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七回
姒飛天聽了錢九郎的話,低了頭說道:“我原先聽見宮裏頭有許多秘聞,也知道了一些你的事情,還以為若是到了我身上,隻要我以誠待人,別人總會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寬容些,誰知道這些年你就是在這樣虎狼之地生長起來的,倒是難為你還能保持原本的初心呢……”
錢九郎聞言笑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因為你我都不是那樣的人,自己自然不會跟別人一樣向往那種地方,便是因緣際會之下到了那裏,也沒辦法隨波追流,我倒沒有刻意保持初心,隻是比起廟堂之高,更適合江湖之遠罷了……”
飛天聽他這樣一說,心中暗想那錢九郎的母親應該也是這樣一流的人品,方才受不得皇家許多束縛,最後鬱鬱而終,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三昧是不是這個性子,與他接觸不多,看起來聰明伶俐,倒與自己的生母有些相似之處,想來這兩人雖然不是親生母子,總有撫養之恩,三昧若是在生母跟前長大,隻怕與這錢九郎差不多,誰知卻偏偏是給母親的情敵養大的,這對母子倒也真是少有了……
兩個無言了半晌,飛天方才又問道:“方才你說接了我師兄和誌新去竹城水寨之中,你怎麽知道我們家出事了呢。”錢九郎笑道:“是三昧有意無意之間說的,你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他為什麽要幫你了……”
飛天聽了這話,點點頭歎息了一聲說道:“三昧倒像是我娘的親生孩兒,相比之下,我倒與你相似些呢。”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錢九郎也笑道:“你性子果然與我娘十分相似,往後我以兄弟之禮待你。”飛天明白他如此說是為了消弭自己心中的不自在,不由十分感激看了他一眼。
兩人說話之間來在一處荒村野店之處,錢九郎點頭道:“你丈夫孩兒就在裏麵,快去吧……”飛天聞言正要下車,又回身說道:“那你呢……”
錢九笑道:“這樣的小店住不下那麽多人,我往前頭給你們探探路,咱們就在竹城水寨之中相見。”飛天知道他不願意與金喬覺相見,十分感激的對他點了點頭,轉身跳下車去。
來在店房門口,早就有人打起簾子來笑道:“四少俠,我們正等你呢,大哥呢?”飛天一瞧,原來是荀薰,十分親切笑道:“你們都在?他說往前頭探探路,與咱們就在竹城水寨見麵。”薰兒聽了,知道大哥怕兩邊見麵尷尬,點了點頭,把飛天往裏間讓一讓。
飛天進了後院店房,就瞧見誌新正在門口張望,見他來了,上前來撲入懷中說道:“娘,你沒事吧?他們難為你了沒有?”
飛天見了誌新,一顆心方才落了地,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你爹爹呢?”才見金喬覺卻是從外麵回來的樣子,見了飛天倒是一愣,緊走了幾步上前來拉住了他說道:“你怎麽來了,我方才出去迎你,怎麽沒瞧見有人來這裏。”
後頭對江城和闞漣漪也打簾子進來笑道:“隻怕是走了岔路,他們是從那一條山道過來的也未可知。”
一時間戰天刃一家聽見聲音,也出來彼此相見,簡短說了兩句情況,報了平安。眾人知道飛天夫妻經過這次劫難,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就都搭訕著各自回房,隻有雙兒有些心疼錢九郎,聽說他往前頭探路去了,自告奮勇出去追追他的車子,沿途之上也好有個照應。
飛天和金喬覺帶了誌新正要回房,荀薰撞了來,摟著誌新笑道:“如今雙姐姐出去了,我那間房子就我一個人,不然讓我侄兒跟我睡吧,我自己一個人怪害怕的。”飛天知道荀薰為自己夫妻兩個考慮,連忙道了謝,又問誌新的意思。
誌新如今十幾歲了,漸漸明白一些事體,連忙點頭說道:“孩兒跟小姑姑睡很便宜,爹娘也快歇著吧,今兒也累了一天了。”說著跟了荀薰回房,房內就隻剩下金喬覺和飛天兩個。
飛天還沒來得及說話,早給丈夫一把摟在懷裏,金喬覺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裏悶聲說道:“我還以為真的要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飛天給他逗得撲哧兒一樂,推了推丈夫說道:“快別鬧了,那蕭郎原是弄玉的丈夫,如今你連駙馬的官職也丟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蕭郎呢……”雖然嘴上打趣他,自己也伸出一雙藕臂抱住了丈夫,一麵在他肩頭摩挲著,借以平複他內心的不安。
