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生海賊
——如果你不是刺客的話，必定是一個海賊。
九酒的語氣認真，明確的告訴黑暗精靈他並不是在說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伊斯特麵無表情的回視，一貫的沉默不語。
九酒早已習慣了對方的沉默，他轉著酒杯的手停了下來，杯子被放回了木桌上。九酒雙手支著下巴，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麵前的黑暗精靈——從他的角度來看，能從連帽鬥篷下看到半張膚色偏黑的臉。
“你渴望戰鬥，而且你有相應的實力。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對自由的向往，看到了對夢想的渴望……即使你說不出你的夢想是什麽，但是看得出來，你一定有夢想。”九酒頓了頓，“——你是一個天生的海賊。”
說完這句話，九酒卻兀自苦笑了一下。
天生的海賊？
伊斯特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身為一個不渴求權勢的黑暗精靈，還會有其他可以稱為夢想的東西？
自由、夢想，在以前的他看來一直是如同可笑的虛構小說中的產物。
如今，即使身在這個沒有迪斯帕那家族的異世界，他看似擁有了自由這種原本遙不可及的東西，但是……夢想？
就像泡沫般一觸即碎，沒有實體。無法用肉眼觀察到，無法真實的觸摸到。如同可笑的美好而永遠隻存在想象中的童話故事。
伊斯特想起羅傑海賊團的那些家夥。他們沒有每天將夢想這種字眼掛在嘴邊，但不可否認“夢想”充斥在他們不斷為之奮鬥不斷前進的道路上。
夢想。
夢想……
——夢想！
為了那麽一個可笑虛幻的影子而揮灑血汗，值得麽？
為了那麽一個不知道是否可以成功、不知是否最終可以回報自己的虛無縹緲的終點、值得麽？！
“不要急著否認。也許有時候你自己也不明白。夢想就在那兒，誰也趕不走。但有時卻是大海中難以一見的海市蜃樓，可望不可及……要看你自己，願不願意去將它化為真實。”九酒看著杯中的酒慢慢說著，眸色深邃猶如漫天星辰。
半響，他抬起頭，笑得有些勉強，更像是苦笑：“我不知道一年多前在羅格鎮你為何拒絕那個紅發海賊的邀請，但是旁觀者清……你真的不知道這一年多，你是什麽樣子麽？”
“——時時關注紅發海賊的消息，比以前關注羅傑海賊團的時候還要變本加厲。而且……”九酒臉上的苦笑一直沒有消失，“其他不用我說什麽，你自己也明白。即使你還想這麽下去，我卻看不下去了。”
伊斯特一愣，隨即神色又恢複完全的漠然，但他的內心卻並不如表麵那樣的平靜。
就猶如秋風吹醒了沉睡的湖麵，**起了陣陣漣漪，這陣漣漪或者看似微不足道，但卻隨著未斷的秋風層層**開，鋪滿了整個湖麵。
第一次，他沒有否認對方這類的話。
並不是默認……而是，他實在無法找到反駁的理由。
“人啊……總是這個樣子。”
九酒將視線轉向吧台邊忙活著的白發老人，老人一邊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一邊手腳麻利的工作著。
然後他看向了酒吧中的黑暗傭兵們。鬧鬧哄哄的環境似乎是酒館萬年不變的特色，微醺還在拚酒的酒鬼，手舞足蹈的醉鬼，笑著談論的漢子們——完全看不出對未卜前途的憂愁。
九酒轉回頭，看向伊斯特，臉上的苦笑不知何時已經消散，換成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不知道是為自己而笑，還是對著麵前的這個黑暗精靈。
“……即使無法判定是不是正確的決定，但是人啊，就是因為種種拋不開的羈絆和信念，所以才會……一直一直活下去。”
南海的日子是平靜的。
……如果除去那些一直陰魂不散的海軍，的確很平靜。
對伊斯特來說，海軍大肆聚集在這個海域雖然給任務造成了一點點小麻煩，但卻並不是多大的影響。就如同九酒所說，他的精力不知何時和新聞報紙一樣，放到了某個紅發小鬼所領導的海賊團上。
距離上次九酒堪稱攤牌的對話已經過去了一星期。
伊斯特少見的沒有主動要求接任何任務，他也沒有窩在黑暗傭兵酒館中等待發黴，而是做了一件以往的他絕對不會做的事情——上了一艘沿著特定路線，在各個島嶼間穿梭的小型遊船，做了一次短途旅行。
而或許是無意……這個路線中的其中一個島嶼，是據說當時受到了如今已經撤走的海軍嚴厲盤查的帕特裏拉島嶼。
天空晴朗之時，站立在甲板之上遠望碧藍的大海，總會令人覺得海闊天空。
海上微微鹹澀的風迎麵而來，舒爽卻不寒冷，微風拂過鬢角的碎發，有點癢癢的感覺。
並不劇烈的風吹動著遊船上的帆，高處的風帆獵獵作響，令人不由想笑一笑，然後伸手整理一下似乎會被這風吹亂的頭發。
也許是想換一種感覺，體驗這從未有過的經曆，或許隻是單純的為了行動方便，伊斯特找了個僅有半身長的披風，不長的帽子足以遮擋他的半張臉，卻不會遮蔽身體，質地良好而做工精致的皮甲將精瘦的身材包裹其中，隱藏著其下爆炸性的力量。
他佇立於船沿，一聲不發的盯著空無一物的海麵，直到夕陽西下，身後有人出聲：“一整天了，不吃點東西？”
黑暗精靈沒有答話，對方便將放著食物的盤子直接放在了船沿上，沒有過度的意思，開門見山的說道：“有人托我轉達一些話給你。”
伊斯特這才正眼看向身邊的人。一頭遠比年齡深沉的黑發，同樣深邃的黑眸，嘴角噙著的笑意有些狡黠卻又讓人捉摸不透含義，正是九酒無疑。
