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謝農費裏厄斯·洛夫古德

哈利沒指望赫敏能在一夜間就消氣,所以,當他第二天早上看到赫敏擺著一張臭臉悶悶不樂的時候,並不感到驚訝。羅恩在她麵前顯得有種不自在的憂鬱,看得出他仍然在懊悔。事實上,每當他們三個人開始冷戰時,哈利總覺得自己像是那個葬禮中唯一一個不感到悲傷的人。在和哈利一起(收集水,尋找矮樹叢下的蘑菇)的時候,羅恩竟然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高興了起來:“有人在幫我們,”他接著說道,“有人召喚出了那隻雌鹿,那人站在我們這一邊,一個魂器被銷毀了!”

盒子被銷毀了,所以他們開始討論其他可能存放魂器的地點,盡管他們之前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好多次了。哈利樂觀地想,事情很快就會有新進展的。赫敏的不悅並沒有影響他輕鬆的心情。他們運氣的突然轉好,神秘雌鹿的出現、格蘭芬多劍的失而複得,最重要的是,羅恩回來了,這令哈利十分高興,也不用再一直板著臉了。

午後,哈利和羅恩再次擺脫了赫敏,借口去衝刷沒有黑莓的樹籬。然後繼續交換他們各自得到的消息。哈利告訴了羅恩關於他和赫敏逃亡期間的故事,一直說到在高椎克山穀所發生的事情。羅恩也告訴了哈利在他離開的這幾星期中,他所得知的在茫茫巫師世界裏所發生的一切。

“……還有,你是怎麽知道那個禁咒的?”當羅恩對哈利說完麻瓜出生的巫師們為了逃避魔法部而做的一切拚死努力之後,他問道。

“什麽?”

“你和赫敏已經不再說神秘人的名字了!”

“哦,是的,這隻不過是我們曾經的一個壞習慣,”哈利說道,“但我從來沒遇到過什麽麻煩,當我說出他的名字,伏……”

“不!”羅恩吼道,哈利嚇得跳進了樹叢,而赫敏(坐在帳篷門口,正埋頭看著一本書)這時也對他們倆怒目而視。“對不起,”羅恩說,把哈利從樹叢裏拽了出來,“可那名字被施過魔法了,哈利,這就是他們追蹤人們的辦法!說出了他的名字就會打破保護魔法,這已經引起了不少不可思議的騷亂——這就是他們在托特納姆法庭路找到我們的原因!”

“就因為我們說出了他的名字?”

“沒錯!你使他們相信,隻有那些真正敢於麵對他,比如鄧不利多的人,才敢說出他名字。現在他們已經在名字上施了禁咒,任何人說出那個名字就會被追蹤——這樣很容易就能快速地找到鳳凰社的成員!他們還差點抓到了金斯萊……”

“你在開玩笑吧!”

“沒有!一群食屍徒把他逼到了絕境,比爾說,他打退了它們然後逃了出來。現在金斯萊也和我們一樣在逃亡。”羅恩用魔杖的末端頂著下巴思考著。“你覺得會不會是金斯萊召喚出了那隻雌鹿?”

“他的守護神是一隻猞猁,我們在婚禮上見到過的,還記得嗎?”

“哦,是的……”

他們沿著樹叢走得更遠了,遠離了帳篷和赫敏。

“哈利,你猜那會不會是鄧不利多?”

“鄧不利多怎麽了?”

羅恩顯得有點猶豫,然後小聲地說道,“鄧不利多……那隻雌鹿?我的意思是,”羅恩透過眼角看著哈利,“他最後拿到了真正的劍,不是嗎?”

哈利沒有嘲笑羅恩,他很清楚這個問題背後所包含著的期望。鄧不利多回到他們身邊,並仍在某處注視著他們,這種想法,的確能使人感到難以名狀的欣慰。

他搖了搖頭。

“鄧不利多已經死了,”他說。“我親眼看到的,我看到了他的屍體。他是真的走了。更何況,他的守護神是鳳凰,不是雌鹿。”

“守護神可以變的,不是嗎?”羅恩說,“唐克斯的不就變了嗎?”

“是的,但是如果他還活著,為什麽他不來找我們?為什麽他不直接把劍給我們?”

“我可不知道,”羅恩說。“還有,他為什麽不在活著的時候給你?為什麽要給你一個破舊的金色飛賊,給赫敏一本古老的童話書?”

