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主見眾人聚齊,便宣布開席。
近日來,玉洛難得與柏瓚兄弟相見,自然不會讓旁人擾亂了心境,便對玉玨和隱薑的冷嘲熱諷毫不理會,與兄弟幾人盡興舉杯暢飲。
席間,柏堯悄悄將一封信箋交與了玉洛,說是文薑給她下的帖子,邀請她明日去大司農府做客,參加大司農府舉辦的金秋賞菊宴。又說牟大夫人也給四夫人下了帖子,同時邀請了柏氏的其他小姑子。柏堯還將此事回稟了君父,柏宮已然同意,讓她放心前去即可。
捏著文薑的信箋,玉洛頗有些百感交集。
自從到了京城,她總想找機會去看看從前在柏塢時的好姊妹文薑,奈何不是她自己忙得抽不開身,就是她顧慮叢叢。她不是不想去看望文薑,隻是一思及文薑所處的大司農府,也是高門大宅,人員複雜,玉洛就有些打怵,幾番掙紮,便拖至了今日。
文薑在她剛到京城不久便來過信,邀請她前去做客。信中又言及她也想來西平侯府看望玉洛,隻是她乃新婦,不便擅自離府。玉洛就知道,文薑所在的大司農府,估計也和所有權貴世家一樣,都有著高門裏的內宅通病。
便於潛意識裏打上了烙印,不願意往內宅人多的地方湊熱鬧。
不過,現下的情形卻正好相反,她非常渴望出府透透風,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哪怕隻有短暫的半日時光,她也能鬆弛一下神經不是?當然,能避開翟傅母的魔爪,便隻半日也是好的。
玉洛就感激地看了柏堯一眼,亦悄聲問:“大哥,可是你讓五姊下的帖子?”
“八妹,你就別問那麽多了,好好準備準備,明日去大司農府開心地玩一日吧。噢,對了,我已約了牟子都,明日晚上出去小酌,八妹盡管放心與五妹敘情說笑,最好在五妹那兒用過了晚膳,再回府不遲!嗯,總也要牟子都破費些才好。”柏堯撚著酒爵,說到末了又朝玉洛睒了睒雙目。
玉洛就知道此次能出府會文薑,都是大公子柏堯事先為自己安排的,當下又感激地喚了聲“大哥”,便重重地點頭:“多謝大哥了,八妹銘感在心!”
“行了,別說那見外的話,都是自家兄妹,說什麽謝不謝的。快收起信箋吧,回去再看!”柏堯又佯裝板了下臉,眼底卻滿含著笑意。
再矯情就的確見外了,玉洛當即收好文薑的信,又接著燕飲。
燕飲結束後不久,柏忠、柏威和柏瓚三人便與眾人道別,回北軍五營去了。
晚膳時,柯氏果然向眾位小姑子宣布,明日去大司農府參加賞菊宴,要大家都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到時別給西平侯府丟了臉。
不經意地往翟傅母隱身的屏風處望了眼,柯氏又別有意味地叮囑著:“……時刻謹記自己是柏氏一族的大家貴女,別不知禮數,失了分寸!損了自己的閨譽事小,帶累了他人可不是一己所能擔待的!好了,都散了吧。”柯氏一手撫了撫日益隆起的肚子,一手揮退了眾人。
明知是在警告自己,玉洛也全當耳旁風,反正距八月二十離開侯府也沒幾日了,自己就是不知禮數,失了分寸,又能影響到旁人多少!
往回走時,七姑子媛薑也不懼怕翟傅母了,竟有意跟玉洛一路同行,又幾次的欲言又止,卻是到最後,眼見便要於岔路分手,媛薑也未說出一個字來,竟急得臉色有些通紅。
玉洛實在看不過眼,便道:“七姊有何事,但說無妨!”
媛薑便看了眼不遠不近跟著的翟傅母,拉著玉洛又往前疾走了幾步,澀然道:“八妹,你可還有那能腹瀉的瀉藥?七姊我……想要一些。”媛薑尚未說完,一張臉愈發紅了,頭也垂了下去。
“七姊,你這是做什麽,別是七姊……”玉洛吃驚地看著媛薑,以為自己聽錯了。
“噓——八妹,悄聲!”媛薑連忙又拉著玉洛往前走了幾步,來至甬路旁的一小片竹林跟前,赧然道:“八妹,聽聞那次,八妹便是服用了瀉藥,腹瀉不止,方才躲過了……”
是說她八姑子躲過皇太子妃待選一事,用的便是腹瀉一法。
玉洛不待媛薑言盡,忙抬手打斷了她:“七姊勿要聽信他人渾說,八妹哪裏有什麽能腹瀉不止的瀉藥!不過,七姊你要瀉藥
,到底意欲何為?”
媛薑忙不迭地搖手,“八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要瀉藥,是要……自己服食,我明日不想去大司農府,又不好得罪了五姊,就想著若是腹瀉病了,便不用去了……”媛薑越說越小聲,到最後竟成了弱弱的呢喃。
媛薑又猛地抬頭,急切道:“八妹,臨來時,陳小妻就囑咐過我,要我有事時找八妹商量,說八妹大智若愚,並非如大家看到的那樣呆……憨傻。庶母說,八妹主意多,心思縝密,找八妹謀劃斷不會有錯的。八妹,你看,七姊也腹瀉不止,去不了大司農府,是不是就不會得罪了五姊?”
“你就是以身體不適,不去做客,五姊也斷不會怪罪於你的!七姊作甚非要服食瀉藥不可呢?”玉洛還是極力勸阻,又異樣地看著媛薑,眼底寫滿了疑問。
怯懦的媛薑為了不去大司農府做客,竟要服食瀉藥裝病,顯然並非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簡單。
單單隻是怕得罪了文薑,便要服用瀉藥,怎麽說,理由也過於牽強!
玉洛的眼底疑惑更甚:“七姊,莫非五姊那裏有什麽人是七姊不願意見到的?抑或是之前七姊去過大司農府,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兒?”若是二者其一,玉洛方覺得媛薑此舉或可說得通。
媛薑顯然沒有要敞開心扉的意思,忙支吾著:“……沒……沒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兒,也沒……沒什麽人是七姊不願見到的,八妹莫要多心,其實五姊待咱們姊妹都是極好的,之前去大司農府做客,五姊人也熱絡,招待也周到,沒有半點怠慢的意思。”
“五姊倒是這樣的人,都是自家姊妹,五姊豈會怠慢了大家?”別看玉洛如是說,眸底依舊有著存疑。
“噢,對了,八妹有所不知,五姊夫待五姊極好,聽說咱們一眾姊妹前去做客,還特意抽空從三署署廨回來,來給四夫人和咱們姊妹見禮呢。”媛薑又高興地提起了文薑夫婦,不過眼底卻不經意地流露出了躲閃之意。
像是怕翟傅母靠近聽見般,媛薑又回頭瞧了眼,便匆忙跟玉洛告辭,心事重重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