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安莉擔心的海上風浪倒是沒有發生,隻是太陽暴曬下,她的好皮膚很快就沒了,臉上手上到處脫皮,人人穿著救生衣坐在橡皮艇上,海並不平靜,稍微起伏總有浪花澆到身上,不需要往橡皮艇外舀水,因為那些總是會被曬幹的,沾了水的皮膚更容易被曬裂,到處留下白花花的鹽漬。
橡皮艇可以坐十個人,但是因為還要放置一下食物與水,雖然也就承載了八個人。
安莉這條船還好,除了船長跟大副,都是異能者,吃的東西也都放在一起,除了最初劃槳的時候幾個人有點不協調,導致橡皮艇原地打轉外,還沒啥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四個人一輪換,大約一個多小時一換,不敢停,其實也就過了一夜,安莉手臂都酸得抬不起來。
說實話,本來幾乎所有人都瞧不上李紹的,這下發現他長處了。
可是這家夥力氣大是不錯,可是技巧差啊,一個使力不當,橡皮艇往左偏還是小事,那木頭做成的船槳折斷才是最大的麻煩。
“其實,我覺得根本沒有劃出多遠吧!”
“就是,我還覺得遠處那個陰影是塔拉薩女神號遊輪呢!”
“這海上就跟沙漠裏一樣,除了太陽啥標誌物也沒有,也許費了老大勁,其實一直轉圈!”
後麵幾條橡皮艇上的人也紛紛出聲抱怨。他們的壓力更大,因為相信安莉等人的實力,他們拚命要追上,不敢掉隊,同條船上的人也互相不信任,緊緊護著那點吃的喝的,連睡覺都不敢眯眼,這樣耗下來,誰能撐得住?
昨天從遊輪上下來的時候足足有十條橡皮艇。
一夜過去,回頭看看,前後也就剩下六條了。
劃不動船,趕不上是一點,至於別的,誰知道呢。
好比韓家父子一直不吭聲,等到最後卻用槍威逼一些普通人將食物讓給他們,安莉也沒管,現在這樣的情況,誰還能顧得上誰呢?食物與水總要耗光的一天,如果找不到海島,異能再強有什麽用?能烤幹海水,還是能抓住魚?
“迷路還不至於,我是循著洋流的大致方向往東南邊走的,那裏島嶼很多。但是有個問題,現在表層海水下完全沒有魚。”
聽了船長這話,李紹忍不住翻白眼,沒好氣道:
“你有透視眼,能看得見海麵以下?”
船長也不惱,隻是指著海麵說:
“整整一天,我們沒有看見任何海鳥,海水的起伏也是均勻的,如果有魚群,那麽一定會引來以它們為食的海洋生物,但是海水…”
如同死寂。
夏意沒有離開這座島。
並不是他看見有食物就決定安心待在這裏不走了,也不是那條人魚迷上,事實上是他在吃下那塊生的沙丁魚後不到半小時,胃部立刻絞痛,趴在礁石上冷汗直冒。
沒聽說過沙丁魚有毒!
夏意臉色慘白,拚命想將吃下去的那塊魚嘔出來。
冰涼的手指撫在他臉上,夏意下意識的偏了下頭,就算在這種時候,他依然不喜歡被碰觸。
人魚應該不可能故意給他吃有毒的東西吧,如果想要殺他,單單那尖銳的指甲,就足夠劃斷他脖頸,那更方便簡單,所以說,這有可能不是沙丁魚,也不是人類能生吃的東西?
夏意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在這個荒島上,沒有醫生,也不能洗胃,誤吃有毒的東西,看來是沒救了。他痛得臉色煞白,模模糊糊的想著。
那冰涼的手指不斷在他臉上撫摸,還搖晃了下他的身軀。
夏意勉強睜開眼睛,人魚當然不會掩飾表情,明顯就是驚慌。
大約,魚肉有毒的事情它也不知道。
如果就這樣死去,能有人…好吧,不是人也沒關係,能有為自己生死擔心的守著身邊,原來是感覺這麽快樂的一件事。
塞壬怔住了。
就在剛才,這個人類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甚至有暗紅色的血跡從嘴角流出來,象征生命的精神波動在逐漸趨近微弱,當它徹底消失的時候,人當然就死了。
可是,這種索然無味甚至讓人魚不想接近的突兀感覺!
——他在高興?還是開心?
哪有人類在快死的時候是這樣的?!正常情況下,那種絕望不甘與怨恨的情緒,甚至吸引人魚在很遙遠的地方都能循著感覺遊過去。
或者,對於他來說,死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人魚縮回手,一種說不出的憤怒充斥了心中。
這怎麽行,這是它好不容易才發現的,完全聽不見它歌聲的人類,也沒什麽討厭的氣息,結果忽然要死了,還有這種它最不喜歡的感覺。
手指往蒼白的腕上一劃,淺紅色的血液就流出來。
人魚將手腕湊過去,想強迫夏意咽下去。
但是夏意身軀微微抽搐,已經神誌不清了。
於是隻能手腕抬起,放在自己唇邊,大口含入血,然後湊上去用舌尖撬開夏意的唇,讓血灌進去,跟最初的感覺不一樣,一接觸到夏意嘴裏流出的黑血味道,人魚立刻明白過來,這個人類是中毒了,雖然怎麽也想不通沙丁魚會有毒,但還是盡力將自己的血灌進夏意喉嚨。
血的味道本來就特別苦澀,更別說夏意痛得意識都浮離了,隻想著將那塊有毒的魚肉吐出來,這想要他咽下去可得費好大力氣。
人魚再抬起頭的時候,手腕上的傷口都凝固了。
黑色與淺紅色的血痕交錯染在原先無色的唇上。
冰涼的手指摸了下夏意的脖頸,全是冷汗,不過呼吸似乎平穩了點。
“嘩啦。”
銀色魚尾沒入海中。
碧藍的海水中除了細軟的海沙,就隻剩那些驚慌亂竄的小魚。
迅捷的伸出手指,立刻準確的將一條沙丁魚攥在手中,直接扯開了魚腹,然後湊近鼻尖,仔細聞了聞。
不太重,但確實有淡淡的異味。
不屬於魚肉的味道。
海怪,或者說很多魚吃這種東西都不會有事,但換了脆弱的人類…結果現在還躺在岸上暈迷不醒呢!
人魚憤怒的將這條魚的屍體直接丟入水底。
這段次聲波強得十幾海裏外都能聽得見。
“涅柔斯!這些魚你從哪裏找來的?”
某隻悠閑的享受牧魚按摩的霞水母嚇得猛地往上一竄,又是納悶又是茫然:
“當然是…海裏啊!”
“咕嚕嚕哈哈哈!”
“你也給我住口,爬到現在都沒爬來!”
“……”
“阿碧瑟,你去找能吃的東西來,是‘人類’能吃的東西!要是再出事!我就拿你的觸手充數!反正章魚人類肯定能吃!”
“為什麽不是涅柔斯的?”章魚很鬱悶,水母的觸手那麽多,真心不算啥。
“需要我提醒你,涅柔斯的身上,長滿毒刺嗎?”
大章魚猛地精神一振:“可是,我也有毒!而且很毒!”
“那就尤瑞比亞,它沒毒!”
“啊?”
某條因為不適應熱帶海域而縮在海底,還被熱得不斷翻滾的魷魚用長滿倒鉤的腕足在礁石上劃出了深深的白痕,為什麽提到它,跟它有什麽關係,它沒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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