“就算我們知道了,那又怎麽樣呢?”哈利看著羅恩那渴望得到答案的表情,問道。

“我不知道,”羅恩說,“有時候,當我有點想放棄的時候,曾經想過,或許他是在開玩笑或者——或者他隻是為了讓一切變的更困難。但我現在不這麽想了,不再這麽認為了。當他給我熄燈器的時候他知道他在做什麽,不是嗎?他——是的,”羅恩的耳朵有點紅得發亮,然後他似乎對腳邊的一叢雜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用自己的腳趾戳著這些雜草,“他一定早就知道我會棄你們而去。”

“不,”哈利糾正道,“他一定早就知道無論如何你都會回來的。”

羅恩很感激,但還是有點難堪。為了轉移話題,哈利說,“說到鄧不利多,你知道斯基特是怎麽寫他的嗎?”

“當然知道,”羅恩馬上說,“人們都在不停的談論那件事,‘通常,與眾不同的事情總能變成大新聞。鄧不利多是格林德沃的朋友,但現在這已成了那些不喜歡他的人的笑料,就好像是當麵給了那些曾認為他是個好家夥的人一巴掌。雖然我不知道這事有多麽重大。他是那麽的年輕,當他們——”

“像我們這麽大的時候,”哈利接道,正如他反駁赫敏時那樣,他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要阻止羅恩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樹莓叢上掛著一張結滿寒霜的蛛網,一隻大蜘蛛正悠閑地爬在上麵。哈利拿起羅恩昨天給他的魔杖,瞄準了蜘蛛,經過赫敏的檢查,她確定它是用李木做的。

“速速變大!”

那隻蜘蛛微微抖動了一下,在網上輕輕跳躍著。哈利又試了一次。這次蜘蛛稍稍變大了些。

“快停下,”羅恩尖叫道,“我對我說鄧不利多很年輕表示道歉,這總行了吧?”

哈利似乎忘了羅恩對蜘蛛的恐懼。

“哦,對不起,速速縮小!”

然而那隻蜘蛛沒有縮小。哈利低頭看著那支李木魔杖。那天他使用的所有魔咒,包括那些最簡單的魔咒,威力都要比以前用鳳凰魔杖施咒時小得多。這支新魔杖讓人有種不舒服的入侵感,就像把別人的手縫在他的手臂上一樣。

“你隻是需要多練習,”赫敏說,她已經悄悄的站到他們身後,並擔憂地看著哈利試圖使蜘蛛變大和縮小的全過程。“這是看你自己是否自信的問題,哈利。”

哈利知道為什麽她希望魔杖沒問題,她仍然對弄壞他的魔杖感到很愧疚。他正要反駁說,要是她覺得新魔杖與舊的沒什麽區別的話,她可以把李木魔杖拿去,然後他可以用她的;可還是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真誠地希望他們能恢複從前的鐵關係,所以,無論如何,他同意了。但是當羅恩試著向赫敏微笑時,她高傲地離開了,再次消失在書的後麵。

黑夜降臨後,他們三個都回到了帳篷裏麵,哈利第一個放哨。坐在帳篷的入口,他試著用李木魔杖把他腳邊的一塊小石頭懸浮在空中,但他的魔力與比以往相比,仍舊顯得如此笨拙和無力。此時,赫敏正躺在**看書,羅恩不安地瞧了她幾眼,然後從他的帆布背包中取出一台小型木製無線收音機,並試著調試頻道。

“這個頻道,”他輕聲對哈利說,“是個講述真實新聞的頻道。其他所有頻道都站在神秘人那邊,並被魔法部牽著鼻子走,但是這一個……你聽了就會知道,簡直太棒了。唯一遺憾的是,他們不能每天晚上都播報,他們得不停地改變地點以防止被追擊,另外,需要密碼才能收聽……問題是,我忘了上一個密碼是什麽。”

他用魔杖在收音機上輕輕敲打著,一邊小聲地咕噥著什麽。並一個勁地偷偷瞄赫敏幾眼,看來是害怕她的憤怒會像火山般突然爆發,如果不是她的細心照料,他也來不了這裏。羅恩敲敲打打地咕噥了大約十分鍾,赫敏翻了一頁書,哈利則繼續練習使用李木魔杖。

最後,赫敏爬下了床。羅恩立刻停止了他的敲打。

“如果吵到你了,我會馬上停止。”他小心地對赫敏說。

赫敏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徑直向哈利走去。

“我們需要談談,”她說。

他看著抓在她手上的書。書名叫做《阿不思-鄧不利多的謊言和一生》”。

“什麽?”他擔心地說。他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書裏會有一章寫他的,他不知道他是否承受得了,聽麗塔的那些關於他和鄧不利多關係的瞎編亂造的謊言。然而,赫敏的回答卻令他出乎意料。

“我要去找謝農費裏厄斯-洛夫古德。”

哈利盯著她。

“你說什麽?”