九酒朝船艙的方向努了努嘴：“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一個半生不熟的家夥，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接收到了奇怪的委托。”
船艙門口，一個男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兩人望去的眼神，帶著禮貌的笑意點點頭，然後便推門進入了船艙。
“他的真名我也不清楚，但是一般來說，知道他存在的人，都稱呼他為——A。”九酒將視線收回，聳了聳肩，他沒有賣關子，直接便說明了A的來意：“黑暗傭兵公會有個計劃，就是拉攏一些有實力的黑暗傭兵，建立合作關係。暫定名是‘黑王’計劃。”
九酒將雙方能得到的利益與本身的義務與責任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他托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冷然的瞥了九酒一眼，伊斯特將視線轉向了海麵。
雖然不明白黑暗傭兵公會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伊斯特對此毫無興趣。
這便是拒絕的意思了。
九酒點點頭，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想必A也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因此沒有親自來溝通而是拜托給了他。
公會擬定這個計劃的目的九酒暫時還不明了，畢竟這個計劃剛出台不久，九酒也是第一次聽到。
黑王的意思是黑暗傭兵中的王者，也有黑暗中的王者的意思。這個計劃，聽名稱便不可能尋找掉檔次的黑暗傭兵，起碼得是黑榜上的。
例如……最近聲名鵲起的“十凶”。
A的身份九酒根據自己長久以來的情報能基本判斷，隻差明確的證據了，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A在黑暗傭兵公會中的地位極高。而這麽一個人物如今第一個找上的黑暗傭兵是伊斯特足以說明伊斯特在黑暗傭兵公會心中的地位。
其實這也不難推斷。作為最近聲名鵲起的“十凶”之首，雖然性情冷酷了點行事冷血了點，但是熟悉伊斯特的人便知道，隻要不惹到他或者是幹脆的無視他，自己的生命安全便能得到保障——當然，敵對勢力和任務目標及其相關除外。
在十凶前幾名中，比起嗜血變態男“碎屍”伊澤·拉特等人來說……伊斯特的脾氣明顯很不錯了，而且從各種已完成的任務來看，“暗刃”伊斯特的信譽顯然很好，高達百分百。
既然是合作，自然要找這種靠得住的家夥。
更何況還有一個九酒心甘情願為伊斯特搜集各種所需情報。
九酒很清楚，對於他們這個組合，黑暗傭兵想收入旗下很久了。
九酒找到A轉達了伊斯特的拒絕，A果然並未為此感到多少驚訝，而是笑著問道：“那麽你有沒有興趣？”
九酒似笑非笑的瞥了對方一眼：“哈？因為伊斯特拒絕所以勉為其難的考慮我了麽？”
“你本來就在我的邀請名單上。‘十凶’之末，被稱為具有妖的才智的男人。海軍通緝6300萬貝裏的‘鬼才’九酒，比排名在你之前的幾個黑暗傭兵懸賞金額還要高。海軍對懸賞金額的定義標準是危險度的高低，你顯然讓他們感到了威脅。”
A解釋的不緊不慢。
九酒可是黑暗傭兵界鬼子中的佼佼者，對情報的掌控力度除了A自己所帶領的情報員組織之外，黑暗傭兵中無人可比。要知道，九酒可是以單人行動聞名，無人知道他龐大的情報網到底源於何方。
如果與九酒合作，那麽黑暗傭兵公會的視野範圍將會開闊不少，如果能得到九酒的全力合作，那麽不異於多了一雙盯著世界的眼睛。
九酒挑了挑眉：“你肯定不介意我考慮幾天吧？”
“當然。”A笑道，“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既然暗刃回絕了黑王計劃，但是希望你和暗刃能共同接下一個來自公會官方的委托——轉告其他十凶中的人物這個計劃並轉達我們的誠意。當然並不是無償的……酬勞是這個。”
A緩緩打開了身邊的盒子，九酒的雙眼瞬間瞪大，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盒子中的物品，然後眼神少見的瞬間淩厲起來。
“你怎麽得到這個的？！”
“不要緊張，我家那位大人的本事你也知道。”
黑暗傭兵公會的算盤打的響亮。
九酒本身尋得十凶蹤跡的速度並不會比黑暗傭兵公會慢多少，而暗刃伊斯特的存在則可以說是避免公會的損失——十凶們的脾氣可不算好，若是黑暗傭兵公會自己出人尋找和勸說十凶必定會有傷亡率，動用伊斯特自然可以避免這一點。
這便是利用九酒與伊斯特的關係，吃死九酒的同時把伊斯特也拉下水。
九酒自然知道做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但是從A給出的盒子中的物體，他明確的知道A——或者說A背後的那個家夥，已經清楚的知道了他的身份。
而用“身份”作威脅，便正中九酒的弱點。
若是這個身份被公布，九酒可以料到自己的懸賞立刻能跳上億級。
九酒很快便鎮定下來，隨即他又露出了慣常那種帶著絲狡黠的笑意：“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麽這個委托，我們接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