠人家老婆家裏才發家的,就這樣還出來包養小三。

後來,那男的老婆知道了,就讓張慧還錢,張慧不肯,那男的就和她老婆一起把張慧告了,告她敲詐勒索。

那男人也是個聰明的,白白玩弄了張慧三年的青春。

“我在電話裏聽見你說想賺錢?”張慧上下打量許妍,見她瑟瑟發抖,就覺得她太弱了。“你這小身板,幹不了我們這一行。”

“我沒事,我能吃苦。”許妍搖了搖頭。“服務員端酒倒茶的,我都能幹。”

張慧看著許妍,深吸了口煙,笑彎了腰。“許妍,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真的是隻幹服務員的吧?什麽服務員一個月一兩萬的工資?”

許妍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了張慧的意思。“我……我,我不行。”

“你自己說缺錢的。”張慧拉著許妍上了出租車。“真要是缺錢了,還在乎這些?”

張慧靠在出租車玻璃上,將煙蒂隨手扔了出去。

許妍下意識想阻止,覺得這不好,不能亂扔垃圾。

張慧看出了許妍的用意,笑的並沒有惡意。“還以為自己是許家大小姐呢?”

許妍愣了一下,慢慢蜷縮在了角落裏。

是啊,她這一身驕傲和骨子裏的所謂高貴,都該還給許家。

她本來就應該是在淤泥裏的人。

許琛和顧哲宇,就想讓她爛在淤泥裏。

“我們那兒不養閑人,別怪姐姐我沒提醒你,你長得好看,身材好,還是學舞蹈出身的,這是你的資本,你要真想下海,沒人比你混的好,來錢快。”張慧語重心長的說著,歎了口氣。

“還是要看你自己,你要還那麽軸,那些有錢人可不是來伺候你的。”

許妍低著頭,不說話。

“許妍,在監獄待了五年吧?屬你最聽話,屬你最努力改造,每次減刑都沒有你的,傻子都看得出來你讓人算計了,有人故意踩著你呢,你想幹幹淨淨賺錢?可能嗎?如果能行,你就不會聯係我了,我說的沒錯吧?”

張慧以前不怎麽聰明,吃一塹長一智,讓那些臭男人**的越來越聰明了。

見許妍又啞巴了,張慧眼底閃過一絲憐憫,可她憐憫又有什麽用?她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我也想幫你……白白長了一顆良心,奈何我沒本事。”張慧諷刺的笑著。

她自己淋過雨,確實想給許妍打傘,可她有資格打傘嗎?

“我……我試試。”許妍聲音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