“謝農費裏厄斯-洛夫古德,盧娜的爸爸,我要去找他並跟他談談。”

“恩—為什麽?”

她深呼吸了一下,仿佛在給自己注入力量,然後說,“這是那個標記,在《遊吟詩人比德》裏的標記。看這個!”

她猛地把《鄧不利多的謊言和一生》伸到哈利眼前,哈利不情願地看了一眼,那是鄧不利多寫給格林德沃的原信的照片,上麵是鄧不利多那熟悉的瘦瘦的斜體字。他非常厭惡地看到有確鑿的證據表明鄧不利多寫了那封信,而不是麗塔編造的。

“這個簽名,”赫敏說。“看看這個簽名,哈利!”

哈利看了,有那麽一刻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借著魔杖的光芒,他湊近了仔細看,他看到鄧不利多把阿不思的A改成了一個小三角,跟他標記在《遊吟詩人比德的故事》上的一樣。

“恩……你們在……?”羅恩小心地問,但赫敏馬上用目光製止了她然後她轉向哈利。

“它一直在出現,不是嗎?”她說,“我知道威克多爾說那是格林德沃的符號,但它也確實曾出現在高錐克山穀的古老墓碑上,而且那墓碑上記載的日期比格林德沃出現的時間要早很多!現在看看這個!好了,我們不能問鄧不利多或者格林德沃這代表著什麽——我甚至不知道格林德沃是否還活著——但我們可以去問洛夫古德先生。他在婚禮上戴過那個標誌。我確信這很重要,哈利!”

哈利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她激動熱切的臉,然後走出帳篷,走進周圍的黑暗中,思考著。很久的沉默後,他說:“赫敏,我們不要再盲目地冒險了,上次,我們差點——”

“但是它一直在出現,哈利!鄧不利多給我留下《遊吟詩人比德的故事》,難道他不是希望我們解開符號的迷嗎?”

“又來了!”哈利有點生氣了,“我們總試圖說服自己鄧不利多留下了秘密的符號和線索——”

“事實表明熄燈器的確很有用,”羅恩插嘴說。“我想赫敏是對的,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洛夫古德。”

哈利陰沉地看了他一眼。他很清楚羅恩支持赫敏有一部分是因為對那個三角形文字的好奇。

“它和高錐克山穀不一樣,”羅恩補充道,“洛夫古德是站在你這邊的,哈利。《唱唱反調》一直在支持你,它一直在告訴人們他們會幫助你!”

“我確定這很重要!”赫敏真誠的說。

“但你們難道不覺得,如果真是這樣,鄧不利多會在他死前告訴我的嗎?”

“或許……或許這需要讓你自己去發現,”赫敏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樣輕聲說。

“對,”羅恩奉承地說,“這就說得通了。”

“不,不對,”赫敏突然說,“但我仍然覺得我們應該和洛夫古德談談,這個符號聯係著鄧不利多,格林德沃,和高錐克山穀,哈利,我敢肯定我們需要知道這些。”

“我想我們可以投票表決,”羅恩說,“讚成去見洛夫古德的舉手——”

他在赫敏舉手前迅速把手舉到半空中。赫敏懷疑地蠕動了下嘴唇,舉起了手。

“少數服從多數,哈利,不好意思了,”羅恩邊拍哈利的背邊說。

“好吧,”哈利說,覺得好笑,又覺得惱怒。“隻是,等我們見到洛夫古德之後,我們得試著找其他的魂器,好嗎?那麽到底洛夫古德一家住在哪呢?你們兩有人知道嗎?”

“我知道,他們家離我家不遠,”羅恩說。“雖然我不知道確切的位置,但是爸爸和媽媽每次提到他們時,就會指著那邊的小山丘,所以應該不難找。”

當赫敏回到她的**去後,哈利壓低聲音說。

“你就這樣同意了,是為了討好她吧。”

“都是因為愛情和戰爭,”羅恩坦白地說,“兩者都有,開心點吧,現在是聖誕假期,盧娜肯定在家!”

