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宮裏來的使者,宣讀完賜婚聖旨後,便將聖旨遞與了西平侯。西平侯雙手接過,三呼萬歲,跪倒謝恩。柏塢人等亦齊齊跪倒,跟著謝恩。

待謝恩已畢,使者便笑著恭喜了八姑子。

玉洛則端莊地回了禮。

西平侯連忙使眼色給柏商,柏商便機敏地袖了個沉沉的荷包給使者:“侯常侍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小小荷包,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漢家故事:中常侍,宦者,秩千石。得出入臥內,禁中諸宮。

中常侍也可叫常侍,這侯常侍便是能出入皇上寢宮的內侍,為人奸猾勢利的二郎主柏商,豈有不知之理?

侯常侍見柏氏一族識情知趣,便笑著受了。禁不住又打量了眼八姑子,笑著對西平侯道:“君侯大喜啊,這男尚公主、女配侯王的,全讓你柏氏占了個遍,本常侍特意跟皇上討了這美差,就是要喝杯喜酒的,等下你西平侯可得美酒佳釀地管夠,本常侍帶著人馬可都等著呢!”

“那是自然!侯常侍盡管放心,我柏塢別的沒有,自釀的美酒還是盡夠常侍敞開了飲用的。”西平侯亦笑著道,又轉首吩咐柏商,等下要好好招待跟隨侯常侍而來的手下。

柏商立時應諾,又道:“君父,合和堂的偏廳已擺下了食案,現下是不是敬請侯常侍移步過去,暢飲一番。”

西平侯忙道該當,又伸出手去延請侯常侍,請其移步偏廳。

侯常侍卻又看了眼八姑子,這才打著哈哈跟隨前往。

柏塢眾郎君自然也跟著前往作陪。

等著柏塢男眷走出了合和堂,玉洛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個侯常侍,眼神恁地陰鷙,怎麽像是在哪裏見過的一般?

不怪玉洛有此感覺,實在是這侯常侍三番兩次地打量她,令她渾身不自在。

此時合和堂內的眾女眷,見宮裏來的使者已走,便紛紛圍攏過來,跟玉洛又是一番道喜。玉洛隻好又一一客氣地謝過。

二夫人還在耿耿於懷方才之事,見隻有女眷在場,便拉著大夫人道:“大嫂

,你說這像什麽樣子!原本八姑子才是那接聖旨的正主,八姑子卻恁地固執,偏偏一身家常衣裙,倒顯得咱們有些搶風頭。”

話一說完,大夫人便掃了圈在場的女眷們。可不是嗎,除了八姑子以外,連有頭臉的婢子傅母們都穿戴整齊了。

當即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是喜還是悔。

要說這八姑子的心思,她大夫人亦能猜得一二。能舍棄皇太子繼妃的人,怎麽能瞧得上六皇子繼妃?八姑子如此作為,擺明了是,根本不屑於這女配侯王!

抑或是,根本就不屑於這六皇子!

若果八姑子真的瞧不上六皇子本人,她大夫人該感到高興才是。因為若是八姑子與六皇子不能琴瑟和鳴,再加之珠玉在側的傳聞,漢家故事“無子則國除”,是不是就應驗到了六皇子身上……那馬貴人所生的七皇子,以後的勝算是不是就更大些……

可她近些日子的表現,卻差強人意。不過,這也怨不得她,實在是她也沒有料到,不受待見的八姑子真的能鹹魚翻身!之前她還跟王傅母說,八姑子的命運指不定尚有反轉的可能,但後來她見八姑子半點反擊的意思也沒有,便對其失去了耐心。

就是這耐心,令她產生了誤判,讓她喪失了一直繼續交好八姑子的機會,也讓她白白丟失了之前一直跟八姑子的交好之情。

隨之,一絲悔意深深襲上心間。

不過她大夫人是誰,她可是主持柏塢中饋多年的大夫人!

大夫人當機立斷,立時接過二夫人遞過來的話頭,幹脆道:“這還不容易,左不過八姑子要嫁與六皇子,咱們便送幾身衣裳與八姑子,全當陪嫁的添箱,豈不是好?”說著話,又望了三夫人一眼。

三夫人還未說什麽,二夫人就搶著道:“這還用大嫂說!方才於路上,我就命人給八姑子換衣,可八姑子百般推拒,就是不肯。大嫂,你說,我那七彩織金的陳留錦,可是價值不菲?”大夫人就知道二夫人已然先自己一步,向八姑子示了好。

卻也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又親切地拉起八姑子的手,拍了

拍:“文兒在時念叨過你喜歡白疊布的衣裳料子,大世母呢,正好有一塊上好的料子,又細軟又白淨,還是宮裏的馬貴人賞賜下的,現下擱著也是白擱著,大世母就送與你做身內衣**穿,你看可好?”

接著又輕輕拍了下玉洛的手臂,笑著道:“長者賜不敢辭,八姑子可別忘了。再者說了,總也不能叫外人小瞧了我柏氏一族,說,我柏塢小姑子出嫁,連幾身好衣裳也沒有,那……豈非笑談!”

“正是!長者賜不敢辭,八姑子,這回你還有何話說?二世母的賀喜之禮,你可得收下了。那可是長者所賜,是不是,三娣婦?”二夫人倒是找到了好理由,又不忘聯合三夫人。

其實二夫人心裏尚有一絲僥幸,若一身自己不願穿的現成衣裳,可抵上給八姑子的賀喜禮金,那她可就賺著了。

依著之前的慣例,柏塢嫡女孫的出嫁隨禮,可都是十金。而眼下卻不同,八姑子嫁的是六皇子,這禮金就不能等而視之,比照之前的慣例十金了。她估摸著,至少也得翻倍!

想想二十金,她就肉疼。所以,她才不遺餘力地推銷這直裾襜褕。

而玉洛卻思及,出嫁總是要添箱的,既如此,便不可令三夫人難做。

當下不待三夫人有何回應,便躬身受了禮,還道多謝二位世母的費心。

三夫人則隻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皇上賜婚柏氏八姑子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柏塢,也傳遍了西平縣。

消息不脛而走,這是誰都預料得到的。可誰也未料到的,八姑子的賀喜禮金及禮物之多,竟然使人應接不暇,收禮收到了手軟,大夫人尤其深有感觸。

當日大公子柏堯被皇上賜婚,尚了獲嘉長公主之際,前來柏塢道賀的人,以及禮金和禮物,也沒有這麽多。

如今西平縣縣庭,上至命卿三人之首的縣令周建,下到鬥食佐史之秩的小吏,皆有禮物及禮金相送。而西平縣的兩大世家,韓家和李家,除了在縣庭裏當差的人另出了一份禮金外,更是以家族名義,各給八姑子隨了百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