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無可奈何。
總之她自己對這樁婚事亦不甚在意,柯氏若撒手不管,正好兩便!
就抬眼看了看,發覺隻有四姑子隱薑的食案邊有個空座,便走了過去,安坐用膳。
隻用了幾筷箸,身畔便響起隱薑那怨氣衝天的發泄聲:“喲,有人臉皮可真厚,都成為京城的笑柄了,還有心在這裏大吃二喝!”又重重墩了下朱漆彩繪流雲紋的耳杯,恨恨道:“也不知是真的心大,還是真的呆傻!”
耳杯裏的佳釀隨著聲落,便濺到了玉洛手上。
玉洛舉著的筷箸,便再也進行不下去,隻好停箸看向了隱薑。
玉洛不是不知道,柯氏有意安排自己跟隱薑一個座次之用意,無非是想著她八姑子和四姑子日後皆要嫁與六皇子,早晚都要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現下同案共食,隻不過是將日後習以為常的事情,提前而已。
也有要引起隱薑的怨氣,將其發泄到自己身上,令自己當眾出糗,她柯氏看笑話的意思。
玉洛便暗暗溜了眼花廳裏的諸人。柏忠與柏瓚兄弟二人,果然擔憂地望了自己一眼,柏威則直愣愣地瞪了眼隱薑,警告意味明顯。駱頌卻悲憫地覷了眼自己,便趕忙垂下了頭,努力加飯。
幾位小姑子更是表情不一:玉玨自是嘲諷地嘴角掛著嗤笑;玉陌則看不出喜怒,永遠一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七姑子媛薑膽小地隻顧著低頭用膳,恨不得把頭全部埋進盤子裏……
玉洛便暗自輕歎了口氣,不免由己推人——隱薑之所以泄憤,全因她八姑子的緣故。
隱薑沒能成為皇太子繼妃的陪媵,卻意外地被喜好龍陽的六皇子給指了名道了姓,還跟著她八姑子一道成為京城笑柄,這怎不令人憂怨與憤懣?
當下便道:“四姊,都是八妹連累了四姊,讓四姊錯失了大好機會!不過四姊也別忘了,八妹也是身不由己。”意思是,雖然你四姑子憤懣不已,可我八姑子也是心不甘情不願,身不由己著呢!
微
頓,玉洛又道:“四姊,別為旁人的言語所左右了,還是身子要緊!”說完,就不再理會隱薑,專注地用起了吃食。
自己的好意已經言明,至於你四姑子聽不聽得進去,就不關旁人的事兒了……總歸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自己須臾不能糟蹋了。再者說了,對著這麽豐盛的晚膳,豈能浪費?
看著玉洛一臉的吃相,隱薑止不住地一陣懊惱——
累得自己一同成為笑柄不說,竟還大言不慚地說身不由己!也不看看坊間都傳成什麽樣子了,這個八姑子卻還能咽得下去!這麽看來,到底沒有親生娘親在一旁提醒,不知男女之事,呆傻愚鈍些倒是真的了。
聽聞六皇子喜好那個珠玉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若真的如此,她作為一介陪媵,豈不越發沒有地位?沒有地位這也罷了,如若沒有子嗣,豈不更加難以立足?
試想,喜好龍陽的六皇子,怎麽可能跟她一介陪媵發生男女之事?沒了男女之事,她又怎麽可能有個一男半女?
想到此,隱薑像是跟誰有仇似地,用筷箸狠狠地搗攪著飯食,一副食不下咽的厭惡模樣。
“四姑子難不成是嫌棄西平侯府的飯食不可口,還是不滿意我這四叔母?若是四叔母哪裏做的不好,還請四姑子多多擔待些!”柯氏說著話,不經意地低頭看了下隆起的腹部,又用手輕輕撫了撫。
隱薑就趕忙扯了扯嘴角,牽強笑了笑:“瞧四叔母說的哪裏話來!四姑子豈會嫌棄了咱們西平侯府的飯食,又豈會不滿意四叔母?誰不知四叔母懷著麟兒還主持西平侯府的中饋,能幹的名聲,早就傳遍了滿京城的高門內眷,連我這一介小姑子都灌滿了雙耳呢!”
傳遍了滿京城的高門內眷不假,可卻不是她四姑子所說的能幹名聲,而是原本閨閣中就有女博士之稱的柯氏,直至今日,在時隔了十幾年之後,才撈著了主持侯府中饋!
且還是身懷六甲,生怕旁人說道,一副不要命的架勢!
浮想至此,隱薑不由得又扯了扯
嘴角,腹誹了一句:如此逞強不要命,沒得滑了胎!
柯氏聞言,卻是寵辱不驚,緩緩地環視了在場諸人一周,這才斂目道:“四姑子倒是嘴巧,想是日後進了六皇子府,亦能討得人歡喜。”
這話說得就有些意味深遠了。
若說討人歡喜之人是六皇子,那置一旁正妃的八姑子於何地?
可若說討人歡喜之人不是六皇子,而是……旁的什麽人,那又將置她四姑子自己於何地?
柯氏言罷,又似不經意地提了提:“……六皇子哪點都好,便是那坊間的傳聞有待商榷!不過傳聞就是傳聞,當不得真!是不是,八姑子?”意思是八姑子有親身體會,知道傳聞的真假。
這又是在明顯地譏諷八姑子,當日與駱頌的傳聞其實是確有其事。
柯氏根本就沒有要玉洛回答的意思,太息著道:“誒,好好的一個謫仙般人物,作甚……要是能有個紅顏知己,就不會有那傳聞了。”
今日的柯氏,甫一見麵,就來了這麽一出說辭,想不讓人側目都不行!
玉洛便顰眉看了眼柯氏。
這邊玉洛剛剛如是想,那邊大郎主柏宮便有些疾言厲色地道:“四娣婦,切莫妄議他人之事!四娣婦身體為重,萬不可操勞不該有的閑心!”
柏宮這話說得就有些重了。身為兄長,且當著眾位小輩的麵,柏宮如是訓斥柯氏,也是急怒攻心所致。
要知道,六皇子乃八姑子未來之夫婿,柯氏雖然隱晦地提及六皇子傳聞,也有傷及八姑子之顏麵,乃至柏氏一族之顏麵的意思!
這就不得不令柏宮及時出言製止了。
當下柏宮還擰眉思量著:難怪自己的夫人馬氏素日裏就看不慣柯氏,卻原來閨中女博士的稱號,到底是浪得虛名了!
柯氏卻於柏宮訓斥後,忙不迭地欠身一禮:“兄長教訓的是!娣婦想是身子不便,有些話沒有過腦子,身不由己地就說了出來,還望兄長見諒則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