第二天早上,他們幻影顯形到了山腰,微風輕拂,放眼望去,整個奧特裏聖卡奇波爾村莊都盡收眼底。他們站在高處,陽光透過雲的縫隙,斜斜地映照在地麵上,向下看去,村莊看起來像是由許多玩具房子排列在斜軸上。他們抬起手掌擋住陽光,站著又望了一會兒陋居,但他們隻能辨認出一些高樹籬和果園裏的樹,它們都是為了使這個奇怪的小房子不被麻瓜發現所種的。

“這真不可思議,離得這麽近,卻不能回家。”羅恩說。

“好了,你又不是沒看過他們,你還在那裏過了聖誕節。”赫敏冷冷地說。

“我沒回陋居!”羅恩疑惑地笑了。“你覺得我會跑回去告訴他們我離開你們了?然後,弗雷德和喬治就會拿這個尋開心。至於金妮,她倒是一直都很善解人意。”

“那你去哪兒了?”赫敏驚訝地問。

“比爾和芙蓉的新家。貝殼小屋。比爾對我總是很好。他……他沒有生我的氣,當他知到我做了什麽後,也沒有追問。他知道我心裏真的很難過。家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在那。比爾跟媽媽說他和芙蓉不回家過聖誕,因為他想和芙蓉單獨過。你知道的,這是他們結婚後的第一個節日。我想芙蓉不會介意的。要知道她有多討厭塞蒂娜-沃貝克。”

羅恩轉身背對著陋居。

“我們從這上去看看,”他說,帶頭往山上走。

他們走了好幾個小時,哈利在赫敏的堅持下披著他的隱身衣。一座小別墅孤零零地兀立在荒無人煙的群山丘上,看起來像是被人遺棄了般。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就是他們的房子,而他們現在出去過聖誕節了?”赫敏說著,從窗戶往裏看,可以看見一個幹淨的小廚房,窗台上還擺著盆天竺葵。

羅恩哼了一聲。

“聽著,我想,在洛夫古德家的窗外,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他們住在那兒。我們去其他山上找找吧。”

於是他們再次向北幻影移形了幾英裏。

“啊哈!”羅恩喊著,風將他們的頭發和衣服吹得呼呼作響。他指著上方,在他們現身的那處山頭,一間異常古怪的房子直指天際,房子後麵,一個巨大的,帶著可怕的月亮的黑色汽缸掛在午後的天空之下。“這肯定是盧娜的家,還會有誰住在這樣的地方?它看起來像顆巨大的棋子!”

“它一點都不像旗幟,”赫敏說,皺著眉頭看著這座城堡。

“我說的是國際象棋,”羅恩說。“這座城堡。”

羅恩憑借著腳長的優勢最先到達山頂。哈利和赫敏氣喘籲籲地追上他時,發現他正得意地咧著嘴笑。

“是這裏,”羅恩說。“看。”

三塊自己粉刷的標記被訂在一個倒塌的門上。第一個上麵寫著,

唱唱反調,編輯,謝-洛夫古德

第二個寫著,

挑選你自己的榭寄生

第三個寫著,

不要試著駕駛洋李

他們慢慢打開吱吱作響的門,一條通向前門的Z字型小路長滿了各種各樣的古怪植物,其中有一個覆蓋著像胡蘿卜一樣水果(盧娜有時作為耳環戴在耳朵上)的矮樹叢。哈利想,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枯萎斯納格拉夫樹樁的收容所。兩棵年老的山楂樹隨風搖曳,光禿禿的枝條上掛著沉甸甸的漿果模樣的紅色果子,珠狀榭寄生密密麻麻地覆蓋在上麵,像哨兵一樣站在前門的兩邊。一隻腦袋長得像鷹的扁頭貓頭鷹站在一根樹枝上看著他們。

“你最好把鬥篷拿掉,哈利,”赫敏說,“洛夫古德願意幫助的是你,不是我們。”

哈利照辦了,把鬥篷給她讓她裝在那個珠狀的包裏。然後赫敏在那個沉重的黑門上敲了三下,門上布滿了鐵釘,還裝飾著一個鷹形門環。

剛過了十秒,門猛得被打開了,他們眼前站著謝農費裏厄斯-洛夫古德,他赤著腳穿著一件像是褪色的男睡衣。他那長長的像棉花糖一樣的白發又髒又亂。和現在相比,謝農費裏厄斯在比爾和芙蓉的婚禮上顯然算是衣冠楚楚的了。

