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桑南道:“大叔難道是開公司的嗎?”

中年男人打開啤酒罐,喝了一口,哈哈笑道:“猜對了一半。再猜?”

“主業開公司,副業擺攤?”陳桑南說道。

中年大叔說:“我的公司已經破產了,我現在是一名出租車司機。”

陳桑南道:“大叔,我們還挺有緣的。我家也經曆過破產,不過現在慢慢好起來了,大叔你不也是慢慢好起來了嗎?”

中年大叔說:“那你為什麽要來這裏?來這裏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陳桑南道:“大叔對公司破產已經釋懷了嗎?”

她沒有回答男人的話。

中年大叔回答道:“釋懷?我可能一輩子也釋懷不了,我沒有別人那麽心胸寬廣,開出租車也不過是為了攢錢東山再起。”

陳桑南點點頭,“大叔,那你晚上怎麽不去開車,晚上有需要的人不是更多嗎?”

中年男人又喝了一口啤酒,“因為我釋懷不了,所以晚上我就來了這裏,到了這裏我還怎麽開車呢?酒駕那可是違法的。”

陳桑南被他逗笑了,“大叔,我倒是認為,你已經釋懷了。沒有釋懷的話,你應該每天都在掛念著公司啟動資金,每天為了錢而奔波。”

中年男人笑了,“也可以這麽理解。麗江很美,我也是臨時決定來這邊的。我想我的餘生便會在這裏度過了吧。”

中年男人把喝完的易拉罐放到一邊,又說道:“我說了這麽多,你可隻說了一點點。”

陳桑南道:“我其實經曆也挺普通的。我家也是經營公司的,不過,遭到惡意打壓,最後破產了。然後我得了胃癌,所以不能和大叔一起喝酒了。我才剛剛做完胃切除手術。”

中年男人也沒繼續問下去,“你能如此平靜地說出來,說明你的內心世界已經很強大了。來,敬破產,敬胃癌。”

陳桑南又轉戰下一個攤位,這次她蹲在了一個女人的小攤前,“大姐,你的攤位又是做什麽遊戲的?”

大姐說:“我和那邊破產大叔不一樣,我沒有那麽文藝,也不會下棋。我最會的就是劃拳,跟我比試一下?”

“劃拳?”陳桑南驚愕住,她還真的沒有劃過拳,也不知道該怎麽劃。

那大姐說:“妹妹是不會嗎?我可以先教教你,劃拳比的就是反應速度,規則很簡單的。”

陳桑南跟著她學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她第一次劃拳,說起那些詞匯還有些不自然,但是勝負欲被激出來了,一局下來,竟然還被她贏了。

大姐說:“你真的不會嗎?”

陳桑南笑笑,“大姐,我不喝酒,我要一杯果汁。”

大姐提著一瓶可樂和一瓶果汁回來了。

她說:“公平起見,你不喝酒,那我也不喝酒。妹妹有什麽想要問的,趕緊問。”

“大姐為什麽坐在這裏擺攤?”

大姐說:“我,我離婚了,很不爽,就在這裏擺攤罵渣男。”

陳桑南笑道:“大姐,性情中人。”

大姐搖搖頭,“大姐不是什麽性情中人,而是渣男做得太過分了。”

陳桑南道:“我曾經也喜歡過一個男人,從小喜歡到大,我們是青梅竹馬。可是,後來……”

大姐道:“妹妹,無論是談戀愛還是結婚,一定要擦亮眼睛,像我遇見的渣男,最是無情。我們倆基因不和,生下了一個生病的寶寶,那個男人拿走了我所有的錢跑了,我的寶寶也因為重病去世。”

陳桑南聽著她的一番話,呢喃道:“抱歉。”

大姐道:“不用抱歉。我已經懲罰了那個渣男。”

陳桑南說:“大姐你做了些什麽?”

大姐道:“我拿刀找上門去,把他家砸了個稀巴爛,然後,一不小心,刀也到了他的身上。”

陳桑南一頓,這大姐可真是個狠人。

大姐繼續說道:“我也為此付出來代價,你看我,我今年36,在監獄裏待了十年。”

陳桑南安慰道:“渣男會有報應的,姐,你為此付出了十年的時間,值得嗎?”

大姐說:“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那男人現在半身不遂,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這大姐不是一般的狠呐。

陳桑南道:“我遇見的那個男人,為了我的養妹,傷害我,讓我的血養著我的養妹。”

陳桑南撈起衣袖,“瞧,這上麵還有些針孔印呢,我擦了很久的祛疤膏,印跡已經淡了許多了。”

大姐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他最近很奇怪,不是最近,自從我回去之後,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對我很好,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但是我的內心就是接受不了他,也不願意把他當朋友。”

大姐道:“煩心的事,就不用去想了,我們的人生不止有愛情,還有其他的。愛情是毒藥,迷人心智。”

陳桑南舉起果汁,“愛情滾!”

大姐豪爽道:“對,這才對嘛!幹杯!”

聊了兩個人,已經很晚了,陳桑南收拾收拾東西,離開了這條街道。街道上像大叔和大姐這樣擺攤的人還有很多,明天再來。

陳桑南回到酒店後,把和大叔、大姐的合影發了出去,配文【奇妙的一晚,治愈的一晚。】

晏時沉已經到了麗江,他現在才剛從玉龍雪山上下來,看見微博,用識圖,也沒識出來陳桑南在的地方是哪裏。

直覺告訴他不是玉龍雪山的山腳。

他隨便拉了一個人,問這地方在哪兒,可是來這邊的都是遊客,沒一個知道。

沒法兒,回了市區之後,晏時沉打了一輛出租車,拿出手機問司機,“師傅,這是哪裏?您知道嗎?”

司機師傅定睛一看,“這裏啊,我知道,這條街沒有名稱,一開始也不是一條街,擺攤的人多了,就成了一條街。你是要去這裏是嗎?”

晏時沉點點頭,“麻煩就去這裏。”

“距離有點遠,可車費可不便宜。”

晏時沉無所謂道:“師傅,開過去吧。錢的事情不用管。”

司機應了一聲,“那我們就出發了!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