夫妻兩個柔情蜜意了一會兒,金喬覺拉了他往床邊坐下,麵上帶著歉意說道:“早知道是如今這個局麵,當日就放你在竹城水寨之中安心度日也罷了,寧可我蹉跎了一生,也不能把你卷進這樣的是非之中來,我隻是心中想著太後既然是你生母,萬不能做出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情來,才處處都聽從了那個小琴相公的安排……”
飛天聽了,連忙搖了搖頭說道:“看你,好端端的倒責怪起自己來,若不是因為他們輾轉找到了你,隻怕我一輩子也不能跟親生母親見麵,到底也是一樁憾事,如今見了……隻怕是我們母子緣薄,相處不來,我也就死了心,倒是連累了你和誌新,經受了好多波折,如今越發連錢山主也牽扯進來,倒是我對不住你們……”
金喬覺聞言蹙起眉頭道:“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學藝未精,不能隻身回護妻兒,倒要借助旁人之手……倒是你這般體諒我沒有本事的地方,誌新也很懂事,當著我的麵隻稱呼錢山主,卻叫我做爹爹,我倒是覺得對不起人家……”
飛天見丈夫麵上有些落寞之意,想要說出當日實情,又怕他因為自己年少荒唐之事倒與那錢九郎翻臉了,隻得忍住不說,一筆帶過說道:“當日我們都還少不經事,做下些荒唐事,不算數的,再說我與他到底都是宗室,有兄弟名份,方才他對我說了,往後以兄弟之禮待我,我自然敬他如兄長一般,況且咱們並不是在山上住長了的,你這幾日也別多心,叫我夾在當中難做人……”
金喬覺見妻子想得通透,點頭笑道:“這是自然,我若是那樣吃醋拈酸的人,也不會等你到今日了。”夫妻兩個商議定了,見外間沒有旁的事情,方才吹燈睡覺。
沿路無話,過了幾日就聽見外麵大鎮甸之中果然到處張貼海捕文書,無非捉拿錢九與金喬覺之事,倒不曾提起飛天的名字,姒飛天心中暗想母親也算是留了情麵,他們一行人都是江湖綠林,自然走的都是山路,隻因那錢九郎原本是下午門門長,路上遇見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江湖人,自然不敢得罪他們,反而十分禮遇照顧。
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不多時來在了竹城水寨之中,早有好幾艘大戰船前來後山水路碼頭迎接著,那溫青峰親自下山接著眾人,坐船進山,牡丹姑娘早已在山寨之中預備下接風洗塵的酒宴,款待飛天眾人。
安頓已畢,每日裏誌新和白羽依舊是酆玉材帶著念書溫課,姒飛天向來與牡丹女俠親厚,日常閨中作伴,金喬覺因為感念錢九郎的竹城水寨有襄助之恩,又是飛天應名兒的兄長,便對山上主事的溫青峰說了,願意做山中嘍囉兵丁的槍棒教頭,戰天刃依舊做他的老本行,在山中打鐵充實兵器庫,大家倒也各得其所,隻有金喬覺夫妻心中隱憂,不知錢九郎身在何處,若是他回到山中,隻怕大家見麵又要尷尬……
這一日飛天在牡丹房裏幫她帶孩子,一麵逗弄那小官人,一麵漫不經心問道:“牡丹姐姐,我們投身到這裏好幾日了,怎麽山主還不曾回來呢?”
牡丹姑娘早知道飛天會這麽問,笑道:“我就等著你問我呢,是不是你們小夫妻兩個,怕見了他尷尬?”飛天歎了口氣道:“我倒是沒什麽,隻是擔心師兄,他素來磊落,萬事不願意求人的,誰知道如今陰差陽錯的為了我倒是求著孩子的生父幫忙,我知道他嘴上不說,隻怕心裏不痛快,這裏終究是人家的山門,我就跟姐姐打聽打聽,有了準信兒,不然我們就先把誌新寄養在這裏,自己再往別處避一避,可使得麽?”
牡丹聽了笑道:“你們倒是肯多心的,那錢九郎也是個善解人意的,他前兒托人傳話來,對我當家的說了,說叫他總管山中事務,山主這幾日跟著他的師尊閑逛三山悶踏五嶽去了,雲遊天下還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回來呢,左右這一二年不得閑兒了,你們就安心住下吧,等風聲過去了,要是願意找個風景如畫的地方隱居也是好的,如今倒不用急著走。”
飛天聽了牡丹姑娘的話,心中大石落地,一麵替那錢九郎有些不值,點點頭歎道:“難得兄長這樣心細為我們考慮,既然恁的,我們就要在此多叨擾幾日了。”牡丹點頭笑道:“這裏上三門的人不多,你們能來我自然是最高興了。”師姐妹兩個又說笑了一回方才各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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