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煙扭過頭,知夫莫若妻,她連看都不看就知道韓佑肯定臉色不怎麽樣,她直接走到妹妹柳文茹跟前。

“行了,大家閨秀!你也不看看你今天給你姐夫惹了多大的禍?”

聲調略微抬高,主要是要讓韓佑聽得清楚,韓佑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柳文茹確實扁嘴了,她當然知道自己今天闖了大禍,要不是姐夫有死士保護,而且判斷和保護措施得力,恐怕自己這時候還指不定什麽樣了……

柳寒煙畢竟也是在鄉下經過了大場麵,似這等天災人禍,眼前的妹妹若是在京城自然隻會聽聞哪裏會親眼見到?

自己的夫君在亂世中奮力崛起,甚至不惜殺人,到最後甚至用各種手段幫助自己和李家村在災禍麵前躲避,保住龍泉縣縣令的職位。

這等行為,就算稱之為天地間大丈夫也不為過,夫為妻綱,做妻子的自然一定要全力維護自己的夫君,更何況韓佑在她心目中已經高大無比。

奈何這一次進京趕考,屬實是柳寒煙不太情願,不僅僅是因為周遭對於自己和韓佑的看法,畢竟柳家名門望族,指指點點被人戳脊梁骨怎能好受?

更要命的是自己的母親見大災之年,為了對抗秦相又要用自己搞聯姻,自己想逃都來不及,可是韓佑知曉之後卻全然不在意。

說白了,在韓佑的心目中一定已經謀劃好了,選擇相信韓佑,是柳寒煙現在最大的內線支柱。

她走到扁嘴又有些不服氣的妹妹跟前,“這等亂世,你姐夫願意成為那土匪頭子?不願意為老百姓布施善事?我們自保尚如此艱難,所以你可不要再給你姐夫添亂了!”

“再說做飯,你姐夫的手藝誰能比得過?”

柳文茹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眼睛亮了,“對對對!姐夫做飯就是好吃!什麽二十幾個廚娘,一堆丫鬟喂飯,那些都不如姐夫做的飯菜最香!”

韓佑忍不住哭笑不得,自己裝逼不成,結果反被這對姐妹抓了一個現行。

於是他趁著做菜的空隙,轉過頭看向這對姐妹花,“你們知道一個詞叫捧殺不?”

捧殺?

兩姐妹都忍不住搖頭,但是好像意思有點聽懂了。

韓佑無奈的把手一攤,“這招還真是屢試不爽,等這次進京我就要用這招從尾捧到頭!”

柳文茹有點發蒙,這不成了趨炎附勢之徒?

不過她接觸韓佑長了,從來不覺得韓佑是這樣的人,她看了一眼柳寒煙,柳寒煙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姐夫說話你千萬要小心!”

韓佑突然嘿嘿一笑,“靠這手,小心把你送那邊去聯姻!快,去端菜!”

柳文茹噘著嘴巴,但是還真是不能不聽她姐夫的話,乖乖端菜去了。

柳寒煙扭過頭看向韓佑,壓低聲音說,“真有這等想法?”

韓佑嘿嘿一笑,“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你不得好好捶打教育?”

柳寒煙歎了口氣,說起來她也覺得人生沒有曆練哪裏來的經驗教訓,隻是這樣的亂世,或許把妹妹交給韓佑,自己才能算是有所放心。

一群人一起吃飯,柳寒煙帶著柳文茹,小蘭和那個柳雪給大家盛菜端飯,二十幾個人都吃的很開心。

就在這時,兩個人一臉是汗的跑了回來,見到韓佑點了點頭。

韓佑放下飯碗,和兩個人走到馬車旁邊,商量起來。

商量有一會,韓佑又叫了幾個人過去,差不多安排妥當,示意柳寒煙給兩個人盛飯,柳寒煙有一絲緊張。

“不會真要針對那個黃家吧?”

韓佑搖了搖頭,“現在的問題是桃源縣的流民很快就要去往龍泉縣了,如果不利用黃家,早晚龍泉縣和李家村都要遭殃……”

聯想到龍泉縣都聚集了幾千個流民,要不是黑狼山上李二采取殺伐果斷的手段,估計一旦龍泉縣暴露出有大批糧食,別說桃源縣,其他的流民也都會蜂擁而至。

但是目前天災人禍已經就在眼前,盡管這是官家搞出來的,可是遠在京城的那些達官顯貴哪裏顧得了這一切?

更為糟糕的是,官家這一套還沒有收手的跡象,一旦持續,桃源縣的老百姓恐怕就會造反,砸大戶,並且衝擊一切有糧食的地方?

說難聽的,韓佑怎麽可能不明白,明末李自成帶人是怎麽闖入京城逼死崇禎的,說到底還是這種流民變流寇,最後再也無法阻擋。

大康啊大康,這也是早晚的事了,韓佑有些感慨,自己如何能夠在這亂世之中力挽狂瀾呢?

柳寒煙見夫君提及此事也是憂心忡忡,忍不住眼睛一紅,韓佑一甩袖子,“去吧,別惦記這件事了,做點準備,明早我們就離開桃源縣了。”

三更半夜,馬三狼吞虎咽的吃著東西,看向韓佑,“公子,咱們現在怎麽辦?”

韓佑很冷靜的看著遠處的黃家大院點了點頭,“都撒下去了麽?”

馬三點了點頭,“前半夜已經都撒下去了,不過咱們這點人是不是太少了?”

他是覺得韓佑的計劃還真是瘋狂,但是他並不懷疑這個計劃,隻是覺得大半夜能把全城的人都弄醒去搶黃家,自己這十幾個人恐怕是勢單力薄。

韓佑搖了搖頭,“這桃源縣已經是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無間地獄,他們隻不過是沒有一個挑頭的罷了!”

韓佑轉過頭看向遠處有一點點泛白的顏色,有一點點喃喃自語,“馬時任啊,你看好了,桃源縣給你的這點教訓!”

他把臉用黑布擋上,把手一揮,馬三把吃的全部塞下去,然後跟著一揮手,三五個人跟著韓佑齊刷刷的走入墨黑的地方。

旋即不遠處,有人點起了火把,一個,兩個,隨後就是三個,五個,十幾個,甚至燈火昏暗中,一個接一個臉無人色的人們,步履蹣跚的跟著光亮走了過來。

他們也不知道去哪裏,但是那點點的光,告訴他們吃的在哪裏?

一個又一個,喃喃自語,或高或低的聲音,證明他們還是有別於那些溝渠裏的老鼠一般。