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命心慧將包袱收下後,見心慧捧著包袱有一瞬間的閃失,似是捧著什麽沉重之物閃了下般,便知田氏的大紅色錦緞包袱裏,並非全是賀喜的布帛,還有不欲為人所知的——餅金。
瞧心慧的動作,玉洛估計,田氏的禮金也少不了。
看來,臨淄田氏倒是看得起這六皇子繼妃!
田氏見八姑子毫不猶豫地收下包袱,當即暗暗輕籲了口氣。
她倒不是怕八姑子不收她的賀喜之禮,而是怕八姑子在得知禮金之豐厚時,卷了她的麵子,隻留下布帛錦緞,而拒收餅金。
那她欲交好八姑子,為六姑子玉陌鋪路之事,豈不要化為泡影?
現下八姑子痛快地收下,她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就要看六姑子自己的造化了。
之後,田氏又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
玉洛則客氣地送田氏至院門處。
臨走之際,田氏和聲細語地道:“八姑子自小便是個美人胚,原該如此好命。如今八姑子更是出落得愈發標致,要說傾國傾城也不為過,自然配得上侯王。”又瞄了瞄玉洛的眉眼,欲言又止,卻還是禁不住低歎一聲:“……誒!就是不知……現下的六姑子怎樣了?”
說著,田氏便轉過身去,試了下眼角,然後又連忙道:“讓八姑子見笑了,妾身失禮了。八姑子但請留步,妾身這就回了。”這回卻真的轉身,扶著大婢織錦的手臂,施施然地步出院門。
卻在離去之際,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著:“……也不知六姑子有沒有這般好命……要是能遇上八姑子這般女主……就好了……”
音量拿捏的高低大小,顯然令八姑子聽了個一清二楚!
玉洛禁不住腹誹:這個田氏,還是老樣子,慣會如此做作,六姑子還真是學其學了個全套!
又禁不住憶起此時已遠在京城裏,待選皇太子繼妃的玉陌等柏塢小姑子們,暗忖:田氏為何如是說給自己聽,難道玉陌待選皇太子繼妃不是好命?在田氏們的眼中,皇太子繼妃不應該是一介小姑子的好歸宿麽?怎
麽田氏卻說出那樣一句話來——要是能遇上八姑子這般女主就好了……這,又是何意?
玉洛的疑惑還未搞清楚,蘇小夫人也攜帶著一個大紅色錦緞包袱,來至了芷珺院。
一進院門,蘇小夫人就嘖嘖出聲:“瞧瞧這芷珺院,打理得恁地整潔清爽,一看主子就不是一般人!再瞧這枝繁葉茂的公孫樹,豈是凡人能承受得起的?”
大婢樨香連忙應和:“小夫人說的可不是?要不八姑子怎麽就得皇上賜婚,成了王妃呢!原來是住在人傑地靈的芷珺院。”
蘇氏瞥了眼樨香,臉色難看起來:這個蠢婢,有這麽接話的麽?這是暗指,四姑子住的惜顏閣不好,所以出不了王妃,隻有給人陪媵的份!
卻也不願因此貶低了惜顏閣,那樣豈不變相貶低了四姑子?
她自己親生的自己知道,四姑子便是給人陪媵,也會奪了正主在侯王心中的位置!要那個虛名又有何用,到時還不是擺設,就如四夫人般,獨守空房!
又禁不住想起近日以來,二郎主柏商夜夜歇在她的房裏,極盡曲意溫存之能事,無非就是她有品貌俱佳,勝過七姑子不知多少倍的四姑子。若四姑子以後出息了,他二郎主豈不也跟著風光?
不過,眼下京城裏皇太子繼妃的人選尚未確定,她的四姑子又不能一棵樹上吊死,隻給九姑子陪媵。如今這不受人待見的八姑子倒搶了先,成了毋庸置疑的梁孝文王妃,那……她的四姑子就得多條路,交好這八姑子。
思及此,蘇氏立馬換上一副表情,讚歎道:“可不是嗎,這芷珺院可不就是人傑地靈!要說這八姑子天仙一樣的人,合該女配侯王!”
接著馬上又變了表情,神色擔憂:“誒!也不知……四姑子怎麽樣了?要是也能住在這人傑地靈的地方,跟著沾沾喜氣就好了……”
像是才看見早已迎出來的八姑子,尷尬地道:“八姑子,您這是……八姑子,您可是王妃了,妾身怎好勞您大駕,出門迎接呢!”然後又扭頭,作勢嗔了眼樨香:“你這個婢子,見著了八姑子,怎麽也不跟
我言語一聲!”
當即疾趨近前,躬身施禮,姿勢之恭謹,態度之謙卑,令人不忍直視!
玉洛無奈,暗自苦笑了下。卻也客氣地回了禮,又將人讓進了廳堂。
蘇氏倒利落,立馬將手中的包袱遞與心慧,轉頭對玉洛道:“八姑子,您別見笑,妾身這賀喜之物也沒多少,隻幾匹衣裳料子和五十金。”
見心慧接過包袱時明顯地沉了手,閃失了下,一抹得色便止也止不住地飛上了眼角眉梢——方才她已瞧見了田氏故意隱去的背影,當她不知道麽,田氏已先她一步,給八姑子送了賀禮。不過,即便富甲一方的臨淄田氏,也不見得如她一般大手筆!
便加重語氣道:“八姑子您可別嫌棄,嫌棄妾身這添箱禮物輕薄了!”
五十金還叫禮物輕薄?玉洛不禁暗暗咋舌,想不到二房富庶如斯,一個妾室一出手也有五十金。
卻也知道,蘇氏又是一個田氏,送這麽厚的禮金,是看在六皇子繼妃的麵子上。
當下也沒有猶豫,照單全收!
蘇氏沒料到,八姑子竟然連眼皮也未眨一下,就收下了五十金!內心驚訝的同時,又止不住地後悔:早知八姑子這麽大氣,自己就不出這麽多餅金來為四姑子鋪墊了。
那可是五十金呐!是她特意叫人傳話給嫡兄鹽官蘇鐵,蘇鐵又再三斟酌後,讓人捎來的五十金。那五十金裏,她可是欠下了嫡兄大大的人情了,若八姑子根本不屑一顧,她豈不白費心機?
可現下又不能要回來,便轉了轉眼珠子,拖了長音,打個唉聲,道:“眼瞧著八姑子都要嫁人了,年長的四姑子卻……誒!以後四姑子要是能遇上八姑子這樣的女主,可就是她的造化了!”
說完,又拿眼角餘光瞄了瞄玉洛,便也告辭離去。
送走蘇氏後,玉洛不免嘀咕:這田氏與蘇氏,二人皆送了厚禮,又故意給自己話聽,說什麽,要是能遇上八姑子這樣的女主就好了……這,又是為哪般?
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是自己所不知的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