“什麽?什麽事?你們是誰?你們要什麽?”他暴躁地大聲吼著,先看著赫敏,然後看羅恩,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哈利身上,突然他的嘴張開形成了一個標準的,滑稽的O。

“您好,洛夫古德先生,”哈利伸出他的手,“我是哈利,哈利波特。”

謝農費裏厄斯沒有握哈利的手,他的目光從哈利的鼻端筆直地滑向他前額上的傷疤。

“我們可以進去嗎?”哈利問,“我們有一些事要問您。”

“我……我不確定那是否明智,”謝農費裏厄斯小聲說,他吞了下口水,飛快地朝花園看了一眼。“真令人吃驚……我的意思……我……恐怕我不是很應該……”

“不會太久的,”哈利說,對這個不是很熱情的歡迎有點失望。

“我……噢,好吧。進來,快,快!”

他們剛跨進門檻,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現在,他們站在一個哈利見過的最奇特的廚房裏。這個房間是個標準的圓形,這讓他覺得像是走進了個巨大的胡椒粉罐頭。所有的東西為了和牆壁相搭配,都弄成了曲線形的——爐,水槽,碗櫃——而且所有東西都用明亮的色調畫上了花朵,昆蟲和小鳥。哈利心想,他終於了解盧娜的風格是如何形成的了。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內,人們是無法不被它影響的。

在地板的中間,有一個螺旋形的鍛鐵樓梯通往二樓。那裏正嘩啦嘩啦響個不停,還不時傳來重物打擊的聲音;哈利不由地猜想盧娜現在在做什麽。

“你們最好上來,”謝農費裏厄斯說,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安,然後轉身在前麵帶路。

這間房間好像既是客廳又是辦公室,因此,它比廚房還要亂,雖然比較小而且是個標準的圓形,這個房間看起來有點像那次難忘的經曆中,有求必應屋所變成的巨大的藏匿著上百個的前幾世紀物品的迷宮。這裏有一堆堆的書,到處都是紙。一些哈利從沒見過的生物模型拍打著翅膀,嘴巴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音,從天花板上掛下來。

盧娜沒有在那裏,發出聲音的是裝著魔法齒輪的木製機器,它看起來像是一個工作台和架子的奇異合成品,但沒多久,哈利推斷它是台老式印刷機,現在它正在印刷唱唱反調。

“抱歉,”謝農費裏厄斯說,他大步走向那機器,從一大堆書和紙下麵抽出一塊桌布,書跟紙嘩的一下全掉到了地上,然後他把桌布扔到印刷機上,多少蓋住了些嘩啦重擊聲。最後他轉向哈利。

“你怎麽會來這裏?”

哈利還沒來得急說什麽,赫敏有些受驚地叫道。

“洛夫古德先生——那是什麽?”

她指著一個巨大灰色的旋轉形的角——貌似並不是獨角獸的——被裱在了牆上並向牆外突出了幾英尺。

“那是彎角鼾獸的角,”謝農費裏厄斯說。

“不,那不是!”赫敏說。

“赫敏,”哈利小聲說,顯得有些尷尬,“現在不是時候—”

“但是哈利,這是毒角獸的角!它是個B類商品,而且放在家裏是十分危險的!”

“你怎麽知道那是個毒角獸的角?”羅恩問,一邊盡可能快地遠離那東西,這使整個房間更混亂了。

“在‘神奇生物和如何找到它們’的書裏有寫到!洛夫古德先生,你必須馬上扔掉它,你不知道即使是最輕微的觸碰也會使它爆炸嗎?”

“是彎角鼾獸,”謝農費裏厄斯清楚地說,臉上帶著一種頑固的表情,“這是一種害羞但是擁有很強魔力的生物,它的角——”

“洛夫古德先生,我認得那個底部的凹槽,那是毒角獸的角,而且不容置疑的十分危險——我不知道你從哪拿到它——”

“我買來的,”謝農費裏厄斯斷然地說。“兩星期前,從一個討人喜歡的年輕巫師那裏買來的,他知道我對高雅精致的獸類感興趣。這是給我最愛的盧娜的一個聖誕驚喜。那麽,”他轉向哈利,“你到底是為什麽來這裏,波特先生?”

“我們需要一些幫助,”哈利說,趁赫敏還沒再次開口。

“啊,”謝農費裏厄斯說,“幫助,恩。”

他的眼睛再次盯著哈利的傷疤,他似乎同時受到驚嚇和催眠。

“是。問題是……幫助哈利波特……十分危險……”

“難道不是你在一直在告訴人們,幫助哈利是他們的首要責任嗎?”羅恩說,“難道那雜誌不是你辦的嗎?”

