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昌寧宛如孩子般小心翼翼。常夏看了尤為心疼:“公主當然能繼續等了,但是我們不也已經說好了南灣的人手便會來接應你的嗎?”

昌寧一副恍然大悟狀:“是了,南灣的人手會來接應我的……”

不過轉瞬,便是另一副樣子,“這都要怪那什麽聖女!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常夏姑娘幫我把她殺了吧!或者幹脆把她整個人兒都碎屍萬段了好不好?把他們都……把整個西蘭國的人都殺了,他們都該死!”

西蘭國不該存在於世——他們都該死的!

“公主,請您冷靜點兒好嗎?”常夏一下猜出來昌寧定是回想起了最為恐怖與不堪的經曆,因而連忙將她抱緊了再慢慢地安慰。

許久,才終於冷靜了下來,不過她也因筋疲力盡而昏了過去。

老伯等在門口,昌寧暈過去後立馬走上前來仔細地查看一番,說:“她隻是暫時昏過去了而已,躺著休息一陣就能醒來了。”

常夏將昌寧安頓好了便對著老伯行禮致謝:“多謝您一直費心照顧著。”

老伯不甚在意地擺手示意常夏不必將其放在心上,轉而便是略有擔憂地說:“不過照她的情況再這麽下去,我就怕她的身子骨遲早撐不下去,萬一……”

不等老伯說完話,常夏便出聲打斷老伯說:“沒有什麽萬一,您請放心吧,我即刻便會帶著她返回國的。”

老伯一手撫著胡須:“那就好。”

常夏默然了一陣,轉身也就去歇息了。

不想她卻是輾轉難眠了整整一夜,隔天一大早的起來竟都開始收拾起東西了,端的是連老伯都覺得是不是過於倉促了一些。

昌寧醒了,瑟瑟的坐在床頭也顯得尤為不安與緊張:“常夏姑娘,你怎麽突然收拾起東西了?南灣要來接應我的人不是還沒來嗎?也不能這麽著急的吧?”

常夏頭也不抬地答:“不等南灣的人來接應了,我們越早走就越好,公主……”

也不知是哪一句話或哪一個字沒說對了,總之就是昌寧公主突然發作起來——她開始大發脾氣,隨手抓著什麽東西就是一頓摔在地上:“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陳放哥哥……”

多虧了還有老伯在場,要不常夏空有一身武藝也沒法對著昌寧公主動手動腳的。

“真是不好意思一而再地麻煩您。”常夏微微地欠身。

老伯擺手道:“我隻是略盡了一點兒綿薄之意,你也無需對我就這麽客氣。”

過了不大一會兒,老伯終於是問出口,“眼下你打算怎麽辦呢?她可不一定能乖乖地聽你的話。”誠然,昌寧公主那時而好時而壞的狀況很是令常夏頭疼。

但是繼續耽擱下去並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她們不能總是在一個地方停滯不前的,起碼的得要先行動起來吧?

於是,常夏打算不日便將帶回南灣國,哪怕實則並不願意就這麽離開。

她從來就不是屬於西蘭國的——她永遠屬於南灣國。

然而,說來卻也是一件值得諷刺的事:

臨走的前夕,常夏想說都是要走了好歹就再來碰一碰運氣吧,好與壞的各自占據一半,那她至少不是還有一半的幾率嗎?

隻是試一試而已,就隻是試一試……

結果,老天就像忽然有了興致似的跟她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

她居然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碰見了陳放——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很難說這是一場夢又很難說這不是一場夢。

現實與夢境似乎就隔著一層透明的紗而已。

仿佛一下就過了很久很久。

常夏這才開始專注地看著陳放:他穿著一身戰袍,看著就像是正由外麵匆匆忙忙地趕回王宮的樣子。

一彎鉤月灑下一地皎白色的銀光。借著這點兒月光,常夏看清了很多沒能看清的東西。

但是此時此刻,一看到陳放,卻又說不出話來了。

他是代替千江月成親,這是聯姻,不得不從,千江月也不想辜負常夏,隻是這個秘密卻要一直瞞著她了。

陳放恰在此時,也朝著常夏看了過來。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常夏會找到這裏來。

一切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除了此刻相顧無言的兩個人。

一兩聲蟲與蛙的合鳴好似是來自於很遠很遠的地方,黑色的樹影於淺淺的微風中婆娑起舞。

四下一片難得靜謐,月光與夜風皆被賦予了生命——它們一並成為了流動著的生命,似乎還能聽見一些細微的響聲呢。

許久,終是陳放先開了口:“你……還好嗎?”

隻一句便讓常夏有些鼻子一酸,眼眶甚至都有淚打轉了。

偏她此刻最不想的就是當著他的麵兒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我很好。”而後,陳放似乎是想走近一些,奈何常夏顯然對他是充滿了戒備的。

“你……”陳放略顯遲疑地開口,不想常夏就這麽看似平常地說出來:“如果有難言之隱你就說出來好了……”

不等常夏把話說完了,陳放忽然就很是急促地打斷了她:“這又不是我真正的婚姻,原本婚約是她和將軍,是我主動攬下來的,你和將軍,應該天長地久,琴瑟和鳴……”

常夏一下就愣住:“你說什麽?”

陳放看著常夏,忍不住的就要把話脫口而出。

隨後,陳放選擇將一切告知常夏。這本該是絕對保密的一件事,怎奈陳放對常夏就是有著這麽絕對的信任。

“真的嗎?”常夏不禁直直地看向陳放的眼睛,仿佛借此就能看出一些什麽來。事實上她也確實看出來了陳放的真假話,知道他並沒有說謊。

“真的。”陳放很是堅定地答。

最終,常夏還是選擇了先勉強地相信陳放。

她空落落的去見了千江月。

“你和聖女的大婚……”常夏忽然不是很想繼續說下去,這就好像是一個敏感話題,事實上也確是如此。

不想千江月看著卻像是心情忽然大好的樣子,連同先前的一身疲憊也好似忽然就一掃而空了一樣。

看來陳放和她說了,本來不想這麽早告訴她的,不過她知道了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