謝農費裏厄斯向他身後隱藏起來的機器看了一眼,那機器還在桌布下麵劈啪作響地擊打著。

“呃—是的,我隻是表達了我的觀點,可是—”

“那隻是讓其他人去做,不是你自己?”羅恩說。

謝農費裏厄斯沒有回答,他一直克製著自己,他的眼睛在三個人之間飛快地瞄著。哈利覺得他正在遭受內心痛苦的掙紮。

“盧娜在哪裏?”赫敏問。“我們聽聽她的想法。”

謝農費裏厄斯咽了下口水。他看起來像在給自己打氣。最後他用一種在印刷機的噪音下難以聽清的聲音顫抖地說,“盧娜在溪邊,在釣淡水大嘴魚。她……她會很高興見到你們的。我去叫她然後——是的,很好。我會試著幫你們。”

然後他消失在旋轉樓梯下了,聽到前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相互對視了幾眼。

“膽怯又令人討厭的老頭,”羅恩說。“盧娜比他好十倍。”

“或許他隻是擔心,要是食死徒發現我在這裏,會對他們不利。”哈利說。

“但是,我同意羅恩的話,”赫敏說,“糟糕的老偽君子,他告訴每個人要幫助你,然後試圖自己逃脫。看在上帝的份上,離那隻角遠一點。”

哈利向房間另一邊的窗戶走去。他看到了一條窄窄的像緞子一樣閃閃發光的小溪蜿蜒在遠處的山腳下。他們現在站的地方很高,他眺望著陋居的方向,一隻鳥撲扇著羽翅飛過窗戶,然後消失在群山之中。金妮就在那裏。自從比爾和芙蓉的婚禮後,他們還沒有像今天這麽接近過,但她不會知道他此時正在凝視著她的方向,思念著她。他告訴自己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任何跟他有關係的人都會遭到麻煩,謝農費裏厄斯的態度證明了這點。

他從窗戶轉過身,目光被一個放在雜亂彎曲的光滑木板上的奇特東西吸引了,那是一個美麗而又嚴肅的女巫石像,頭上戴著一個世界上最古怪的頭巾,兩邊金色耳機似的東西向外翹著。額頭前的一條皮帶上粘著一對閃閃發光的藍色小翅膀,另一根皮帶上拴著一顆胡蘿卜。

“看看這個,”哈利說。

“真迷人,”羅恩說。“令人驚訝的是,他在婚禮上怎麽沒提這個。”

他們聽到前門關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謝農費裏厄斯從螺旋樓梯爬進房間,他瘦弱的腿現在套在一雙橡膠靴裏。他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麵放著與其極不相稱的茶杯和熱氣騰騰的茶壺。

“啊,你們發現我可愛的發明了,”他說著,把托盤塞到赫敏手中,然後和哈利一起站在雕像的一邊。

“模型,做的很好,在美麗的。羅威娜拉文克勞的頭上,‘無盡的智慧是一個人最大的財富!’”

他指著那個像是耳機一樣的東西。

“那是專注思維耳機——可以消除各種使思考者分心的東西,而這個,”他指著那對小翅膀,“一個思維推進器,促使心靈的升華,最後,”他指著胡蘿卜,“可駕駛的洋李,可以鍛煉心理承受能力。”

謝農費裏厄斯回到托盤那裏,赫敏正在邋遢的桌子那頭,努力地想讓它保持平衡。

“喝一點格迪球根汁嗎?”謝農費裏厄斯說。“我們自己的做的。”然後他開始把那深紫色的飲料倒出來,看起來像甜菜根的汁,他又說,“盧娜在窪橋那。她聽說你們來了,可興奮了。她最好別太久,她抓的淡水大嘴魚已經差不多夠給我們所有人做湯了。快坐下,自己加點糖吧。”

“現在”,他挪開扶手椅上一堆搖搖欲墜的文件,然後坐了下來,穿著橡膠靴的雙腿交叉著,“我要怎麽幫你呢,波特先生?”

“是這樣的,”哈利說,看了赫敏一眼,她點點頭鼓勵他說下去,“是關於你在比爾和芙蓉婚禮上戴在脖子上的那個標誌,洛夫古德先生。我們想知道它代表什麽。”

謝農費裏厄斯挑了挑他的眉毛。

“你是指死聖的標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